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帝國角斗
一群掌握著帝國權(quán)力的貴族打嘴仗,在沒有確鑿證據(jù)或者壓倒性優(yōu)勢的情況下,注定搞不出什么結(jié)果。
這種狀況早在回城的馬車內(nèi),盧笛就和梵莎預(yù)測過,此時果然應(yīng)驗。
梵莎陣營中,軍機大臣勞埃德·奧斯汀有著足夠的分量,且新王生母的身份也具備天生的政治正確;而鹿鼎親王在貴族中的聲望令其余人都偏向他;神職人員有著自己特殊的利益需求,表面上兩邊不靠,實際上也暗暗針對梵莎。
三方形成了微妙的平衡,任何一方都很難在這場暗流的斗爭中一錘定音。
這看起來是在討論梵莎遇害的背后兇手以及對三名囚犯的處置,實際上,交鋒的結(jié)果將會是向帝國各方勢力的一次關(guān)鍵信息傳達。
誰贏?誰輸?誰贊成?誰反對?在這新王剛剛上任的時刻,明里暗里隱藏了太多意味。
“奧斯汀大人,如果有確鑿的證據(jù)證明幕后黑手的存在,那我舉雙手贊同你,可現(xiàn)在只有單一的供詞,缺少證據(jù)鏈……”
法務(wù)大臣梅里克·加蘭話沒說完就被獅子頭的奧斯汀打斷了:“加蘭大人,證據(jù)足不足夠是你的事,既然已經(jīng)有人指控,我只管血債血償?!?p> “你什么意思?”被供詞指認的親王世子雷朗臉色鐵青。
“把你下獄,嚴刑審問!”
“你……”雷朗臉色青得發(fā)黑,直逼“鐵面者”皮埃羅。
“奧斯汀,注意你的言行?!必斦蟪级紶柼芈曉桌?。
“過分爭論沒有意義,不如將三人處決,了結(jié)此事?!狈▌?wù)大臣梅里克繼續(xù)和稀泥。
“兩位神職人員還是要交由神道院仔細審問罪行才能最終定罪?!贝笊窆倨ぐA_渾水摸魚。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開始兀自爭辯起來,王廷會議眼看就要亂成一鍋粥。
“夠了!”
梵莎再次“嘭”的一聲拍在邊幾上,把正在神游天外的小皇帝塞托嚇得一哆嗦,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鹿鼎親王,雷朗世子,現(xiàn)在不管供詞如何,我只問你們兩位,是否敢向圣主起誓,自己對皇室與帝國的忠誠一如既往,心赤如金,永不褪色!”
老杜克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這種問題還用得著問嗎?”
梵莎嘴角一揚:“很好,我也對您的赤膽忠心絕對信任,所以我根本就不信什么關(guān)于幕后黑手的供詞?!?p> “不過,作為教廷派駐伯爵領(lǐng)的大神父和女祭司,陷害圣母在先,污蔑親王在后,足見早已忘記教條,背叛圣主,帝國神道院對此一無所察,恐怕也難辭其咎?!?p> “親王大人,您是皇室貴族的領(lǐng)袖,又兼任帝國首相,更是此事的當(dāng)事人,我覺得這件事交給您來處理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希望您能代表帝國貴族問咎神職者,找出背后主謀,還我,也還您自己一份公道?!?p> 原本還有些爭論的場間瞬間安靜下來,眾人一時間都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怎么回事?一口大鍋突然扣到了頭頂?大神官皮埃羅臉色一黑,盡管沒人能看出來。
鹿鼎親王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哼。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好像突然不知道說什么好。
“我看這樣最好,老杜克,你有能耐,就為皇室多擔(dān)些責(zé)任,這些個神職者,敢作出這樣的事,是應(yīng)該好好整治?!钡故擒姍C大臣獅子頭勞埃德·奧斯汀最先出聲。
法務(wù)大臣略微思索,也開始點頭附和,果然法律的本質(zhì)就是和稀泥。
禿頂?shù)呢斦蟪家粫r不知道該贊成還是反對,只能保持沉默。
“這事就這么定了,我前段時間遇害,受了不少驚嚇,還沒恢復(fù),就先走了。”梵莎不等他人繼續(xù)作出反應(yīng),徑直起身,撥開掛在門上的紗簾,出了房間。
“還要勞煩鹿鼎親王多費心了?!眲诎5孪蚨趴颂Я颂?,搖晃著須發(fā)皆張的大腦袋,邁著大步摸著肚子也走出了房間。
法務(wù)大臣向各方笑著點了點頭,跟在勞埃德身后走了出去。
塞托見人走得差不多了,偷偷打了個哈欠,向伯父打了個招呼,一溜小跑跑了出去。
皮埃羅臉頂著一張黑臉向坐在椅子里的鹿鼎親王說道:“親王大人,您打算怎么處置教廷的人?”
