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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孤影

終章 孤影

墨染孤影 龍吟乾坤 9553 2021-05-30 20:56:55

  韋逸冷冷地看著黃懷瑾,眸中閃過一抹危險的光芒,提著劍一步步向他走去。

  黃懷瑾則是面色平靜,眼簾微垂,只是緊緊摟著葉輕衣,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實回想起來,這么多年他欠韋逸的實在太多了,光是任務(wù)中遇到危險,性命就被人家救了幾次,能有如今的成長是與這個亦師亦友的人脫不開關(guān)系的,黃懷瑾只是把感激之情暗暗存于心底不闡明罷了,來日所有需要,自己拿命去還就好。

  而現(xiàn)在因為自己不聽摯友的勸告,以至于陷入險境,還連累了一直這么照顧自己的人也要搭上性命,韋逸一次次為了他這種人犯險,還要以命抵命,值嗎?不值!所以就算韋逸真的殺了自己,黃懷瑾也不會有半分怨言。

  只是……他看著懷中黛眉緊蹙,面色發(fā)青的葉輕衣,他真的好想將她救出去,她的美麗不應(yīng)在此終結(jié),她的琴聲不應(yīng)就此消失。

  “沒想到我的命居然這么不值錢,”韋逸忽然笑了,將劍扔在地上,轉(zhuǎn)身對著宇文泰攤攤手,“這下再也騙不了自己了?!?p>  “你說什么?!”宇文泰面色一沉,雖然他本來也沒指望韋逸能真的照做,當(dāng)然就算他照做了自己也肯定不會留韋逸的性命,留下一個年紀(jì)輕輕修為就達到地字榜的隱患,晚上能睡得著?他之所以生氣,是韋逸的態(tài)度表明是徹底跟他翻臉了,以前用在他身上的修煉資源全都浪費了。

  韋逸深吸一口氣,漠然道:“不過既然這命這么不值錢,就不用擔(dān)心失去更多了,哪怕拼到一點也算是賺了?!?p>  “呵呵……你可算清楚了!”宇文泰呵呵冷笑道,手掌一招,內(nèi)力就將地上的大劍牽引而去,韋逸等人倒是想要阻止,但國師的實力強大,勢力在整個西魏也是只手遮天,使用的武器能是凡品?遂也做不得這無用功。

  葉輕衣似乎聽到韋逸說的話,虛弱地睜開眼,朱唇微抿,不知是擔(dān)憂還是悵然。

  韋逸沒有理會怒氣沖沖的宇文泰,偏頭瞥了一眼黃懷瑾,問道:“小子,你還能飛嗎?”

  “你能飛多快,我就能飛多快?!秉S懷瑾答道。

  “你的解藥呢?”韋逸又淡淡對著葉輕衣問道。

  “不在這里……”葉輕衣喉嚨艱難地滾動著,緩緩?fù)鲁鰩讉€字。

  “在哪里?”

  “城外……”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葉輕衣的氣色極差,想必她服的毒可比一般的更猛,再找不到解藥定然性命難保。

  韋逸看向黃懷瑾,冷哼道:“做你該做的事去,別在這里礙我手腳?!?p>  黃懷瑾拳頭攥得緊緊的,此刻他只恨自己太弱了,要是他的修為跟韋逸相近,就算國師比想象中的再強也能夠帶著葉輕衣安然離開。但事實上,現(xiàn)在只能交給韋逸拖住,自己一個受傷一個受傷加中毒的留在這里根本就是累贅,而且葉輕衣情況不妙,只能如此了。

  黃懷瑾不再猶豫,雖然擔(dān)心自己逃脫了必然會驚動國師府的守衛(wèi),不知道韋逸如何脫身,但此刻的形勢也容不得他想那么多了。

  雙腿發(fā)力一蹬,輕功以風(fēng)借力,身形直往窗戶而去。

  “嘭!”就在黃懷瑾抱著葉輕衣準(zhǔn)備奪窗而出時,莫名一股無形的巨大阻力襲來,將他滯空的身形彈回,措手不及的黃懷瑾猶如斷線的風(fēng)箏摔在了地上。

  韋逸一驚,感知到周遭有奇異的力量翻涌,定睛望去,他們所在的位置陡然架起了一座透明的牢籠覆蓋半個大殿,流動的咒力像是術(shù)士布置的法陣,將他們和宇文泰隔絕開來,也和外界的出口隔絕開來。

