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林禹等人走近,幾個衛(wèi)戍士卒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
“站??!什么人?!”
不等林禹出聲,耿青就亮出了清吏司的司門碟牌:“我們是京都清吏司的?!?p> 幾個士卒一聽,登時齊齊望著被簇擁在中間的林禹,一臉驚訝振奮之色,當先的那個士卒試探著問道:“那敢問這位官爺莫非就是林大人?”
林禹微笑著點了點頭:“正是本官?!?p> 得到肯定后,那個士卒立馬滿臉崇拜地大嚷起來:“??!原來真是林……林青天!大家快來看啊,林青天來了!!”
呼呼啦啦地,原本正專心烤著狗的士卒們都立馬簇擁過來,如同瞧一個稀罕物一般圍著林禹上下打量,并嘰嘰喳喳地交頭接耳偷偷議論不休。
“真是他?不可能吧,看起來好斯文啊!”
“嘁,戲文里還說他黑面紅牙三頭六臂呢,當?shù)谜???p> “你們懂個棒槌,這才叫真人不露相,俺娘說了,這林青天乃天上星宿下凡,別看他文弱弱的,本事大著呢!”
“糟糕,咱們偷的狗……”
“噓,扯這干甚?林青天只抓窮兇極惡之徒,咱這點事哪入得了他的法眼?”
……
林禹就是沖這噴香的狗肉來的,耳聰?shù)乃敿吹灰恍Γ骸案魑卉姞敭斀挚竟啡猓媸呛醚排d,但本官可從未聽說軍糧里有供應狗的……”
一眾士卒自是惶然不知所措,臉紅脖子粗的齊齊干瞪著眼,卻不知該如何接話。
因為這事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
萬一這林鐵面真較起真來,在場士卒都免不了要吃掛落。
畢竟這偷狗也屬盜竊民間資財,更違反大夏軍律。
最輕也要吃一通打的十天半個月不能下地的杖責。
場面一時間極度尷尬。
過了片刻,林禹噗嗤一笑:“耿青啊,去找找這狗的主家,折算成銀子賠給人家,算咱清吏司犒勞這些兄弟們!”
此言一出,一眾士卒立馬如蒙大赦,齊齊半跪叩謝:“謝謝林大人犒賞!”
耿青自在一個士卒的帶領(lǐng)下朝那丟狗的人家趕了去。
林禹哈哈笑道:“大家都站起來,唔,張彩,你趕緊回衙門廚房搞點鹽和醬料過來,特別是茴香八角孜然粉多整點,這狗肉才會更香嘛!”
張彩咽了咽口水,自拔腿就折了回去。
林禹自走到火堆前:“唔,烤到這個程度,火應該小一點了……”
居然親自撥弄起柴火來,一副駕輕就熟的樣子。
一眾士卒圍了在身后看得目瞪口呆:“林……大人,你也好這口?”
”嘿嘿,在我老家,這烤狗肉講究要烤得皮酥而不焦,肉熟而不柴,撕開流脂滴汁才最為正宗,你們這個烤法,到頭來只能啃點干巴巴的夾骨肉,忒浪費啦!”
他不說還好,一說完,有幾個士卒的口水就肆無忌憚地淌了一下巴。
不一會,張彩便挎著個大籃子屁顛屁顛地跑了回來:“大人,你看這些夠用不?”
林禹接過一看,打趣道:“你這是把廚房都掃蕩一空了?這佐料再整幾只羊也沒問題??!”
“嘿嘿,我這不是怕不夠省得還要去拿嘛!”
王豹揶揄道:“嘁,是擔心自己吃不到才對吧?”
“哈哈……”
眾人自一堂哄笑,氣氛變得輕松融洽無比。
于是,林禹使出在藍星夜宵攤偷學來的手藝,把各種調(diào)料不停地灑將上去,并不時用巧勁輕松翻轉(zhuǎn)這只足有三四十斤的大狗,看得眾人眼花繚亂,乍舌不已。
末幾,撤掉余火,林禹要過一把長刀就先割了幾片下來,遞給身旁幾個士卒:“來,嘗嘗這味兒妙不妙!”
幾個士卒受寵若驚地接過狗肉,迫不及待地就塞進了嘴里。
“哇!香!真是香!”
“唔,我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狗肉!”
……
“大人,給我來一塊!”
“大人,我!”
“我!”
……
一時間,一眾丘八再也按耐不住,紛紛打搶似地擠了過來。
“好,好,不用急,都有份的!”
林禹滿臉油光地笑道,不慌不忙地給眾人分起狗肉來。
很快,這只大狗便被分食一空,連骨頭都被啃嚼得稀爛。
林禹也吃得滿嘴流油,大呼過癮:“唔,要是再整點酒來,豈不快哉!”
