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回到房里一口氣卸了下來差點暈倒,越玉卿看著面色蒼白的阿娘,越玉卿含淚哽咽道:“阿娘好好養(yǎng)病,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呢?!?p> 鄭氏看著女兒無措又慌亂的樣子,拉著女兒的手提了一口氣輕聲道:“我的阿玉長大了,會安慰人了,這里阿娘····有話要說?!?p> 鄭氏扭頭看著一屋子的女眷道:“我家媳。”
大嫂子二嫂子哭著到鄭氏面前:“阿家,阿家,我們在呢?!?p> 鄭氏眼角含淚看著眼前的媳婦諸多不忍,多好的孩子,卻因為越家落到這種境地,也不知道前頭的路還有什么艱難險阻,鄭氏咽下口中的猩紅,撐著一口氣道:“記住不管我越家如何····不管我們以后是不是沒入教坊,都不可輕言放棄生命,大郎二郎都逃出生天······我們這些婦孺卻要承受如此厄運,如果祖宗保佑翻身,你們還是我越家的嫡妻,如果那個敢休妻,就不是我越家的人,以后的日子不好過,你們要有信念,他們會回來接你們的?!?p> 衛(wèi)氏滿眼淚痕哽咽的拉著鄭氏的手勸道:“阿家放心,我娘家人肯定會四處打點的,到時候哪怕刺字流放,也會有人打點好的,我們會團圓的?!?p> 鄭氏把越玉卿給的冬衣都給嫂嫂們分下去,道“這些粗衣?lián)Q上吧,不知道什么時候家就破了?!?p> 鄭氏看著眼前無辜惶恐的女眷,眼淚忍不住往下流,一家人抱頭痛哭,眼前是一條滿是滄桑泥濘兇險的路。
鄭氏打發(fā)了人回去,拉著趙媽媽道:“阿秭從小就照顧我,如今卻因我落得如此下場?!?p> 趙媽媽抹了眼淚道:“能從小跟著娘子,本就是奴的福氣,大不了就是被賣出去,等太子帶著郎君們回來,我們還會見的?!?p> 鄭氏知道趙媽媽在寬慰自己,趙媽媽含淚笑道:“奴再伺候伺候娘子?!苯o鄭氏蓋好被子,看著面色蒼白憔悴的鄭氏,再也忍不住扭過頭拿出帕子捂住嘴痛哭。
鄭氏扯出一個笑道:“阿秭也不必傷心,郎君都走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這輩子····我也沒有白活,那時候轟轟烈烈爹娘疼愛還是依了我,多少人想看我的笑話,最后我兒女雙全,郎君對我如珍如寶,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阿秭莫要為我難過?!?p> 趙媽媽壓抑著情緒,輕輕拍著鄭氏道:“奴哄娘子睡覺,小時候都是奴哄了娘子入睡?!?p> 越玉卿回到臥室,打開床下空板到了地道里,阿招點著燈抱膝發(fā)呆,見越玉卿來忙問道:“外面怎么樣的情況?”
越玉卿搖搖頭把東西放在地上道:“各個路口都把守著,各個院子也有人把守,你插翅難飛,我給你準備了五天的吃食和水,阿秭先呆在這里,畢竟明貴妃不會輕饒了我們,如果沒事兒我就會來找你?!闭f完拉著招兒的手往房間方向走去:“跟我來,給阿秭說如何能進我的房間,順便給你拿一套厚厚的被褥。”
越玉卿悄悄帶著招兒從床下的地板里拱了出來,從大柜子里拿出一套厚厚的鋪蓋,好在地道雖說有些潮,但冬暖夏涼。
越玉卿和招兒又一同下到地道鋪好地鋪,越玉卿拿出一包金珠道:“阿秭拿著這些,要是能逃出生天,你就回鄭家,我知道你會拳腳又有謀略一定會平安的。”
招兒看著眼前的十四五歲的小娘子,忍不住道:“小娘子,不如你跟我一起逃出去吧。”
越玉卿搖搖頭含淚道:“這個地道是為了逃避阿娘給我的針線作業(yè),每次我調(diào)皮,就罰我在屋子里做針線,后來修水榭我讓人悄悄挖了地道,只有我阿爹知道,當時還夸我機靈?!?p> 越玉卿想到自己的阿爹,眼淚再也止不住了,低頭捂著嘴哭起來,阿招抱著越玉卿,只能輕聲安慰這個世道任何人活著都不容易,眼前這個貴女本應該無憂無慮長大,之后找個如意郎君,重復這樣富貴無憂的生活,一朝家族破滅便如螻蟻般任人踐踏。
越玉卿平息了情緒,擦了擦淚道:“我這次要跟在我阿娘身邊去照顧她,要照顧我的家人,就算是被發(fā)賣了我也要知道她們都去了哪里。”
招兒嘆口氣道:“希望你們平安。”
越玉卿輕聲道:“我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太子表哥也不會順利出來?!?p> 次日魏王穿著龍袍,頭戴冕旒光明正大的坐在龍椅,側(cè)邊坐著明貴妃,接受百官朝拜,原本英俊的面容現(xiàn)在一臉的殘酷和得意,蔑視的看著大殿下面的臣子道;“先帝臨終時朕就在先皇身邊,先帝口諭傳朕皇位,明貴妃當時就在身邊,如今朕應天命繼承皇位,那么由中書省中書裴璉寫詔。”
裴璉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嘲諷的冷笑道;“一個弒殺君父,陷害兄長的小人也敢成為天命,我呸,不忠不孝之人,人人皆可誅之,太尉大人有何錯居然一夜之間誅殺滿門,這等小人也敢稱之為天子?”