  黃懷瑾迅速站了起來,護著葉輕衣,與韋逸背靠背而立,警惕地看著周圍。

  “禁錮法陣……”黃懷瑾切齒道,眉頭緊皺。

  府外的一批守衛(wèi)已經(jīng)被這道法陣驚動了,紛紛提著兵器沖了進來,將三人團團圍住。

  “哈哈哈……”宇文泰仰頭大笑了起來,笑聲極為放肆,“以為會了點輕功就想跑???你們落在我手中,就是插翅難飛!”

  “這是我奇靈府的手下專門設(shè)計的一方名為‘囚龍’的法陣,專門對付一些不長眼的刺客,不曾想這‘囚龍’困的不是龍,而是幾只可憐的蟲子。”

  他手臂一抬,守衛(wèi)們紛紛拉起了弓箭對準(zhǔn)韋逸三人。

  “這樣的籠子才是最適合你們的,像你們這種螻蟻,殺了還怕臟本國師的手,不如將你們?nèi)f箭穿心,尸體掛出去給外面那些和你們一樣的蠢貨長長記性?!?p>  “咻咻!”懸在半空的手臂一落,漫天箭雨呼嘯而來。韋逸重心一沉,眸中華彩迸射,周身內(nèi)力在這一刻催動到極致,雙臂揮開無數(shù)影刃盤旋而啟,形成墨色的盾甲,將三人護在其中。

  “鐺鐺鐺!”金鐵猛烈撞擊的聲音在耳邊炸開,整個天地好似都在震蕩,韋逸緊咬牙關(guān),如雨汗水浸濕全身,臉色發(fā)紅猙獰,努力灌輸著內(nèi)力維持術(shù)式。

  那些守衛(wèi)用的箭矢也不同一般,用特制的精鐵鑄成,一箭命中可以洞穿骨肉,威力大了不止一倍,又從不同的方位射來,被困在法陣中的幾人根本避無可避,所以韋逸只能用內(nèi)力硬抗,消耗自然是極大的。

  十幾個呼吸后,那駭人的聲勢終于快要平息了,韋逸喘著粗氣,卻絲毫不敢松懈消力。

  “他娘的!”宇文泰見如此攻勢都奈何不得,怒極而罵道,一手奪過身旁小兵的弓箭,自己拉弓滿月,狂暴的雷霆內(nèi)力盡數(shù)灌入,箭矢的鋒芒流動著蛇形的雷芒,彈射而出!

  那箭矢在半空化成了一道閃電,駭人的穿透力一路破空涌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透了韋逸的左肩,鮮血如玫瑰綻放般噴射而出,還沒完,箭矢的沖力絲毫沒有卸下,下一步竟直取黃懷瑾的眉心!

  這是要害,若是命中神仙來了都救不了了,要命的是這箭實在太快了,連韋逸都反應(yīng)不及黃懷瑾抱著人更是避無可避!韋逸瞳孔劇烈收縮,飛速轉(zhuǎn)身一手扣住了箭矢的末端,跳動的雷芒洶涌而來,沖擊著韋逸的皮肉經(jīng)脈,韋逸身體劇烈地痙攣著,卻死死沒有放開那柄箭矢,直到其沖力卸去。

  黃懷瑾張大了嘴,有些呆滯地看著皮肉焦黑渾身血痕的韋逸,瞳孔微微顫抖著。

  “咚!”那箭矢落了下來,韋逸亦然撐著身體半跪下來,那一襲白衣早已骯臟不堪,到處都是血漬和焦痕,肩頭上的血洞觸目驚心,整只左臂都染上了一層猩紅色,模樣頗為凄慘。

  “韋逸!”黃懷瑾驚叫出聲,覺得喉嚨哽咽得難受,葉輕衣則是目光垂下,面色黯然。

  韋逸給黃懷瑾一個難看得不能再難看的微笑,似乎想表示自己沒問題,他緩緩轉(zhuǎn)身對著宇文泰,哼笑道:“我的命是不值錢,但是運氣一直不錯。”

  “哦?是嗎?”宇文泰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所有的箭矢已經(jīng)耗盡了,眉毛微微一挑。

  眾人聽到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音,大殿的石壁上微微晃動,竟然整塊石磚翻轉(zhuǎn)過來,探出了一支支鐵弩箭。

  “機關(guān)術(shù)!”黃懷瑾不禁心頭一寒,韋逸似乎也是呆了呆,微閃的目光又對上宇文泰。

  “哈哈哈……”宇文泰譏諷地狂笑著,“看來你的運氣還是不太好?。 ?p>  “你錯了,國師大人?!表f逸沉聲道。

  “嗯?”