未經(jīng)裁判所審判,由王室貴族直接處置神職人員,這事沒有先例,皮埃羅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如果高格教皇得知此事,會有怎樣的怒火降臨。
王室貴族與教廷的關(guān)系近年來越發(fā)微妙,他與鹿鼎親王平日里也沒有太多私交,此時只能硬著頭皮直接發(fā)問。
鹿鼎親王瞥了他一眼,拂袖起身,大步向外走去,兩個兒子緊隨其后。
……
……
親王府邸,一間寬闊的書房內(nèi),雷朗的頭被臉朝下摁在了羊毛地毯上,后腦勺上是他父親的靴底。
“唔……唔……”
他感覺自己要窒息了,雙手用力的拍著地面,瘋狂的試圖乞求父親的原諒。
老杜克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神冰冷的注視著地板上如同瀕死的魚一般撲騰的兒子。
他抽回了右腳,緊接著一腳踢在雷朗的腹部。
“嘔……”雷朗被踢得在地上滾了幾圈,趴在地板上干嘔起來。
“父親,請住手?!?p> 親王次子赫斯不忍,連忙擋在準備繼續(xù)踢向他哥哥的父親身前。
“坎貝歐帕家族不需要蠢豬?!崩隙趴硕⒅巫拥难劬淅涞?,“讓開。”
赫斯雙膝下跪,抓住父親的雙手,懇切道:“大哥只是一時昏了頭,才做出這種魯莽的事,但說到底,他也是為了父親您啊。”
“為了我什么?”老杜克一字一頓的問道。
“為了……為了讓您能登上帝王寶座!”
“呵呵?!崩隙趴奢p笑了一聲,一腳將次子踢翻在地,兩步跨到長子身前,對著他的后背狠狠踏去。
“噗。”三腳下去,雷朗猛地嘔出了一口血水。
老杜克腳尖一勾,將長子又踢到五六步之外。
“呼!”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微微仰頭,眼睛緊閉又睜開,坐回了自己的鹿皮椅子里。
赫斯見父親坐下,連忙過去攙扶兄長,卻聽到一聲低喝:“一邊去,讓他自己爬過來。”
雷朗劇烈的咳嗽著,每咳一聲都帶起渾身撕裂的劇痛,這疼痛讓他像一只蝦米一般蜷縮成一團。
“給你十秒時間,到我跟前來。”老杜克冰冷的聲音響起:“十、九……”
雷朗強忍著劇痛,像一只蚯蚓一般在地毯上蠕動,奮力靠近父親的腳邊。
“一?!?p> 老杜克聲音落下前,他終于觸摸到了父親的皮靴。
“還不算徹底的廢物?!崩隙趴舜怪鄄€,盯著腳邊的長子。
“是誰讓你擅作主張的?”
“我……我……是我愚蠢,請父親饒恕……”雷朗聲音微弱而斷續(xù)。
“說說吧,蠢在哪里?”
“辦事不夠……周密……輕信了情報信息……我是個無能者……”
老杜克輕輕搖了搖頭,眉宇間升起一絲疲憊。
“孩子,你錯了?!彼谅曊f道,“自大蒙蔽了你的耳目。”
“記住,弄權(quán)者終將被權(quán)力吞噬?!?p> 他站起身來,不再看腳邊的長子,緩緩走出了書房。
……
……
盧笛與阿西克兩人在城內(nèi)逛了大半天,這是一個重新融入世俗世界的過程。
使用金錢,討價還價,品嘗食物,購買商品,丟失的十年被一點一滴的找回,他也默默的重新熟悉著十年后的永烈城。
建筑、道路、廣場與十年前變化不大,但有一點盧笛印象很深刻,十年過去,帝國銀幣的價值似乎上漲了不少。
尤其在購買日常所需的食物、布料等方面,這種變化尤其顯著。而且城內(nèi)的大商鋪,幾乎都不愿意接收雜銀,并且會想方設(shè)法的將雜銀當(dāng)作找零的籌碼兌換出去。
此刻他們兩人吃過晚飯,正前往帝國角斗場,打算觀看幾場當(dāng)晚的節(jié)目。
帝國角斗場不僅僅只用于角斗,在一場場角斗中,還會穿插演出話劇,這讓許多不愛觀看角斗的夫人小姐們也樂意前來支付入場費用。
支付入場費用者會獲得一張羊皮紙入場憑證,場內(nèi)不同位置的入場券所需支付的費用也不同,并且由于設(shè)計巧妙,進入角斗場的人群會根據(jù)入場券的位置自動分流,即便是場館爆滿的狀況,也不會造成過分擁堵。
兩人跟著人群如魚貫而入,然而不常發(fā)生擁堵的通道此刻卻好像停滯住了。
前方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一名看似商人模樣的中年男人帶著一家子堵在了入口處。
