早晨上班,劉明亮懶洋洋的給產(chǎn)品打著膠,姜蘭在工作臺底下,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紙盒,遞給了他說:“這是我最喜歡吃的小甜點。”
劉明亮打開小紙盒,粉色的奶油像波浪一樣,纏繞在咖啡色的蛋糕上,蛋糕上散落著果仁。他吃完甜點說:“你的品味還不錯嗎,能買到這么可愛好吃的小甜點。”
“那你看我像不像這可愛的小甜點呢?”
劉明亮看了看她那油肥的身材,咬了一下嘴唇說:“我看你像奶油大蛋糕。”
“你是在說我胖嗎?”姜蘭眼里充滿了怒氣瞪著他。
劉明亮看姜蘭生氣了急忙說:“不過你這個奶油大蛋糕,是無數(shù)個小甜點組成的。如果胖的像你這么可愛,那誰還愿意當(dāng)小瘦子啊?!?p> 姜蘭表情突轉(zhuǎn),嘿嘿笑著說:“你可真會哄人,誰想做胖子啊?”
“怎么沒有?!眲⒚髁劣珠_始編故事了,“王貴來八十斤的體重,為了你吃到了一百八?!?p> “不會吧,我認(rèn)識他的時候他就那么胖。”
“是他吃胖了以后才靠近你的,瘦的時候他沒自信追你?!?p> “還是小胖對我好。”
“我肚子好疼啊,你是不是給我下毒了?!眲⒚髁岭p手捂著肚子,“你先幫我打一下膠,我要去洗手間。”
他跑出車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里叨咕,院子里這么多樓,魏雅玲在哪里上班。他給小胖發(fā)信息問,小胖告訴他魏雅玲在行政大樓的三樓,白色的是行政大樓,藍(lán)色的是生產(chǎn)大樓,黃色的是研發(fā)大樓。
人事部的工作區(qū),是用透明的玻璃搭建的,劉明亮透過玻璃墻往里望著,魏雅玲就坐在第二排的中間位置,她側(cè)面對著玻璃墻,正在電腦前拍打著鍵盤。劉明亮雙手墊著腦袋趴在玻璃墻上喃喃自語:“她打字的樣子好漂亮啊。”
魏雅玲拿著藍(lán)色文件夾,朝著這邊的門走過來,她看見劉明亮趴在玻璃墻上,走出門問:“你不去干活,站在這干什么?”
“我是工程師不用干活。”
“那你就站在這里好好研究吧?!?p> “你要去哪里?”
“我去深圳招聘?!?p> 劉明亮看著魏雅玲走了,心情很失落,剛剛見到她,她就走了,好想陪在她身邊呢。
他一個人站在走廊里,想著能去哪里消磨時間,這廠里哪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他想到了餐票,回到宿舍里,宿舍里一片寂靜,他拿出餐票聞了聞,油墨的味道小了一些了,把幾張餐票放進(jìn)工裝的口袋里,哼著歌曲回到了車間。他看見陸紅光在幫他打膠,他背著手認(rèn)真的問:“怎么讓你來干活?”
“姜蘭忙不過來?!?p> “是這樣啊,那你先在這里打膠,我一會兒在來幫你。”
陸紅光剛要說話,看他又走了,就好像他是經(jīng)理來安排工作一樣。
劉明亮東竄西竄,看見小胖在用電批打螺絲,走過去說:“好好干活,有什么不懂的問題跟我說。”小胖笑著說:“亮哥,你辛苦了。”
“我要去那邊視察一下?!眲⒚髁磷叩礁呗方芘赃叄匆娝の簧戏胖粋€灰白色的測試儀,正在測試著電子產(chǎn)品,“喂,牙膏妹,都學(xué)會了沒有?”
“你怎么這么閑,不用干活嗎?”
“這就是我的工作,以后有什么不懂得就問我?!?p> 高路杰撇著嘴說:“你知道牛沒有翅膀,為什么會在天上飛嗎?”
“因為那是紅孩兒他老爸?!?p> 高路杰呵呵笑著說:“你還是離我遠(yuǎn)點吧,測試儀都失靈了?!?p> 中午下班的鈴聲響了,劉明亮跑到林立天的工位上說:“關(guān)鍵的時候到了,我們?nèi)コ燥??!?p> 他們在食堂排隊打了飯菜,找了個空位坐下,劉明亮小聲的說:“我先去打個雞腿,試一試飯票能不能用?!?p> “亮哥,不會給你抓進(jìn)去吧?”