  “我們的綽號是“鶴唳”里的黑白無常,是擺渡黃泉,勾魂往生的使者,殺人的事做得多了,自然對死亡有種天然的敏感,”韋逸捂著傷口,微微喘息,“也許…我早就察覺到了今天的死亡氣息,所以當(dāng)年監(jiān)工督造這座大殿的時候,我做了點手腳?!?p>  “什么?!”宇文泰不屑玩味的神色猛地僵住了。

  韋逸微微偏著腦袋,笑道:“就是大殿屋頂最角落里的那塊鋼板,我在抵御箭雨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個法陣雖然龐大但并非全方位的覆蓋,因為屋頂裝的是堅硬的鋼板,一般人可攻不出去,所以就沒有在上方布置?!?p>  “當(dāng)時我剛被提拔為國師的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很得國師信任,所以才能得到這份美差,”韋逸冷笑著譏諷道,“國師大人,你說我的運氣到底如何?”

  “原來你早有異心!”宇文泰胡髯揚起,像一頭發(fā)怒的獅子。

  “國師你又錯了,正所謂伴君如伴虎,而你比猛虎更危險,我給自己留一條生路只是防人之心而已,今日果然用上了?!?p>  “哈哈哈……”宇文泰怒極反笑,鼓了鼓掌,“好!有點小聰明,但這點小聰明也不足以救你的命!”

  “可惜有這樣的活路,你也沒命去走!”宇文泰眸中雷芒狂涌,彎弓拉弦。

  眾人驚疑,箭矢都用完了,這宇文泰還怎么射箭?

  奇異的一幕發(fā)生了,宇文泰周身雄渾的內(nèi)力迸發(fā),竟連空間都微微震顫,紫黑色的雷光凝聚成一支箭矢形狀,經(jīng)其手搭在了弓弦上!

  “內(nèi)力化形,天字榜?!”黃懷瑾等人不禁駭然,這老狐貍藏著實在是太深了,居然到現(xiàn)在才展露自己的全部實力,居然是天字榜的高手!

  天字榜的高手是什么概念?火力全開可以以一當(dāng)千的武道巔峰存在,整個神州大地蕓蕓眾生三億人,榜上有名的只有天罡三十六人,足以證明天字榜在江湖上是怎樣的地位,足以開宗立派,傲視群雄。

  如何辨別天字榜其實非常簡單,修為到達天字榜境界可以將自身功法淬煉極致千變?nèi)f化,能讓內(nèi)力直接化形為實物,亦如刀槍劍戟,斧鉞鉤叉,而不是只是將元素內(nèi)力附魔于武器上,但同樣的手法用在附魔上必然更加可怕;還有一個便是領(lǐng)域,專屬的領(lǐng)域是天字榜高手以一當(dāng)千最大的資本,也是所有天字榜高手的底牌之一。

  他們?nèi)绾我膊桓蚁嘈牛粋€政客居然有如此修為,莫非是家族資源堆起來的高手?絕對不可能!修煉武道的人都十分清楚其中艱辛,豐富的資源或許可以將這條荊棘之路磨平一些,但絕不可能打造出天字榜級別的怪物,而是宇文泰年紀(jì)也就近半百,與許多宗門的當(dāng)代宗主歲數(shù)相仿,可是實力卻碾壓許多人。

  所以只有一個說法,國師宇文泰不但是個老辣的政客,更是個武學(xué)奇才!

