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一輛車在東流面前停下,方秋涯的臉從車窗后露了出來,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
付東流嘆了口氣,上了車,還未坐穩(wěn),便聽方秋涯斬釘截鐵說道:“你不能去風(fēng)暴之眼!”
付東流看著他,嘗試開口道:“爸,之前不是說好了嗎......”
“你還記得你說的什么?你答應(yīng)過我,等事情結(jié)束就進北海集團!”
“現(xiàn)在風(fēng)暴挑戰(zhàn)結(jié)束,這件事到此為止,你的事情我不會過問,但如果你想去風(fēng)暴之眼,我告訴你,絕沒有這種可能!”
方秋涯臉色陰沉,他的語氣很重,似乎回到了女兒方菲與東流交往之初,兩人針鋒相對的樣子。
付東流和岳父方秋涯的關(guān)系并不好,這在方家并不是一個秘密。
家里的母女倆以為自己看東流不順眼,是嫌棄他的出身貧寒。方秋涯每每想到此不禁感覺好笑,他方秋涯找女婿又豈會在乎對方的身家?
實際上恰恰相反,他是很喜歡付東流這個年輕人的,是從第一眼開始,就打心眼里喜歡。
因為付東流是什么樣的人,方秋涯一眼就能看的出,也正因如此,他才必須阻止這段感情。
付東流對方菲的感情是真誠的,這方秋涯看得出來。如果這一切僅僅是這樣,那東流無疑是一個完美的女婿。
可他卻并不是一個甘于安逸生活的青年,他有著自己的信念和執(zhí)拗,又有著做出選擇的無畏勇氣,金錢堆砌的帝國對這個孩子幾乎沒有吸引力可言,對于世界的看法,他也有著自己一套獨特成熟的體系。
如果說女兒方菲是一顆生長在無憂花園中的花朵,那付東流便是夏天的暴風(fēng)雨中翱翔的鳥兒,這只鳥兒卻不留戀巢穴。
這樣的一個人最終會走上什么樣的道路,方秋涯預(yù)測不到。
自己不止一次地透露出希望東流進入集團的意思,這暗示顯而易見,但無一例外都被那個小子蒙混過去。后來方秋涯用了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去打壓他,孤立他,最終也只是激化了矛盾,直到現(xiàn)在那次輕率的舉動還是橫在父女心中的一根刺。
方秋涯嘆氣,若是真這么容易被拴住,當(dāng)初女兒也就不會那么喜歡他了吧。
這真的是一個死結(jié)。
“爸,這件事對我很重要,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您真的要阻止我嗎?”付東流問道,他臉上略帶乞求的表情消失了,平靜的問道。
看著面前表情鎮(zhèn)定,似乎對自己的出現(xiàn)早就做好準(zhǔn)備的付東流,方秋涯心底的擔(dān)憂終于應(yīng)驗了。
一股怒火霎時沖上方秋涯的心頭,往日的鎮(zhèn)定和從容都被他拋之腦后:
“我不阻止你,讓你去送死?古往今來多少進入風(fēng)暴之眼的,又有幾個活著回來?”
方秋涯說著重重拍了一下座位扶手:“難道你忍心去拋下菲兒,讓她當(dāng)一個寡婦?!”
方秋涯看著女婿,就是這種表情,這是他最討厭的表情,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敢對他露出的這種表情。
“爸,我拒絕?!?p> “你!”方秋涯伸出手指,指著女婿,突然感覺心臟一陣絞痛。
付東流的嘴里吐出了三個字——這是他最不愿聽到卻最無可奈何的三個字。
他將家庭的責(zé)任,昔日的諾言和親者的勸告全都毫不猶豫地拋在腦后,他怎么敢!
卻見這時,東流深深地出了一口氣,像是放棄了對抗作出妥協(xié)一般,抬起一雙眼眸看著自己的老丈人,
“爸,還是聽聽菲兒怎么說吧,她同意,我就去,她不同意,那就不去?!?p> 方秋涯聞言眼前一亮,
“好!記住你現(xiàn)在說的話!”
坐上方秋涯的私人飛機,兩人很快到達了付東流和方菲所在的城市,幾乎是馬不停蹄,他們回到付東流和方菲的家中。
臨近家門時,付東流的腳步有些遲疑,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老丈人,推開大門,兩人一起穿過庭院。
“Surprise!”
“咦?爸你怎么也來啦?”
只見一進門,早已聽見門外動靜的方菲突然從門后跳了出來,正要撲到東流的懷中,突然停下,看見了父親方秋涯的身影。
“來了?!狈角镅拇丝棠樕暇故菨M眼的溺愛,臉上全然不見了剛才的怒氣,也沒有與東流相處時嚴肅和威嚴。
東流見此,在旁忍不住腹誹,如果說世界上真有一個人是方秋涯毫無辦法的,那這個人一定是他的親生女兒方菲。
方秋涯的絕大多數(shù)歡笑,都和女兒有關(guān),他對女兒的要求很簡單:只要女兒能夠擁有幸福的生活,終生被陽光沐浴,盡情享受生命,開心活著就好。
正是這種對女兒的完全縱容,才是方家能夠最終接受自己的原因。
看著正跟父親炫耀自己從野外采摘的鮮花的妻子,看著她無憂無慮的歡快表情,付東流臉上卻流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糾結(jié),他突然不知道從何處開口。
這個表情沒有逃過方秋涯的眼睛,他輕輕將女兒手中的鮮花插回了玻璃瓶中,將女兒拉到椅子旁邊坐下。
付東流也走過來,坐在方菲身旁。
方菲奇怪的看著這兩個男人,她拉了拉丈夫的胳膊,問道,
“東流,你和爸是不是又吵架了?”