“怎么可能?!眲⒚髁列÷暤暮咧枨叩桨l(fā)放雞腿的窗口。窗口里是一個三十多的女職員,她那又紅又厚的嘴唇,遠(yuǎn)看像是嘴里叼著一塊紅磚,臉上像是打了石膏,一個白色的殼扣在上面。她叫陣俊麗,因為喜歡打扮,大家都叫她美麗姐。
劉明亮遞給她兩張餐票,她看都沒看,她那癡情的眼神,一直盯著劉明亮的臉,她把餐票直接扔到了抽屜里,遞出兩個雞腿。
“他們都不看餐票?!眲⒚髁涟央u腿放到桌子上,“你在去打三個雞腿?!眲⒚髁两o了林立天三張餐票,他學(xué)著劉明亮的樣子,哼著小曲打回來了三個雞腿。林立天說:“亮哥,徐主管他們來了?!眲⒚髁粱仡^,對著他們招了招手,徐大海和孫曉美還有姜蘭,打了飯菜,過來坐下,姜蘭眼睛瞪的大大說:“哇,有雞腿吃?!眲⒚髁琳f:“你們一人一個,我們從今天開始改善生活?!?p> 下午,劉明亮又以上廁所的理由,跑出車間去找魏雅玲,她在深圳招聘還沒有回來。劉明亮不想回車間干活,就躺在籃球場旁的石椅上,他剛剛睡著,就感覺有個什么東西砸了自己一下,他睜開眼睛,看見地下有個在滾動的小皮球。在遠(yuǎn)處傳來了銀鈴般的聲音:“那是我的球球?!眲⒚髁磷饋砜匆娨粋€胖墩墩,四五歲大的小男孩跑了過來,短碎的劉海掛在額頭上,肉肉的小圓臉,可愛的讓人忍不住,想去咬上一口。劉明亮撿起小皮球問:“你叫什么名字?。俊?p> “我叫旦旦?!钡┑┱f,“你把球球還我?!?p> “叔叔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是答上來了,叔叔就把球球還你?!?p> “那我先問你一個問題?!?p> “哎呦,你個小機靈鬼,好,你問吧?!?p> “你為什么不去上班,在這里睡大覺???”
“因為叔叔要陪旦旦玩啊,所以就不去上班呀?!?p> “那你就陪我玩球球吧?!?p> “小鬼,你還沒回答叔叔的問題呢。”
“那你問吧。”
“你為什么叫旦旦呀?”
“因為我是元旦出生的,所以叫旦旦。”
“那你怎么沒去上學(xué)???”
“今天幼兒園放假了?!?p> “你們老師有沒有告訴你我叫什么?
旦旦想了想搖搖頭。
“我叫亮叔叔,你說一邊?!?p> “亮叔叔?!?p> “旦旦真乖?!眲⒚髁粮杏X口渴了,“亮叔叔領(lǐng)你去買好吃的吧?!?p> “我不去?!钡┑┌研∑で虮н^來,“那里,那里的阿姨好兇,我媽媽不讓我去。”
“亮叔叔抱著你去,她就不敢兇了,她最怕亮叔叔了?!眲⒚髁帘е┑┻M(jìn)到超市問,“你要什么好吃的?”
旦旦撅著小嘴說:“我就吃小熊餅。”劉明亮買了一瓶礦泉水又買了一盒小熊餅。他抱著旦旦回到了石椅上,旦旦打開小熊餅,拿出了一塊餅干,說:“亮叔叔,你就吃一塊行嗎?”
“亮叔叔長大了,不能吃小熊餅了你吃吧?!?p> 旦旦很快就把小熊餅吃完了。他在劉明亮的面前拍著小皮球說:“亮叔叔,你能拍幾個?”
“旦旦能拍幾個呀?”
“我能拍好多個。”旦旦突然停止了拍球,一只手抱著小皮球,另一只手搖著劉明亮的腿說,“我媽媽來了,亮叔叔千萬不能說旦旦吃小熊餅了?!?p>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走過來問:“旦旦在和誰玩呢?”
“我在和亮叔叔一起玩。”旦旦用手掂著小皮球。
旦旦的媽媽坐到石椅上問:“靚仔你怎么沒去上班?”
“出來透透氣,現(xiàn)在要回去上班了?!眲⒚髁量吹┑┑膵寢寶赓|(zhì)優(yōu)雅,像是廠里的高層管理。
他站起身剛剛要走,旦旦拽了拽他的衣角,他蹲下來,旦旦在他耳邊說:“亮叔叔你要經(jīng)常來找我玩?!彼D(zhuǎn)頭貼在旦旦的耳朵上說:“亮叔叔會經(jīng)常陪你玩的?!彼鹕砣チ塑囬g。
旦旦的媽媽看見石椅上,有個小熊餅的空盒子問:“旦旦,有沒有吃小熊餅,可不能撒謊???”
旦旦拍著球說:“是亮叔叔買的,旦旦吃了?!?p> “以后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知道了嗎旦旦?”旦旦的媽媽望了一眼劉明亮的背影。
“旦旦知道了。”
劉明亮塌拉著鞋,嘴里哼著歌曲,在車間里閑逛?!澳銇y逛什么呢,怎么不干活!”一名身穿灰色工裝的中年男職員,挺著肚子對著他喊。劉明亮若無其事的盯著他看,他兩道細(xì)彎眉,眉尖朝上倒掛在綠豆眼上,鼻子上長滿了黑點點酷似鴨梨,大厚嘴唇像是兩根油條,如果嘴沒有力氣可能都無法張開,前半禿的腦袋反射著燈光。劉明亮怪腔怪調(diào)的說:“關(guān)你撒子事嘛。”徐大海在辦公區(qū)急忙跑過來說:“快回去干活?!?p> 劉明亮哼著歌曲,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問姜蘭:“那個爛冬瓜是個什么角色?”
