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走水
眼前的面容逐漸變清晰，周釗這才認出自己擒住的不速之客。
“你怎么在這？”
寬大的手章拽的她肩膀生疼，大力到仿佛要將她整個人的身體都渾然捏碎一般。
周瑤用盡渾身的力氣推開他，沒頭腦的沖著這里邊跑去，卻發(fā)現(xiàn)不遠處半跪在地上的明汲。
她驚駭?shù)牡纱罅穗p眼，濃烈的血腥味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
在這昏黃的燈光下，地上那粘稠的鮮紅色液體惹得周瑤倏地喘不過氣來。
她還是強撐著身子，企圖將明汲拉起來，可這明汲卻是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哥哥是瘋了嗎？”
在看著四周墻壁上掛著的東西，都是各式各樣的刑罰器具。周瑤雖是叫不出來這些東西的名字，可是光看這樣子，便也能明白這些都是做什么的。
周瑤哪兒見過這樣的場面，更不知道這府內竟是還有這樣陰森的存在。
她說話的時候都有些發(fā)抖。
“明汲做錯了事情?！敝茚摰恼f道，語氣波瀾不驚。
他微微側身，臉的半邊輪廓淹沒在黑暗之中，皮膚又是白的駭人，對比明顯。
一黑一白，像極了陰間走來的地獄使者。
“明汲他做錯了什么事情？莫不是有什么不該讓我知道的？”周瑤有些惱怒，覺得他有些不分青紅皂白。
話語出口，她有些后悔。
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小姐，您不要再說了……”一旁的明汲輕聲勸道。
這大人本就已經夠生氣的了，小姐還在這火上澆油，怕不是真不想明汲活命了。
明汲待她極好，是這府中為數(shù)不多待她好的人。
同為周釗的副將，不像白易，天天繃著個死臉，所以周瑤看不下去。
須臾片刻，周瑤立刻反應過來周釗生的是什么氣。
刺殺，怕是針對在入都途中的鄭老國公來的?？墒悄青嵗蠂鞘裁慈耍客跎嫌H風的一品軍候，身邊哪兒有幾個是不中用的，敵不過區(qū)區(qū)刺殺？
室中陰風陣陣，一時間鴉雀無聲。
明汲跪著，周瑤跪著。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魯莽和不小心。
眼前挺拔的身姿，傳過來的視線寒光熠熠，像是一把開過鋒的利劍，冷銳凌厲，叫人愈瞧愈是生畏。
周釗深深嘆了口氣，目光游離于周瑤與明汲的身上，忽然開口：“你若是這樣心疼他，不如我將他賜給你，可好？”
“……”周瑤無語，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這樣沒由頭的話，他周釗也能說得出來？當真是氣急了。
“屬下不敢，屬下卑賤之軀，怎敢配的上小姐，屬下知錯?！?p> 明汲連忙說道，身子立刻俯了下來。
光影搖曳，周瑤忽然覺得他這個提議似乎還不錯。
起碼，不用被送去沖喜不是？明汲長相俊朗，雖沒有周釗那樣好看到一塌糊涂，但也說的過去。
剛想開口，衣袂卻被輕輕拉扯。
是明汲，悄悄用手碰了碰她。
明汲擔心啊，再這樣胡鬧下去，怕是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周瑤立刻閉上了嘴。
外邊腳步聲輕起，密室的鐵門“嘎吱”被推開，閃進來一個人影。
是白易，他一身灰燼，臉上還掛著彩。
足足像是在柴火堆中翻滾過幾圈。
他先是瞧見了地上跪著的明汲，轉移目光又瞧見了一旁的周瑤，明顯一滯，不過很快恢復了神情，回稟道：
“大人，西執(zhí)院走水，現(xiàn)如今刺客已經抓住了，不過…”
“不過什么？”
“郡主的貼身侍女死了?！?p> 周瑤現(xiàn)下明白過來，那聲慘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
西執(zhí)院發(fā)生走水的時刻，正好是她進了這東執(zhí)院時。正是夜深，府內只有值夜的下人來回走動，可奈何這周府極大，總有看顧不周的地方。
走水前，曾有刺客闖入院內。
朝中要員府邸，竟有人敢深夜擅闖，膽大妄為，抱的絕對不是什么好心思。
更何況西執(zhí)院，是郡主所在之院，刺客是有意為之。
一向覺得生活還算安穩(wěn)的周瑤，第一次在心中有了警醒。
“何人所為？”
即便是刺殺，周釗好像都不為所動。臉上的表情毫無波瀾，不咸不淡的隨意問著話。
這次白易沒有很快回話，而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瑤，像是有所顧忌。
“無妨，你說便是?！敝茚摵鋈婚_口道。
“還未確認，劍風凌厲，傷口幾乎看不出來，如今在都的用劍高手，能排的上名號的，也只有魏青了?！卑滓撞淮_切的回道。
聽到這個名字，周瑤先是一懵，而后腦中千緒浮現(xiàn)出來，這人，是有著江城第一劍名號的用劍高手，是鄭國公手下的親衛(wèi)。
難不成這場刺殺，是鄭老國公一報還一報的警告？
可是鄭老國公不是個傻子吧，傻子才會讓自己手下的人明晃晃的去殺人，還是去郡主的院子中殺人放火。
“郡主可無恙？”周釗又開口。
“回大人，郡主無恙?！?p> 是夜，幾人匆匆趕往西執(zhí)院。
場景殘破，燒的院子是一處好地方都沒有。
黑漆漆的灰燼一片，些許處還散發(fā)著厚重的黑煙。房間瓦舍只是剩下寥寥輪廓，在這深藍色的夜空中顯得無比駭人。
郡主裹著薄被，她紅著眼眶，左顧右盼，站在夜風中瑟瑟發(fā)抖，楚楚可憐。
“大人?！?p> 老遠處便瞧見了周釗一行人走來的身影，她趕緊碎步迎了上來，將頭輕輕枕在了他的肩上。
周瑤瞧她臉上黑一塊白一塊，才一日不見，處境全然翻了個個來，心里莫名想笑，但又有些同情。
“是我的不是，我來晚了?！敝茚撊崧暤?。
很是意外，他竟沒推開晉寧郡主，反而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以表安慰。
郎情妾意，好不溫柔。
任誰看都是一對璧人。
“只是…只是南漪……”晉寧郡主的聲音中帶了些許顫抖。
“南漪忠心救主，禮應厚葬，我已派人連夜通知她的家人，給了千兩銀子作為補償，你不要太過傷心?！敝茚撥浹攒浾Z，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從宮中帶來的侍女雖多，但還不夠熟悉這府內事宜，我指派幾個丫鬟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