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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伙伴

第50章 歪嘴婆

致命伙伴 眼開眼閉 5368 2021-05-25 09:30:00

  歪嘴婆五十多歲年紀(jì),姓名不詳,生一張瓜子臉,但可惜上下顛倒了,也就是上頭小下頭大,看著有點(diǎn)怪異。

  她臉上的皮膚也不尋常,像呂松紙一般黃而韌。她瘦瘦的,但很有精神,兩只眼珠子滴溜亂轉(zhuǎn),走路屁股一扭一扭,手上的花手絹跟著甩來甩去,十分妖嬈,顯然年輕時也曾風(fēng)流過。

  歪嘴婆是她的綽號,其實(shí)她嘴并不歪,只是做了不少亂點(diǎn)鴛鴦譜的事情,是個麻煩制造者。常言道,轎夫的腿,媒婆的嘴。所謂“歪嘴”就是胡言亂語的意思。

  歪嘴婆這個綽號她當(dāng)之無愧。她這張嘴太厲害了,無中生有、顛倒黑白,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舉個例子,據(jù)說她曾經(jīng)給一個姑娘做媒,說男方很有錢,而且長得一表人才,眼睛雖然有點(diǎn)小毛病,但一點(diǎn)都看不出來。

  這么好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姑娘很感謝歪嘴婆。不料嫁過去才發(fā)現(xiàn),那男人竟然是個瞎子!

  姑娘跑去找歪嘴婆算賬,歪嘴婆不慌不忙道:“怎么能怪我呢?我早就告訴你了,他眼睛有毛病,一點(diǎn)都看不出來,沒騙你呀?!?p>  姑娘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氣得差點(diǎn)上吊。當(dāng)然了,這只是弄堂里的傳聞,究竟是真是假難以斷定。

  歪嘴婆和賈半仙有不少共同點(diǎn),其一,都是大嘴吃四方、出口不認(rèn)賬的人;其二,她也把沈方當(dāng)成唐僧肉,想要從他身上發(fā)點(diǎn)小財。于是就在林浣芝改名為林媛媛的同一天,歪嘴婆冒雪沖風(fēng),一扭一扭的來到了沈記飯館。

  她走到沈方面前,拿花手絹朝他拂了一下,嗲聲嗲氣地說:“喲,沈老板,你正忙哪?”

  她的聲音很清脆,宛若少婦,跟那張又老又黃的倒瓜子臉實(shí)在不相配,讓人毛骨悚然。沈方冷不丁被嚇到了,哇的喊出聲來。

  歪嘴婆的花手絹甩到他臉上:“干嘛呀沈老板,一驚一乍像見了鬼似的,不認(rèn)識我了?”

  沈方一肚子沒好氣:“我說歪嘴婆,你講話別這個樣子好不好?我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p>  歪嘴婆一聽就不樂意了。

  “你這叫什么話!”她叉腰瞪眼,手指頭戳到了沈方鼻子上:“我這個樣子怎么啦????怎么啦?倒退三十年,追我的男人排長隊(duì)呢,像你這樣的我連瞧都不瞧!”

  “哼,不瞧才好呢,誰要你瞧!”

  沈方咕噥著,繼續(xù)算他的賬。

  歪嘴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懊惱地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朝沈方身上靠過去,聲音又變得甜膩膩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沈老板為人還是挺不錯的,忠厚老實(shí)勤勤懇懇,是個過日子的人。要是你現(xiàn)在追我的話,我一定會認(rèn)真考慮的?!?p>  沈方往旁邊挪了挪,拱手道:“謝謝。不敢當(dāng)。”

  “怎么?嫌我老了?”歪嘴婆搔首弄姿地說:“我是徐娘半老,風(fēng)韻猶存,你看不出來?”

  沈方說:“大概我眼睛花了,反正我沒看出來?!?p>  “哼,木頭疙瘩!”歪嘴婆甩了甩花手絹:“玩笑也開夠了,說正經(jīng)的吧。沈老板,你一個人過不覺得寂寞嗎?”

  “不覺得?!鄙蚍秸f。

  歪嘴婆嬉皮笑臉:“我再問一句,要是有個漂亮的小寡婦在你面前,你追不追呀?”

  沈方白了她一眼,只管悶頭打算盤,打得噼啪響。

  歪嘴婆抓住他的手:“別打了好不好?沈老板,你先停一停,我有正經(jīng)話跟你說?!?p>  沈方譏諷道:“你還有正經(jīng)話?難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什么東邊西邊,我說的全都是正經(jīng)話?!蓖嶙炱拍槻患t心不跳:“算盤先別打了,噼里啪啦吵得我腦袋疼。”

  沈方甩開歪嘴婆:“你管你說,我管我打,不礙事?!?p>  歪嘴婆索性搶走了算盤:“別打了,你好好聽我說。我為了你的終身大事,冒著大雪一步一滑的趕過來,還差點(diǎn)摔個跟斗,天底下上哪兒找我這么熱心腸的人啊!”