“沒有,怎么會呢......”
東流頓了一下,還是開口了:“菲兒,你在家時候,看過風(fēng)暴挑戰(zhàn)的比賽嗎?”
“當(dāng)然!”方菲眼睛瞬間亮了,那光彩讓一旁的方秋涯心中一涼,“那些人好厲害,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原來故事里說的都是真的,世上奇人竟然會那么多!”
“但是,還是我老公最厲害啦!”方菲笑得很開心,又想往東流懷里撲。
她卻突然記起了什么,板起臉看向丈夫,
“你第一場打完,和那個女孩子說了什么?我看到你們倆握了好久的手......”
“???”付東流的表情有些尷尬,方秋涯也一臉不忍直視地別過頭去,耳朵卻豎了起來。
“菲兒......那個,你就沒有什么別的事情想問我嗎?”東流說道,他此時沒有心情去解釋這些早已遺忘的事情。
方菲這時看了看丈夫,又看看父親方秋涯的表情,有些受不了當(dāng)下的氣氛,她眼睛一瞪:
“行啦!你們倆有什么事就直說好了!
“從進門就扭扭捏捏地,真以為你們能騙得過我?”
聞言,付東流和方秋涯尷尬地對視一眼,
“我說罷?!狈角镅膶⑴畠豪阶约荷砼?,這時看見一旁的付東流,朝著他揮了揮手,“你先出去,我和菲兒說?!?p> “行,你們說?!睎|流無奈地看著岳父,一代商界霸主竟然像防賊一樣看著自己,那表情就像害怕兩個小學(xué)生互傳答案的監(jiān)考老師。
他朝菲兒遞上一個讓她放心的表情,隨后走出門去,輕輕帶上了門。
門外陽光甚好,走到庭院的大樹下,東流在草地上坐了下來,他此時想抽根煙,卻記起自己已經(jīng)戒煙幾年了,無奈只有放棄。
聽著四周的鳥語花香,他的思緒回到了和菲兒相戀時的時光。
付東流似乎陷入了沉思。
其實這么多年了,他始終想不明白他和方菲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自己還是少年時,她就站在課堂上,大大方方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說喜歡他。
那時菲兒會經(jīng)常對自己笑,會講很好笑的笑話,總能化解東流不善言辭的尷尬。
那天她主動吻了自己,這個吻甜美綿長,又透出一股不顧一切的勇氣。
所有人都在鼓掌,祝福他們兩個。
說實話,那時付東流整個人還都是懵的,這是怎么回事?算是已經(jīng)宣布了嗎?
東流被這個吻擊中了,那時他還不確定自己喜不喜歡方姑娘,但是沒有找到拒絕的理由,也不討厭和她在一起的感覺,更不討厭這個吻。
或許,這就叫喜歡吧?
這時,門開了,只見方秋涯從屋里朝付東流招了招手示意他進來,那臉上是一種從容的表情,仿佛在提前宣告自己的勝利。
進了門,東流看見正沉默坐在椅子上的妻子,她看見自己,臉上露出一種埋怨的表情。
東流過來在方菲跟前坐下,有些欲言又止。
“原來風(fēng)暴之眼里這么危險,你竟然都不告訴我!”方菲開口了。
“其實并沒有多危險啊......就是一場野外探險,我們?nèi)ヌ剿饕幌聼o人區(qū),還有那么多人一起呢......”付東流解釋道,可聲音卻越來越小。
“你不要騙人哦,爸都跟我說了?!狈椒评^丈夫的手,輕輕握住。
這個男人在自己面前,真的是不會說謊......
“那你愿意讓我去嗎?”東流深吸了一口氣,此刻重新坐直了身體,溫柔地看向妻子,像在等待一個答案。
芳菲看了眼同樣坐在一旁,表情嚴肅的父親,頓了一下,然后她挺胸抬頭,像是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已經(jīng)想好了......”
她看向丈夫,同時伸手從桌上花瓶中抽出一朵野花,放在手里擺弄著,
“東流,此去風(fēng)暴之眼的兇險你竟然瞞著我,對此,我很生氣?!?p> 方秋涯聽了,一臉贊同的點點頭。
方菲接著說道:“或許你是怕我擔(dān)心,但你應(yīng)該對我更有信心才對呀。這次我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你啦,但是下不為例!”
“你去吧!”她伸出手,用修長的手指將手中的鮮花輕輕插在東流的領(lǐng)口。
此話一出,方秋涯的笑容僵在臉上,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付東流,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菲,有些話你不愛聽啊,但我還是要說......”方秋涯有些著急。
“得了吧爸,你就是想讓東流接手北海嘛,”方菲抬起頭,理直氣壯地說道,“東流可是那么多風(fēng)暴候選者中最厲害的人哎,他不去誰去?難道要他當(dāng)著全國人民的面做一個逃兵嗎?”
此時東流靜靜地坐在一邊,他看著臉上帶著明朗笑容的妻子,眼睛盯著她的明亮面容,似乎想要看清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管自己想干什么,她都會支持自己。
東流對這個回答早有預(yù)料,他只是心里有些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