  “快走!”見到箭矢漸漸成形,韋逸知道情勢十分危急,急忙催促吼道。

  “那你呢?!”黃懷瑾也知道今日怕是九死一生,見韋逸還讓自己走,也是急了,“我們一起聯(lián)手對付他,這么多年的默契就算是天字榜也一定可以……”

  “去你媽的別妨礙我,快帶著你的女人給我滾!”韋逸怒吼出聲,雙目仿佛要噴出火來,語氣滿是不容置疑。

  黃懷瑾一僵,看著韋逸的模樣,心里猶如刀絞一般痛不欲生,最終還是閉眼轉(zhuǎn)身,帶著葉輕衣御風(fēng)而上。

  墻上的鐵弩機關(guān)噴吐這鐵舌,堅硬鋒銳的弩箭突刺而來,“黑白無?!边\起內(nèi)力合力鋪開幾道黑霧,其間似有強大的吸附力,生生攔腰截斷那些鐵弩的沖擊。

  “哪里走?!”宇文泰手中戰(zhàn)技成型,手指一抖,神雷盛怒狂涌,一道無比凌厲的雷光朝著黃懷瑾激射而去,比方才的箭矢還要恐怖十倍,因為這記攻擊毫無保留,將天字榜的強悍內(nèi)力盡數(shù)灌入,隱隱中聽到雄獅的咆哮撕裂了氣流!

  這可是天字榜高手的全力一擊啊,黃懷瑾想必是要命喪于此了!

  “禁咒,墨染孤影?!鼻рx一發(fā)之際,只聽得那么輕輕的一句,韋逸雙手飛快掐訣,眼眸微閉,身形竟憑空消失了。

  環(huán)境在這一刻全暗了下來,燈燭依然亮著,卻什么都照不見,就連方才那雷光四溢恐怖景象都悄無聲息起來。

  黃懷瑾只感覺一股莫名的失重感襲來,他再也飛不上去,又落回那狼藉的紅木地面上。

  “怎么回事……”那些守衛(wèi)哪見過這種詭異的場景,居然有燈光照不明的黑暗,視聽受限十分的沒有安全感,當(dāng)即有些慌亂。

  “什么……”宇文泰的瞳孔已經(jīng)完全被一層淡淡的紫黑色覆蓋,這是他內(nèi)力全開的狀態(tài),他已經(jīng)把天字榜的修為完全釋放了,卻依然中了韋逸的術(shù)式。這回不同于之前的障眼法,是真的伸手不見五指,視聽被限制得極為逼仄,燈光在暗影籠罩的迷霧中毫無作用。

  “呋~”好像是一種掃帚揮動的聲音響起,這短暫而深邃的黑暗漸漸驅(qū)散了,眾人的視野也漸漸恢復(fù)正常。

  映入眼簾的是一襲破爛不堪的白衣,還有沐浴在月光下的韋逸,他軟軟地倒在地上,赤裸著上肢滿身傷痕,還有靜電在體表跳動。

  韋逸的身材頗為精壯,不同于瘦削的黃懷瑾,那線條分明的肌肉伸張間可見其淬體之精,將身體肌肉組織的柔韌性和爆發(fā)性打磨到了極致。

  宇文泰抬頭一望,自己的箭矢不見了,屋頂?shù)脑鹿庑闭障聛恚瞧扑榈囊律赖陌肟罩杏问幈P旋,泛著血花散落在韋逸身旁,竟顯得有幾分凄美,他也當(dāng)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也許他說過自己動過手腳的鋼板根本就不存在,他只是騙自己利用全力一擊的箭矢強行打破那層堅固的鋼板,讓自己親手為他們打開了活路。

  “真是好算計啊!原來根本就沒有什么預(yù)留的活路,居然用我的箭射穿鋼板!”宇文泰怒笑道。只是方才自己明明是對著騰空而起的黃懷瑾射箭的,怎么一黑一明的短短時間后就切換了一副場景?黃懷瑾安然無事的落地,原本地上的韋逸衣衫破碎受了重傷。

  宇文泰想到了一個答案,在黑暗中韋逸的內(nèi)力迸發(fā)到極致騰空而起,按下黃懷瑾的同時利用巧勁將那千鈞之箭挪位,自己雖受了一定的波及但還是化解了那必死的一擊,順便開了活路。

  這得需要多么強大的速度,力量和柔韌性???這絕不是一個正常人若能做到的,絕對是和隱約中他口中喃喃的“禁咒”有關(guān)。

  作為“鶴唳”的創(chuàng)始者與之統(tǒng)領(lǐng),宇文泰無比清楚其功法的各種脈絡(luò),自己雖然不屑于修煉這種不完整的功法,但也早對其的優(yōu)劣特點吃得透了。不曾想,韋逸方才使出的“禁咒”,看起來是和這套暗影功法如出一轍,但又見所未見。

  難道他自己找到了這種功法另一部分?還是說……

  自創(chuàng)術(shù)式?!如果真是這樣,韋逸真的是神州難得一見的少年武學(xué)奇才了,年少就有地字榜的強勁實力不說,竟然還能極具開拓性地自創(chuàng)術(shù)式將功法提升一個檔次?!