魏王大怒還沒有說話,明貴妃便大聲道:“還不快誅殺此僚,亂棍打死?!睗M朝文武不瞪口呆不可思議的看著明貴妃,自古刑不上大夫,這是要干什么?
侍衛(wèi)走了上來,要拉走中書省中書裴璉,大司馬看太不像話,忙道:“慢,先壓入御史臺。”
因裴璉的視死如歸,中書省沒人敢沾這等差事,如今誰寫說不定就遺臭萬年,不寫小命不保,魏王雖說大怒,但也知道現(xiàn)在不能在朝堂上亂殺無辜,不然后面的事情更不好壓制,雖說殺了太尉,但如今西郊大營只是不敢輕舉妄動,但不代表安穩(wěn),朝中不滿之人頗多。
退了朝,魏王抱著明貴妃坐在暖閣里,輕聲道:“今日你就不該說話,畢竟我們不是名正言順的坐上皇位的?!?p> 明貴妃嘟著嘴巴道:“就因為我們不是名正言順,就應該用酷刑,這樣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p> 魏王點了點明貴妃的嘴道:“你說的有理,但大司馬會不同意的?!?p> 明貴妃雖然心里不高興,但還是問道:“那么越家的人呢?太子和越浩然那老匹夫還欠著我?guī)装贄l人命呢。”
魏王道:“我知道,但我想讓越家人來寫伐前太子的文書,這樣更能說服天下人。”
明貴妃冷笑了一下問道:“那你不準備定罪了?”
魏王拉著明貴妃的手道:“要是寫了,就先留他們幾日,要是不寫就不要怪我了?!?p> “那些女眷交與我如何?”明貴妃嘴角帶著嗜血的笑。
魏王親了一口她笑道:“這有何難?”
田氏哭天喊聲中越蔚然被禁衛(wèi)軍帶走,越玉卿扶著痛哭的越佳兒心里有不詳?shù)念A感。
魏王抓了越蔚然,讓他以國舅的名義痛罵太子不仁不孝以及魏王的即位詔書。
越蔚然自知如果寫下這樣的詔書別說自己,就是整個越家會被人唾棄,越家是越皇后的娘家,越浩然是整頓徐州,蘇州官場貪腐,整頓鹽制的當朝堂堂尚書仆射,萬萬不可辱沒了門風。
越蔚然做出貪生怕死的樣子假意答應,到了朝堂上拿起筆洋洋灑灑寫了一篇討伐厲文,稱當朝乃偽皇,寫完后把筆往皇上親信面前一摔,大聲朗讀,魏王大怒,親自拿起佩劍刺了過去,越蔚然血濺當場立刻斃命,文武百官驚呼之后寂靜無聲,但也不乏有志之士不聲不響把這篇洋洋灑灑的討伐文傳了出去。
下了朝大司馬嘆口氣道:“陛下就不能讓那越蔚然出來寫討伐文書,他畢竟是厲太子的舅舅。”魏王為了惡心太子,專門起了封號,叫厲,以示原太子無德無才,殘暴不仁。
魏王冷笑道:“沒想到越家是個硬骨頭?!?p> “這越家安律法處置吧,女眷發(fā)賣,十六歲以上罪臣處死,登基大典前萬不可節(jié)外生枝。”大司馬趙勝忍不住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