  沈方哼了一聲:“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要是沒有鈔票進(jìn)賬,你還會這么熱心嗎?”

  “鈔票?鈔票當(dāng)然是要的,否則你讓我喝西北風(fēng)?。俊蓖嶙炱判Σ[瞇說:“況且你好歹是個老板,還怕拿不出鈔票?”

  沈方說:“我是個窮老板,勉強(qiáng)混口飯吃?!?p>  “得了,別大腳裝小腳了,誰不知道你沈老板是崇德坊里的這個。”歪嘴婆朝沈方豎起大拇指。

  沈方冷冷道:“就算有鈔票也不能往黃浦江里扔。”

  “這算什么話!”歪嘴婆連連搖頭:“討老婆可是人生大事啊,花點(diǎn)鈔票難道不應(yīng)該?”

  沈方把算盤從她手上奪了回來:“這些年我沒老婆也過得挺好,不想花這冤枉錢!”

  “我說你呀,真是榆木腦袋不開竅!”

  歪嘴婆撇著嘴,把手上的花手絹連甩了好幾下:“你看看你,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弄得像根老黃瓜!你是個光棍,藏那么多錢干什么?沒兒沒女的,留給誰去?留著給自己買棺材?”

  沈方啐道:“呸呸呸!烏鴉嘴!你才買棺材呢!怎么說話的!”

  “你別怪我說話難聽,實(shí)際上就是這么回事嘛?!?p>  歪嘴婆侃侃而談,這些話都是她的職業(yè)語言,說過不知多少遍了:“常言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沒有把沈家的香火傳下去,就是沈家的罪人,將來百年之后,你還有臉去見沈家老祖宗嗎?”

  沈方嘀咕:“有臉沒臉關(guān)你什么事?!?p>  歪嘴婆繼續(xù)拿這個題目做文章:“你把我的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了,我真的是替你著想。你已經(jīng)四十多奔五十了吧?這年紀(jì)再不成家就來不及了,難道你真想讓沈家絕后?”

  沈方很不耐煩:“夠了夠了,這話我不想聽,你跟別人說去吧?!?p>  阿牛走過來,幫師父打發(fā)這個討厭的女人:“歪嘴婆你來吃飯?早市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午市還沒開始呢,走吧走吧?!?p>  “你啰嗦啥!我偏不走!”歪嘴婆跺了跺腳:“給老娘泡杯茶來,老娘說了半天,嘴都說干了!”

  阿牛朝她扮了個鬼臉:“對不起,茶葉沒有了。”

  “來杯白開水也行。”

  “沒有白開水,只有自來水?!?p>  “滾你的蛋!小赤佬!”歪嘴婆氣呼呼地說:“讓老娘喝自來水,想讓老娘拉肚子?。俊?p>  阿牛哼道:“這么多廢話!愛喝不喝!”

  歪嘴婆罵道:“小赤佬!你有種別討老婆,別來求老娘幫忙!”

  “我絕不會求你的,”阿牛說:“我要討老婆自己找。”

  歪嘴婆冷笑道:“阿牛,不是老娘瞧不起你,就憑你這德性,自己找只能找個大嘴巴水泡眼彈簧腿的老婆。”

  “你說啥?我聽不懂?!?p>  “你真笨,這都不明白?找個癩蛤蟆唄?!?p>  阿牛氣得瞪了歪嘴婆一眼,一甩手走了。

  沈方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這個女人雖然討厭,但還是挺幽默的,一肚子俏皮話。

  然而,歪嘴婆接下來的話就讓他笑容頓失了。非但如此,還非常憤怒。

  歪嘴婆帶著一臉壞笑朝沈方湊過去,把聲音壓得很低:“沈老板,你為啥不想討老婆,原因我知道?!?p>  “你知道什么?”沈方問。

  歪嘴婆一字一句地說:“你想老牛吃嫩草,對不對?。俊?p>  沈方一愣:“這話什么意思?”

  “得了,你就別揣著明白裝糊涂了,”歪嘴婆說:“前兩天我在崇德坊碰上你外甥女了,她真是名不虛傳啊,長得比她媽還漂亮,雪白粉嫩,像朵花兒似的,人見人愛?!?p>  歪嘴婆擠眉弄眼,這副表情比語言更生動更惡毒更有啟示性。沈方一下全明白了,臉漲得通紅,隨后變得煞白,接著又變成了鐵青色。

  這些變化全都發(fā)生在半分鐘之內(nèi),簡直像變色龍一樣。一個人只要不是瞎子,肯定能看見。但歪嘴婆愣是裝傻,繼續(xù)講下去:“你家那個女傭人叫啥?叫周嫂是不是?”