  這種人無論去到江湖何方,在亂世的爭流中絕對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是任何勢力都想要傾盡資源培養(yǎng)的對象,具備這兩點的韋逸若能活著將來必能在天字榜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宇文泰其實不是不愿在天字榜上刻名,主要是自己真正的實力只能算是準(zhǔn)天字榜,尚未修煉出一方領(lǐng)域,與天字榜真正的高手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的,但即使如此對付他們還是綽綽有余了。

  此刻韋逸展露的驚才艷艷已經(jīng)深深震撼到宇文泰了,這個人的天賦比起自己定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如此隱患,絕對不能留!

  “雖然我很想活剮了你們,但還是不留變數(shù)了,一起去見黃泉吧!”雷霆在宇文泰周身凝聚環(huán)繞,準(zhǔn)備灌入內(nèi)力再凝聚一箭干掉他們,韋逸用了禁咒透支了身體,又受了重傷,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黃懷瑾不過區(qū)區(qū)人字榜,懷里的女人受傷還服了毒,不可能再有什么變故了。

  “韋逸……為什么?”黃懷瑾的腦袋嗡嗡作響,看著軟軟倒在血灘中的韋逸,淚水再也止不住了,他不理解,為什么韋逸肯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明明自己只是他的搭檔,他在自己之前也有過幾個“黑無?!弊鳛榇顧n,盡管自己與他很合得來,但真的到那種舍命相救的地步嗎?

  明明自己在任務(wù)中總是不時地拖他后腿;明明自己總是自以為是不肯聽他的勸告;明明自己那么弱還沒有自知之明還去反抗國師,明明自己……

  “不要??!”黃懷瑾急忙雙手摁在韋逸的丹田處,盡力輸入著內(nèi)力,他們修煉的功法一致,是可以流通內(nèi)力不受反噬的。

  韋逸艱難地睜開眼,手指微微抽動著,受傷的左臂經(jīng)過電流的二次創(chuàng)傷已經(jīng)經(jīng)脈盡斷毫無知覺了,他只能咬牙舉起右臂,伸出食指,指向那破碎鋼板外的天空。

  黃懷瑾順著他的手指抬頭望去,發(fā)現(xiàn)頭頂?shù)墓獠皇乔謇涠菬o比的溫暖柔和,沐浴在臉頰上,好似絲綢輕撫。

  因為那不是月亮,而是旭日初升。

  天亮了。

  “懷瑾你看天空……天空已經(jīng)在你的頭頂……”韋逸的唇角撩起一抹弧度,眸子映射著柔和的晨曦,“用你最大的力量去飛翔吧?!?p>  他轉(zhuǎn)過頭,面帶諷刺:“宇文泰,這樣的牢籠想必也很適合你。”

  “給我死!”宇文泰咆哮怒吼,掌心雷光迸射。

  “快走!”韋逸突然大聲吼道,黃懷瑾哪敢猶豫,這可是人家用命換出來的生路??!立即雙腳一蹬騰空而起,在此刻爆發(fā)出了極致的潛能,人如飛鷹展翅般飛快穿過屋頂。

  宇文泰見對方忽然爆發(fā),這箭估計是射不中了,當(dāng)即立刻解除奇靈府的法陣,提起大劍縱身直追而去,剛要騰空而起,腳踝卻被一只手死死扣住了。

  “煩人的東西!”宇文泰暴怒不已,一揮劍直往韋逸的脖頸掃去,直要將他的頭顱砍下來。

  “嘭!”劍鋒揮下,竟落了空,韋逸的身形猶如一灘流水化開,宇文泰還沒反應(yīng)過來,腰腹就有劇痛傳來,一左一右出現(xiàn)了兩個韋逸的身影,兩柄匕首竟能透過層層護甲插入血肉之中。

  “影分身?!”宇文泰驚詫,當(dāng)即反身抵御攻勢,大劍橫掃呼嘯,雷霆萬鈞再次喚醒了雷魈虛影,張牙舞爪地揮舞著,木板粉碎,石柱坍塌,整個大殿搖搖欲墜。

  韋逸身形敏捷,攻勢如狂風(fēng)暴雨般襲來,宇文泰周身剛剛凝練好的雷鎧竟在幾息之間又被擊碎了,大大小小的刀痕落在身上,宇文泰吐血而退,怒目圓睜,自己竟然被這快死的家伙打傷了?!

