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糟心

　　津城是年朝所有熙攘繁華，煙火人間的縮影。

　　眼下正是互市開放，各地的商販每年都要在互市開放的時節(jié)在此停留兩三個月，這期間不光是年朝地界的各式商品要在這貿(mào)易往來，就連外邦異族人也會借機過來做生意。

　　緊跟著就是會試，各地的書生都要提前到達(dá)個幾日，適應(yīng)水土調(diào)整狀態(tài)，爭取一舉及第。

　　這些人群的每日吃喝住行，基本都逃不出于家的買賣。

　　客棧驛站，飯館酒樓，布莊錢莊。于家一門的生意要占津城的大半江山，于家老宅氣勢磅礴，有人說進(jìn)了于家老宅，就是逛上三日也出不來。

　　“父親，咱們于家雖然家大業(yè)大，可也是一點一滴掙來的。這既明嘴巴一動說賠錢，大把的銀票就得墊進(jìn)去，那可都是真金白銀?。　?p>　　“就是！若是偶然一次也就罷了，只當(dāng)咱們于家給小輩兒練手?？蛇@都是第二回了，我真不知道那嶺南有多好，值得他一兩回的跑去上當(dāng)！”

　　“金窩銀窩還不如自己的狗窩吶！不在津城打理家業(yè)，哪有個少家主的樣子?。?！”

　　堂內(nèi)，于家的主子們正在議事。那跪在堂中的正是于家老爺子前兩年欽點的少家主于既明。

　　上座的于老爺子沉著臉色，他手邊桌上的茶杯底下正壓著一封打開的信件。下手依次是他的四個兒子：于正山，于正水，于正仁，于正智。

　　這四個人雖然并不平庸，但都把心思用在了爭奪家主位子上，兄弟鬩墻，生意又怎么能蒸蒸日上呢？

　　正因為于老爺子對自己這幾個兒子的花花心思一清二楚，所以才一手培養(yǎng)于既明接替自己。如果于家在自己的手里開始敗落，于老爺子真是死了都閉不上眼睛。

　　“既明啊，不是四叔說你，可你也太不把于家基業(yè)當(dāng)回事了！”

　　于正仁恬著大肚腩，陰陽怪氣的指責(zé)于既明，可一雙小眼睛卻總是瞟向于老爺子。

　　“四叔，侄兒正是為了于家。若我也像叔叔伯伯們始終只在津城的地界上盤桓算計，只怕不能發(fā)揚我于家的招牌?！?p>　　“咦?。。。。。?！”

　　于既明這話說完，于正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長長的叫喚了一聲。

　　“你竟敢跟長輩這么說話！你要是真有本事，此時還會在這里嗎！”于正仁嗓音高了起來。一個沒爹沒娘的小癟犢子能這么硬氣，都是自己那老糊涂的父親造就的，當(dāng)真以為自己是于家的家主了？！！

　　咳??！咳！??！

　　一直正襟危坐沒發(fā)一言的老大于正山突然咳嗽了兩聲，不緊不慢道“好啦好啦，老四，既明不過是小輩，他獨個兒一人難道我們幾個還要同他計較嗎？況且既明是父親一手培養(yǎng)的少家主，就算做錯了什么，我們這些長輩也要遷就他才是??！”

　　于正山面上似笑非笑的轉(zhuǎn)著手上的翡翠戒指，一時間堂內(nèi)沒人說話了。

　　估計除了那五短身材智商為負(fù)的于正仁沒聽出來之外，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這話有多難聽。

　　表面上于正山是在溫和大度的維護(hù)小輩，可話里話外無非是說于既明沒有父母教養(yǎng)不懂禮數(shù)，又是于老爺子親定的少家主，不管做錯什么，哪怕要把于家囫圇個兒賣了，他們幾個也該遷就著。

　　于老爺子扶著額頭揮了揮手，屋子里的人都起身告退了。

　　看著這幾個漸漸遠(yuǎn)了的身影，于老爺子長吁短嘆。都是他一脈所出，當(dāng)父親的又能不知道孩子們的心思嗎？他們都想坐自己的位置。

　　要做一家之主，不光得有心機手段應(yīng)對外頭的風(fēng)險，還得有遇事決斷，扶持手足的心思。他這幾個兒子，除了老四是個憨子以外個個都有些頭腦，但都不是做家主的心性。

　　自己這身體越來越不聽使喚了，如果不能在合眼前看到于既明執(zhí)掌于家，怕是沒臉去九泉之下見祖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