  她嬉皮笑臉,接著說:“這個周嫂雖然年齡大了一點(diǎn),但長得還不錯,清清爽爽的。沈老板,你真是艷福不淺啊,左一個右一個。崇德坊那么多男人,誰能比得上你哦!他們都是驢屎蛋子外頭光,你是悶聲不響發(fā)大財……”

  “放你的狗屁!”沈方猛地拍案怒吼:“你給我閉嘴!”

  他這個老好人這輩子還從未如此憤怒過。歪嘴婆那些話實(shí)在太難聽了,讓他忍無可忍。

  在后面吃飯的阿牛和兩個伙計嚇了一跳,忙扔下碗跑過來。阿牛問:“師父,出了什么事?”

  沈方氣得渾身直哆嗦,指著歪嘴婆喊道:“你……你胡說八道!屎殼郎打噴嚏,滿嘴噴糞!”

  歪嘴婆還在裝模作樣:“沈老板,你這么大個人怎么像小孩子一樣,說翻臉就翻臉?。俊?p>  “翻臉?翻臉還是輕的!”沈方咬著牙說:“你要不是女人,今天我非扇你兩巴掌不可!”

  “莫名其妙!你憑什么?”

  “憑什么?就憑你說的那些屁話!”

  “那些話的確不像話,我道歉、我道歉。”

  歪嘴婆低頭哈腰,并夸張地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唉,我這個人就是心直口快,吃虧吃不夠?!?p>  沈方狠狠瞪著她:“這話什么意思?你講講清楚!”

  “算了算了,別講了?!蓖嶙炱叛b出要走的樣子。

  沈方一把抓住她:“不行!你給我講講清楚!”

  歪嘴婆做害羞狀:“沈老板,你別拉拉扯扯的好不好?被人家看見要誤會的,傳出去我還怎么見人啊?!?p>  “呸!”沈方啐道:“你少來這套!今天你不講清楚就別想走!”

  “算了,還是別講了吧?!?p>  “不能算了,你一定要給我講講清楚!”

  “好吧,那我只好講了?!蓖嶙炱艊@了口氣:“剛才那些話可不是我編的,都是我聽來的?!?p>  “在哪兒聽的?”

  “這還用問?當(dāng)然是在崇德坊啦。有人議論你的時候,我恰巧從旁邊走過,聽到了幾句。人長著兩只耳朵,有時候想不聽都不行?!?p>  沈方黑著臉追問:“誰在那兒議論?”

  “對不起,這我不能講。”歪嘴婆正色道:“萬一鬧出什么事情來,我可吃罪不起?!?p>  沈方喊道:“你不說,我就認(rèn)為是你編的!”

  “不是!真不是!我騙你的話,天打五雷轟!”

  歪嘴婆一副莊重的表情,把拿著花手絹的手高高舉起:“那些話真的是我聽來的。不瞞你說沈老板,有些話他們講得還要下作呢,連我這老太婆都不好意思聽?!?p>  沈方把胸脯拍得砰砰響:“讓他們說去吧,愛怎么說怎么說,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歪嘴婆連連搖頭,嘿嘿冷笑。

  沈方問:“你笑什么?”

  “我笑你儍、笑你呆?!蓖嶙炱耪f:“沈老板,你也是讀過三字經(jīng)、百家姓的人,難道沒聽說過人言可畏嗎?”

  沈方的嘴角很明顯地抽動了一下。

  “當(dāng)然啦,我是相信你的,”歪嘴婆接著說:“那種事情你做不出來,但別人未必相信。而且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傳來傳去,假的就變成真的了,你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p>  沈方愣在那兒,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歪嘴婆牢牢掌控著局勢,收放自如,又把話拉回來:“不過你也別太緊張,我有辦法幫你?!?p>  “哦?什么辦法?”

  “把人家的嘴堵住就行了?!?p>  沈方氣不打一處來:“你胡說什么!人家的嘴又不是窟窿,怎么堵?你堵給我看看!”

  歪嘴婆顯得高深莫測:“想要堵人家的嘴其實(shí)很容易。”

  “拿什么堵?”沈方問。

  “拿老婆堵啊?!蓖嶙炱判Σ[瞇說:“你只要把老婆討進(jìn)門,那些謠言全都一風(fēng)吹了?!?p>  當(dāng)著徒弟伙計的面,沈方不敢再多說,生怕冒出什么更難聽的話來,只好指著門口朝歪嘴婆喊:“你給我出去!出去!”