  而且短匕貼身的攻速太快,大劍難以抵擋,宇文泰步步退卻,更別說去追那逃跑的兩人了。

  果不其然,韋逸只是回光返照罷了,這一套套潮汐卷塵般兇猛的攻勢最終到了盡頭,影分身破碎,韋逸力竭倒下。

  他抬頭,屋檐之外,晴空萬里,天光云影,縷縷曦光普照而下,好生舒適。

  “原來...天空那么美啊...懷瑾,今后也用你最大的力量去自由地飛翔吧……”韋逸居然笑了,迷離恍惚間他看見一只雀鳥落在胸口嘰嘰喳喳雀躍地歡叫,黃懷瑾扯著他的手滿臉不服氣,他又輸給了自己,嚷嚷著想要再比試一次。

  “帶上我的那份一起……”青年安然合上了眼眸。

  ……

  御風(fēng)而行,黃懷瑾喘著粗氣,眼中布滿血絲和那尚未流干的淚,儲存的內(nèi)力經(jīng)脈丹田猶如滾燙的熔爐般,感覺身體的每一個器官都在燃燒著,好累,但他絕不能停!

  身后呼聲四起,各種法術(shù)戰(zhàn)技席卷而來,國師府大殿這么大的動靜必然驚動了許多守衛(wèi),國師手下高手眾多,即便是匆忙之下也能迅速集結(jié)一批實力不俗的武者術(shù)士圍剿追殺。

  黃懷瑾躲避著攻擊,步履不停,雖然規(guī)避了許多傷害但依舊受到不少的影響,加上內(nèi)力和體力的巨大消耗,身后的一眾人影不覺間越來越近了。

  “把我放下吧,這樣你才可以走……”葉輕衣輕輕抓住黃懷瑾的領(lǐng)角,語氣中帶著一絲乞求,她實在看不下黃懷瑾等人因為自己付出的這般犧牲了,他們本不該這樣的。

  黃懷瑾沒有回答,咬緊的牙關(guān)代表了他的態(tài)度。

  “唉……”葉輕衣緊抿紅唇,心頭苦澀至極。

  身形流竄著,此時已經(jīng)出了國師府的界限,但自己這個目標(biāo)已經(jīng)被別人死死鎖定住,就算是出了長安別人還是照樣可以追,這可是膽敢刺殺當(dāng)今國師的刺客,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是不能放過的。

  “哈哈!一只斷了翅膀的小鳥,這頭功歸我了!”一個光頭大漢不知用了何種功法招式竟閃身到黃懷瑾跟前一錘砸出,也是跟黃懷瑾相近的修為,換做平時肯定能輕易避開,但現(xiàn)在身體超負荷的他保持高速行進已經(jīng)極為困難,更別說抵擋殺氣騰騰的內(nèi)力攻勢了。

  “不……”看著瞳孔中迅速放大那泛著寒芒的鐵錘,黃懷瑾不甘地閉上了眼。

  “噗!??!”光頭大漢猛地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揮錘的手爆出一團血霧,滯空的身形倒了下去。

  黃懷瑾感覺錘風(fēng)一滯,旋即又聽到了這聲慘叫,緩緩睜開了,看見一個身著法袍的術(shù)士站在自己身前,帶著面紗看不清模樣,不過看身體的曲線可以分辨出是個女人。

  若是國師追來看到此人,必然大吃一驚,這就是自己重利招攬的奇靈府長老,諸葛燁。

  “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走?”那術(shù)士出聲喊道。

  黃懷瑾雖深感疑惑此人是誰,但情勢緊急不由得他多想,只向那術(shù)士微微頷首又迅速起步離去。

  “等等!”那術(shù)士又叫道,“你身上被人下了追蹤印記,這樣跑跑不掉的?!?p>  術(shù)士從袍中取出一份卷軸塞在黃懷瑾手心,接著說道:“等會我用法陣?yán)ё∽穪淼娜?,你趁機使用這空間卷軸逃遁,找個人少的地方將印記清除?!?p>  空間卷軸?!黃懷瑾聞言步履猛地一滯,這可是十分昂貴的法器,引導(dǎo)其中蘊藏的法力后可以傳送使用者的位置,絕對是救命的神器!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擁有,更別說隨手就送人了。

  “多謝...請問閣下......”