他們似乎是丟失了剛剛購買到手的入場券,被手握長矛的侍衛(wèi)攔在了門口。
商人猶自爭辯不休,侍衛(wèi)懶得和他啰嗦,直接叫來幾名同僚將他架起雙臂,趕出了入口處,后面跟隨著她一臉埋怨的妻子與吵鬧的小孩們。
障礙被清除后,人流再次暢通起來,盧笛與阿西克進入場內(nèi),兩人的位置在第二層。
第一層離場地中心最近,票價也最高,一般很難買到那樣的位置,二層目前的兩個位置,也是阿西克加了價錢從一個二道販子手上買到的。
永烈城像一個沸騰的雜燴大鍋,一刻不停的喧嘩熱鬧著,來自遠近各處形形色色的人都在這里匯聚。
除了凡級角斗與話劇之外,角斗場的王牌項目是圣級角斗。
圣級角斗可遇不可求,每逢遇見圣級角斗的夜晚,十萬張入場券會早早被搶購一空。
有意思的是,來這里參與圣級角斗的人,不僅僅是受過神圣祝福的騎士們,那些在教廷的排擠與絞殺夾縫中生存著的“附魔者”們也會登上這里的舞臺。
在角斗場里,如果你的名字與身份不愿意被泄露,那么即便是全身赤裸的參加角斗,在開場時將名字報給每一位觀眾,最終你的信息依然會變?yōu)槊孛堋?p> 所有見過你的人只會記得你在角斗場上的表現(xiàn),在你完成角斗,離開中心區(qū)的瞬間,見過你容貌聽過你名字的人,都會瞬間忘記這些信息。
這是一項古老的奧術(shù),當(dāng)然神圣教廷不會這樣稱呼,他們稱其為“神賜予人的隱私權(quán)”。
沒人知道這個效果是如何達成的。就連神圣教廷也無法解釋其中的奧妙,雖然他們會派出圣堂中的人追獵這些“附魔者”,但是至今還未聽說哪個“附魔者”是因為參加了帝國角斗而身陷囹圄的。
角斗的勝者會獲得豐厚的獎金,連勝記錄越高,所獲獎金越多,但這里的長勝者鳳毛麟角,近十年所有級別的角斗中,最高連勝場數(shù)也僅不過7場而已。
除此以外,博彩下注也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觀賽期間,會有源源不斷地掮客向看客們發(fā)出邀請,參與賭局,除去那些私下之間已約定對賭地看客外,其他人多少都會參與由角斗場開出的盤口。
這里的賭法也多種多樣,不局限于勝負,還有包括比賽時間,一方倒地的時間點,致命傷的位置等等,不一而足。
這里有著職業(yè)賭徒,也有為博取名利的亡命之徒,盧笛兩者都不是,所以他只默默的靠在第二層第一級階梯看臺邊緣的矮墻上,象征性的向莊家盤口中扔了一小塊銀角子。
現(xiàn)場下注的大多都是小額賭注,大賭客通常會早早預(yù)約好盤口,畢竟現(xiàn)場人太多,隨身攜帶大量錢財也不安全。
參與角斗者需自備武器裝備,不允許使用弓箭和超過一米五的長武器,但可以自由選擇騎馬或步戰(zhàn),盔甲也不受限制,阿西克和盧笛兩人各自端著一杯場地內(nèi)販賣的啤酒閑聊,場內(nèi)人聲鼎沸,隨著場地中央沉重的鼓點聲響起,角斗雙方從底層通道進入場內(nèi)。
參賽者的腳踝處分別纏繞一條布帶,一方為紅色,另一方為藍色,第一層看臺的入口通道的正上方是裁判高臺,這里最能清晰的看到場中的情形,其上坐著一名裁判與兩名現(xiàn)場報幕官,被觀眾歡呼的音浪簇擁著。
報幕官和裁判都由神道院的神職人員擔(dān)任,報幕官在向觀眾解說現(xiàn)場戰(zhàn)況時會使用“福音”神術(shù),這是一種能將聲音清楚傳達至場內(nèi)所有人耳內(nèi)的神奇術(shù)法,其起源來自于初代教皇于荒野之中為數(shù)萬流民傳經(jīng)布道。
神職人員兼職報幕官之事由來已久,神道院從一開始的明令禁止逐漸發(fā)展成了聽之任之,一方面許多神職人員樂意以此賺取外快,另一方面民眾對此喜聞樂見,也美其名曰能進一步拉近圣教神職者與民眾的距離,故而逐漸形成了一種傳統(tǒng)。
此時,報幕官的聲音在場館上空回蕩起來:“女士們先生們,英勇的‘巨臂者’與兇狠的‘響尾蛇’之斗現(xiàn)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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