  歪嘴婆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我說沈老板,世上有你這么做買賣的嗎?你這兒不是衙門,是飯館,來了就是客……”

  “少啰嗦!”沈方頓足大叫:“出去!出去!”

  “好好,我走、我走。我冒這么大雪來替你做媒,想不到你這樣對我,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燒香進(jìn)錯廟,好心沒好報!”

  歪嘴婆咕噥著走出沈記飯館,偷偷做了個鬼臉。

  這時雪下得更大了,雪花從天上默默飄落。凜冽的寒風(fēng)撲面而來。盡管歪嘴婆的臉皮像呂松紙一樣又老又厚,還是被刺痛了。但她不在乎,她心里是暖融融樂呵呵的,因?yàn)榇笱蟮亩.?dāng)聲正在她耳邊回響。

  一個人說話做事,最怕見到的反應(yīng)是沒有反應(yīng),如同一滴水掉在沙灘上。而沈方的反應(yīng)正是她所期待的,剛才他暴跳如雷,恰恰說明那些話擊中了他的要害,說明激將法奏效了。

  歪嘴婆一路哼著小曲,甩著花手絹,陶醉在勝利的喜悅中。

  能把沈方拿下真的很不容易。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還關(guān)系到她的職業(yè)聲譽(yù)。她成功了,她是媒婆這一行里的智多星。

  常言道,請將不如激將。那些惡毒的話實(shí)際上都是她編的。雖然她發(fā)了誓,什么天打五雷轟,但她根本沒放在心上,她發(fā)誓就像喝水一樣隨便。

  她打出的第一張牌效果良好,沈方已經(jīng)上鉤,該擇機(jī)打出第二張牌了。

  歪嘴婆判斷得沒錯,沈方的確上鉤了。當(dāng)怒火消退、冷靜下來之后,他想想歪嘴婆的話并非毫無道理。

  人言真的很可畏。他想,僅僅是被別人議論幾句,我已經(jīng)覺得很不自在了,假如議論的是那種下作的內(nèi)容,我這張臉往哪兒擱?還怎么出門見人??!

  更糟糕的是還沒法辯解,總不能拿著喇叭在弄堂里喊,沒那種事情!我沈方是清白的!而且不喊還好,越喊越像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完了!屎盆子扣到頭上再也甩不掉了!

  想到這可怕的后果,沈方簡直不寒而栗。怎么辦?也許真該考慮一下歪嘴婆的建議,討個老婆進(jìn)門?

  然而,這個想法同樣讓他躊躇。習(xí)慣是一種強(qiáng)大的力量。他打了半輩子光棍,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平靜的生活,要改變它難免疑慮重重。不過,更重要的因素還是外甥女林媛媛。

  他居住的這所房子是父母留下來的,上上下下共五六個房間。父母亡故、妹妹出嫁之后,剩下他一個人,有時候真的很孤寂,甚至很害怕。怕自己突發(fā)急病,死了都沒人知道。

  現(xiàn)在外甥女來了,還帶來了周嫂和小白。兩個人加一條狗,使這個冷冰冰的地方變得熱鬧起來,像個正常的家了。

  媛媛是個乖巧的孩子,很清楚自己的境況。雖然她從未流露過,但沈方看得出來,她總有些寄人籬下的感覺。她處處小心,生怕惹舅舅不高興。為了不給舅舅增加負(fù)擔(dān),還想放棄學(xué)小提琴。但沈方不答應(yīng),讓她每周兩次去雅辛那兒繼續(xù)學(xué)習(xí)。他愿意花這個錢。

  他是看著林媛媛呱呱墜地、從一個小嬰兒長成大姑娘的,這種感情和父女沒什么兩樣。他心里已經(jīng)把媛媛當(dāng)成了自己的女兒。正因?yàn)槿绱耍投嗔艘环輷?dān)心。要是討個老婆進(jìn)來,又碰上個不賢的女人,媛媛也許會受委屈,那是他無法接受的。

  沈方想來想去,決定還是先觀望一下。都說時間是最好的緩沖劑,但愿那些可怕的議論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消散或轉(zhuǎn)移。

  然而,他的希望很快就破滅了。

  那天午市結(jié)束后,他抽空回家拿點(diǎn)東西。走到崇德坊,看見一堆人在過街樓下面聊天,交頭接耳嘻嘻哈哈。見他走過來,這些人立刻停止了談話,笑著跟他打招呼。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在他看來,他們笑得很詭異,多半是在議論老牛吃嫩草。

  沈方面紅耳赤,頭都不敢抬,幾乎是一路逃回家的。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幾十年的好名聲難道就這樣輕易毀掉了?

  盡管憂心忡忡,他對討老婆這件事仍持抗拒態(tài)度,所以歪嘴婆再次上門提親,又碰了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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