  “你不用管那么多,我只是領(lǐng)命辦事罷了,”術(shù)士擺手,語氣冷漠,“有機會你自然會知道的?!?p>  “多謝......”黃懷瑾微微拱手,也不敢拖沓,快速離開。

  接下來還算順利逃脫了,那些追兵被那神秘的術(shù)士一個龐大的星象法陣拖住了步伐,黃懷瑾閃身暗處捏碎空間卷軸,白芒掠過周身,頭暈恍惚間身形就傳送到了城外。

  即使這樣,黃懷瑾依舊步履不停,必須找個偏僻的地方解印,更重要的是葉輕衣的解藥。

  要快,一定要快!

  “停下...停下吧......”一只柔若無骨的小手捏著黃懷瑾的領(lǐng)角,葉輕衣乞求道。

  “你別說話,很快就到了。”

  “不...你救不了我,解藥......”葉輕衣一口淤血吐出,浸濕了黃懷瑾整個胸口,黃懷瑾偏頭看到她的臉色慘白得可怕,連忙停了下來,將她輕輕放在一棵大榕樹上,盡量靠得舒服些。

  “你再撐一會兒,只要一會兒,你告訴我解藥在哪里,我馬上去拿來。”黃懷瑾道。

  “不必了...”葉輕衣虛弱地搖搖頭,“你救不了我。”

  “我可以!”黃懷瑾眉頭一皺,急道。

  葉輕衣張開手掌微微擋住那渡過清晨愈發(fā)刺眼的陽光,輕嘆道:“天亮了呢...刺客的生命本該屬于黑夜的。”

  黃懷瑾不明所以,喊道:“我和你的命都是韋逸換回來的,我絕對不會讓你死!”

  “那首心弦之曲,你聽見了么?”葉輕衣忽然柔聲問道。

  黃懷瑾有些愕然,旋即還是認真地點頭道:“聽見了,很美。”

  “真的么......”葉輕衣嫣然一笑,青絲任由清風(fēng)捋動,這一刻這動人心魄的美足以令天地失色。

  “你知道我當(dāng)時就在附近?”

  葉輕衣輕輕點頭。

  黃懷瑾垂下眼瞼,低聲道:“可是,在風(fēng)花閣上,你騙了我?!?p>  “其實...這一次,我也騙了你?!?p>  “什么......”黃懷瑾眸子緩緩睜大了,瞳孔微微顫抖著。

  “其實...我所中的毒,根本沒有解藥......”

  黃懷瑾整個人呆住了,胸腔上像是有一塊大石壓著喘氣都無比艱難。

  “不...不會這樣的......”黃懷瑾有些語無倫次,心亂如麻。

  “我當(dāng)時這么說....只是想讓你們快走...不曾想那宇文泰如此狡詐,布置了如此天羅地網(wǎng)......”葉輕衣眼神黯然。

  其實這事真不能怪她,葉輕衣此次刺殺服下了沒有解藥的毒,本就抱著必死的決心,是黃懷瑾一定要拼命“拯救”她方才令事情發(fā)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葉輕衣抬起白玉般的小手到他身前,黃懷瑾似乎心有所感,顫巍巍地伸出了手。小手在他滿是刀繭的手上躍動著,竟然響起了樂曲聲,那音色空靈動人,如同置身于水天明鏡之間,一片蔚藍洋溢,云彩攜著流光的華彩在天空與水的倒影中飄動著,心曠神怡。

  “還有一種曲子寫的是一種最特別的鳥,它從第一次展翅翱翔起就一直飛在空中,從不落地,累了困了就睡在風(fēng)中,落地的時候就是生命到了盡頭之時?!?p>  “那是一種怎樣的自由啊......”葉輕衣彈奏的速度越發(fā)慢了,明眸中的光彩漸漸暗淡下來,曲終,手無力地垂下,美人安靜地陷入了永眠。

  黃懷瑾呆呆地握著她漸漸冰冷的手,靜默無言。陽光隔著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側(cè)照下卻只余一人孤影。

  ......