“他是裝配部的部長,叫錢途光,是白面周的親戚?!?p> “白面周又是個什么鳥?”
“白面周你都不知道啊,他是裝配部的周經(jīng)理叫周開,因為他長的白,大家都叫他白面周,他也在瘋狂的追我姐喲?!?p> “什么!”劉明亮把強力膠扔到了工作臺上,“我還有個情敵!”
“他追我姐,都追了幾年了,不過我姐還沒和他約會過,你可要努力呀。”
“我確認(rèn)過你姐的眼神,她已經(jīng)喜歡上我了?!?p> “你這么自信,我支持你,我特討厭白面周,他瞧不起我們農(nóng)村人,說我們身上的土太多,沒有我們農(nóng)村人也不知道他能吃什么?!?p> 劉明亮收到了魏雅玲的信息:“下班后給我買一盒炒河粉送過來,要快呀?!眲⒚髁猎谛闹辛R,你屁股粘在凳子上了讓我去買,你不是有白面周嗎,突然又想,屁股粘凳子上了,嘿嘿一笑,回信息:“沒問題?!?p> 晚上下班,劉明亮讓林立天先去了食堂,他把半管強力膠揣進(jìn)褲兜里,在廠外小吃攤位買了一盒炒河粉,邊走邊想,我怎么粘她呢?
魏雅玲看見他滿臉無奈的樣子問:“怎么,就這么不愿意給我買炒河粉?”
“哎,剛剛受傷了,你有沒有創(chuàng)口貼?!?p> “怎么了,傷哪里了?”
“傷心里了。”
“你那沒心沒肺的,傷就傷了吧?!蔽貉帕徇f給他一個藍(lán)色杯子,“去給我倒點水?!?p> “水在哪?”
“那。”魏雅玲指了指墻角的飲水機。
劉明亮過去弄了幾下,故意打不出水問:“怎么不出水?”
“笨死了,你快回去吧,不用你了?!蔽貉帕嶙哌^來自己打水。
劉明亮看機會來了,旁邊也沒有職員,趕緊掏出強力膠擰開蓋子,在魏雅玲的電腦椅上涂抹了幾下,把強力膠蓋好又揣進(jìn)褲兜里,轉(zhuǎn)身走出來,半蹲在走廊里,透過玻璃墻看著魏雅玲。
魏雅玲接滿水回到座椅上,吃完炒河粉,想站起來把餐盒扔掉,剛往上一站突然又被拉了回來,好像是有根繩子把自己綁在了電腦椅上,她又往上站了一下,又被拉了回來。她用雙手扶著辦公桌,使勁往上一挺身,弓著腰站了起來,電腦椅粘在她牛仔褲上也離開了地面,她左右晃動了一下,立刻又坐下了。
劉明亮在走廊里,看見站不起來的魏雅玲,像是一只大烏龜在不斷的往上探頭,他抿著嘴唇笑的眼淚往外流。
魏雅玲坐在電腦椅上低著頭,左右擺著查找著原因,她用兩只手按住電腦椅,使勁往上站立,發(fā)現(xiàn)自己的牛仔褲粘在了電腦椅上。她呆呆的坐在那里想,這肯定是劉明亮搞的鬼,只有他來過。她拿出手機給孫曉美打了求救電話。
孫曉美拿著一條運動褲和床單來幫魏雅玲解困,看見劉明亮蹲在地上偷偷笑,問:“亮哥怎么了?”劉明亮往里面指了指,笑的說不話來。
孫曉美進(jìn)來問:“你這是怎么了?”
“我被粘到電腦椅上了,肯定是那個臭豬弄得!”魏雅玲目放火光。
孫曉美笑著說:“你是不是又刁難人家了?”
“我就讓他去買了炒河粉,根本就沒有刁難他?!?p> “你怎么每次讓他去買東西,你都受挫呢?!睂O曉美把褲子拿給她,“快把褲子換下來吧。”
魏雅玲拍打了她一下說:“你不要笑。”
“好,我不笑,快點換褲子吧,看看屁股有沒有粘上。”
“這個臭豬,真是個無賴。”魏雅玲也笑了。
孫曉美拿床單給她圍住,她用剪刀把牛仔褲剪開,換上了運動褲。孫曉美看著殘留在椅子上的牛仔褲說:“你多了一個椅墊,還不錯嗎?!?p> 魏雅玲杏眼圓睜瞪著椅子發(fā)狠說:“我要對他用暴力!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