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四季變幻莫測,唯夏冬最令人不喜。
夏天,若是不下雨,便會發(fā)生旱災,若是下雨,又會發(fā)生洪災。
冬天,最冷的季節(jié),世間萬物,只要是知冷熱的生命,骨子里都是討厭冬天的。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但又是缺一不可的。
所以,才令人感到無奈,天地間的力量,非人力所能撼動。
但今天,花府的一眾護衛(wèi),卻生了另一種感覺。
一種連天地都能被撼動的感覺。
他們雖未曾見過煉獄,但見著眼前之人,便會不自覺的生出那一種感覺。
那是不能控制,自然而然的。
所以,他們現(xiàn)在都呆呆地站在一旁,顫抖著身子,憑著最后一點力氣用來抵御眼前之人。
顯然,也只是螳臂擋車而已。
但他們不能后退。
花府是他們的信仰,是他們心中的光明,是他們至死都要捍衛(wèi)的地方。
“我不想殺人,你們?yōu)槭裁床荒芎煤玫幕卮鹞业膯栴}?”
一個低沉,帶著一分陰郁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明明是那么的好聽,但卻也足以令人害怕。
一個男人,一個穿著紅衣的男人。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哪里,但渾身上下所散發(fā)出來的的殺意,卻足以令人膽寒。
這樣炎熱的天氣,眾人也只覺背后冷汗直流。
“是你自己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要往花府里闖的!我花府重地豈容你一個不知姓名,不知來路的人擅闖的!”
說話之人是站在最前面的仆人——阿鵬。
他咽了咽喉嚨,這一句話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阿鵬自認為他的話是很有震懾力的。
但也只是他認為。
因為,他很快就開不了口了,倒不是被人割斷了喉嚨。
只因為他眼睛里看見了一個人,那個紅衣男人。
一眨眼的功夫,那個遠在三尺開外的男人,竟已經(jīng)到了他的面前。
恐懼,害怕……這樣的情緒瞬間沖進他的腦海之中。
若不是他被嚇得不敢動彈了,怕是要當場摔倒在地下了。
這是一個很俊美的男人,阿鵬敢發(fā)誓,他這一生所見之人,不論男女,都沒有眼前這個男人好看。
男人的眉眼如畫,眼角微微上翹,這應該是一雙時時刻刻滿含情意的笑眼。
但能讓這一雙笑眼變得可怕,那才是真的可怕。
“她不喜歡殺人,我不殺你?!?p> 聲音輕輕從阿鵬耳邊飄過,一瞬間,他只感覺自己從頭到腳都仿佛是置身于千年寒冰之中,冷得可怕。
緊閉的大門,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推開似的。
門內(nèi)守門的小童,都還沒弄清楚眼前的一切,便被突起的寒意嚇得呆若木雞。
花府實在是大的很。
一樣的格局,一樣的亭子,一樣的花圃,一樣的水榭樓臺。
白日里在花府行走,反而比夜晚更容易迷路。
像是走不完一般,阿梧的眼睛已然急得有些發(fā)紅。
他已經(jīng)沒日沒夜的找了足足月余,他在每一個留有她氣息的地方都細細地尋找過。
但一無所獲。
直到再次踏入這襄平城中,她的氣息變得濃郁了,或許是因為他們之前在這個地方待過。
但他不死心,所以他找到了花府。
他本想將花府夷為平地,但又恐傷了她,而且她是那樣的喜歡生命,所以他不殺人。
很快,他走進了一片花圃之中。
這里似乎有她的氣息。
他迷戀般地走了進去。
置身于花圃中的他,立即像是變了一個人。
變得溫柔,變得是個人了。
風起,卷起層層花瓣,將他完美的包裹住,不留一絲縫隙。
花香更濃,比他之前的殺氣還要濃。
所以,他的殺氣沒了。
風羞百花陣,是花府上下皆知的秘密。
即是上下皆知,又怎么會是秘密呢?
花府的花,表面上看著是花,但也是殺人的利器。
從花府建成至今,已不知多少年了,偷白摸黑的人、鬼、妖魔、畜生,也不知來往多少了,但凡未經(jīng)得主人家的同意進來的,無一列外,皆是死路一條。
這么多年,除了花府中人,只有兩人從風羞百花陣中安然離開。
月寒疏,鳳池梧便是那唯一的兩個人。
今日或許又要多一具尸體了,又或許會多了第三個人。
因此,花碧云一點也不著急。
她不相信,這么快就有第三人從她的風羞百花陣中安然走出。
所以她走得很慢。
鳳池梧、月寒疏跟著她,也走得很慢。
月寒疏雖然是花府的客人,但這座巨大的花宅,他冷不丁的還是會迷路的。
鳳池梧就更不用說了。
但她在研究,研究花府的布局,研究花府內(nèi)所含的五行八卦。
因為他們走得慢,所以便晚一些見著眼前的一幕。
殘花斷葉,光禿禿的一片。
原本開得極為鮮艷的花朵,就像是被風雨狠狠地蹂躪過一般,變成了爛草破花。
在這片狼籍之中,直挺挺地站著一個人,身長如玉,眉眼帶笑。
花碧云一向穩(wěn)重的面容,第一次皸裂開來,顯然她的心中已經(jīng)是火冒三丈了。
但她很快又變回了原先美麗溫柔的樣子。
只因她聽見了一句話,看見了一幅景象。
“阿池!”
紅衣男子臉上掛滿了笑容,就像是一個單純的孩子,找到了他失蹤已久的蜜糖。
站在她身后的鳳池梧,也先一步地走了過去。
同樣的,她臉上也掛滿了笑。
“阿梧!”
分別的兩顆心,終于再次相遇了。
鳳池梧拉住了阿梧的手,眼睛都笑彎了。
她細細地打量著他,像是要說什么話。
眾人以為她會說一句深情的話,因為他們看上去他們是那樣的相配。
“阿梧,你已經(jīng)快一個月沒洗澡了吧……”
阿梧現(xiàn)在泡在一個巨大的澡桶里。
也不知花碧云是在為那些死去的花出氣,還是為什么……
一個大男人的浴桶里,布滿了花瓣,層層疊疊,都快要把他埋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