  “葉輕衣的父親葉辰是西魏上代廷尉,九卿之一,”程杰希沉聲道,“也是我的恩師?!?p>  “先皇逝去后。長安局勢動蕩,當(dāng)時我應(yīng)他老人家旨意去南朝歷練,回來后就聽聞如此噩耗,一向正直的師父竟被認定為反賊,全家滿門抄斬。我敢肯定這絕對是個歹毒的誣陷,也一直傾盡全力調(diào)查此事,最后所有疑點都指在這國師身上,沒想到連一個主管司法的高官竟死于亂法,這長安,這西魏還有幾分希望?”程杰希語氣冰冷得可怕,“宇文泰狼子野心,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那葉輕衣當(dāng)時的刺殺行動是受人指使嗎?”黃懷瑾問道,這是他迫切想知道的,因為當(dāng)時宇文泰一直很憤怒的想要逼供出葉輕衣背后的人是誰。

  程杰希卻是搖了搖頭,輕嘆道:“想必是她自己聯(lián)系父親的故友形成消息網(wǎng),自己謀劃的一場刺殺,不得不說她其實計劃得很好,只能怪宇文泰實在是老奸巨猾?!?p>  黃懷瑾摩挲著刀鞘,沉聲道:“其實我此次隨著程兄回到長安,除了為程兄效力,更是想找機會殺了宇文泰,為韋逸,葉輕衣報仇!”

  “沒那么容易...宇文泰實在是座密不透風(fēng)的鐵墻,不說他近年來勢力更加龐大,當(dāng)今圣上更是徹底淪為傀儡,我敢斷言不出幾年整個西魏王朝就要變天了。而且,經(jīng)過你們的事情后此人必然更為警惕,還有天字榜的實力,想刺殺定是難上加難。我們?nèi)缃竦牧α刻酰耸?,必須要從長計議?!?p>  “我知道?!秉S懷瑾微微點頭,深邃的眸子沉思著,他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那個愣頭青了。

  “著實可惜葉輕衣那絕世的琴藝與容貌,還有韋逸這種曠世奇才,他們本可以在這神州大放異彩,締造一份傳奇,”程杰希沉重地嘆氣,“實在可惜啊......”

  “是我害死了他們......”黃懷瑾拳頭攥得緊緊的,他不止一次在午夜驚醒,淚流滿面,心中的愧疚和懊悔無從釋然,只能拼命修煉,努力達到韋逸的境界,再背負著他的那份信念向更高處攀登。

  當(dāng)那抹陽光照在他臉上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沒有自由,人的生命永遠都處在一座牢籠之中,身處江湖,不止是打打殺殺,更是人情世故,這些羈絆會伴隨著一生。

  但最后聽到葉輕衣在掌心彈奏的心弦之曲,如今從程杰??谥械贸稣嬲拇鸢笗r,黃懷瑾忽然感覺,身體依舊受著牢籠禁錮,卻與葉輕衣所言一致。

  心是自由的。

  東方泛起一絲魚肚白,漫天紅云,滿海金波,紅日如沸騰的鋼水般噴薄而出,無比晶瑩耀眼。晨光透過山川樹叢,漫過鏡湖水面,一幅婀娜多姿油畫鋪滿大地,喚醒眾生。

  程杰希輕拍黃懷瑾肩膀,說道:“天亮了,該啟程了?!?p>  故事講了一夜,故事里逝去的人會埋在歷史的塵埃中,卻永遠不會磨滅于某人的記憶中。

  “嗯,天亮了?!秉S懷瑾的瞳孔被晨曦閃得發(fā)亮,映著鎏金般的光輝。

  墨染微熏沐白羽,孤影涉川曜黑芒。

 ?。ㄈ珪辏?

龍吟乾坤

完結(jié)撒花!此乃長篇小說《換世荒渺錄》的前傳之一,講的是主要人物之一黃懷瑾的個人故事,在此感謝各位的陪伴支持,咱們江湖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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