一旁一個正悶頭啃食的士卒趕緊搖頭:“大人,我們當值不準飲酒!被抓住可是要掉腦袋的!”
“哦,那就可惜了!”林禹有些遺憾地笑了笑,正還想說點什么,卻瞧見耿青神色甚是慌張,如喪家之犬般從街頭疾奔過來。
正詫異時,便聽到耿青那殺豬般的嚎叫:“大人,不好了!大禍了啊……”
隨即噗地一聲悶響,耿青似乎被什么東西擊中轟然撲倒在地。
林禹拿著一節(jié)尚未啃完的狗腿駭然站起,幾個護衛(wèi)卻已經(jīng)下意識地護在了他周圍:“大人小心,或有刺客!”
一眾衛(wèi)戍嘴里猶自嚼著狗肉,也自趕緊拿起自己的兵器作警戒狀。
啪嗒啪嗒……
不一會,一個腳踩一雙破爛木屐的胖老頭一臉惱羞地從街頭沖了過來。
奇怪的是,他的腳步看上去就如同常人走路一般不緊不忙,但實際上卻幾如貼地滑行般快疾,眨眼間便來到了眾人跟前。
只見他身材矮小,卻極其肥胖,細小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半根眉毛都沒有,紅紅的酒糟鼻子在燈火的映照下泛著膩人的油光,頭發(fā)稀稀拉拉的還夾著幾根干癟的茅草。
他從眼縫里掃了一下眾人,忽然開口道:“撮爾匹夫,焉敢偷食老夫愛犬?”
聲音不大,但卻極俱穿透力,直聽得眾人耳膜生疼,幾如針扎。
林禹瞧他身法來勢以及這滿身的殺氣就驚呆了。
這老頭顯然不是尋常人?。?p> 聞言一怔,訕訕道:“閣下……是這狗的主人?”
“哼!這狗肉可香?”
那胖老頭一臉黑線地冷笑道。
“香……哦,不,這位爺先別見氣,多少銀子,我……我賠你就是……”林禹自覺理虧,話就說得有些不太順暢起來。
“賠?你賠得起嗎?”胖老頭雙手叉腰:“它忠心耿耿陪伴老夫多年,老夫已把它當成愛子般看待,你們倒好,一把火就烤來吃了……咦,你不是那林砍頭嗎?好哇,堂堂司門郎中,居然也作此偷雞摸狗之歹事!”
胖老頭這話卻說得讓一眾士卒不對味了。
他們自一齊紛紛開腔:“這位大爺,你可不能冤枉林大人!”
“這狗是我們抓的,不關(guān)林大人的事!”
“就是,你要怎么樣沖我們來……”
……
“呸!一群臭丘八羔子,老夫自會收拾爾等!急個逑!”胖老頭轉(zhuǎn)而瞪著林禹,一臉鄙夷道:“林砍頭,你身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你自己倒先判判該此案該如何了結(jié)呢?”
林禹知道這老頭不太好招惹。
甚至說不定又是和張鶴年一樣的隱藏修真者。
自小心翼翼地賠笑道:“這位大爺,狗雖然不是我抓的,但是我烤的,也吃了,確實有責,如果賠償談不攏,大爺不妨先說說自己的要求……”
“哼,老夫的要求很簡單!”胖老頭牙根咬得咔吧作響:“吃了的家伙都得死!”
“……”
饒是林禹耐住性子,也被激得火起:“大爺,難道在你眼中,一條狗便要用十幾條人命來抵?這天下也沒這個道理!”
“道理?你和老夫講道理?哈哈,老夫的拳頭就是道理!”
胖老頭眼中閃過兩道寒光,伸手就朝林禹抓了過來。
擋在林禹身前的兩個護衛(wèi)自不怠慢,轟然招架上去。
但是,這胖老頭的手看似伸得平平無奇,卻隱含莫名的力道,兩個護衛(wèi)方與之接觸,立馬被震飛,一左一右摔向街道兩旁的墻壁上,然后如同兩灘爛泥般緩緩滑落在地,半晌都未能爬起來。
而林禹已然被他一把揪住,并輕松舉過頭頂,眼看就要狠狠摔擲在地。
其余人等自嚇得腦子一片空白,誰也料不到這胖老頭居然就此要大開殺戒。
林禹四肢亂抖,抓狂不已:“吾命休矣!”
但就在胖老頭把他狠狠摜下時,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飄然而至,四兩拔千斤似地輕輕把他托起,帶飛到一旁徐徐站定。
林禹驚魂未定,尚未看清來人模樣,那人已然飄然落在那胖老頭跟前:“天木上人,好久不見啊!”
卻是一個白衣飄飄的妙麗女子。
那胖老頭一愣,如臨大敵:“素……素鈺仙子?……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你憑什么插手老夫的事?”
那被稱為素鈺仙子的女子微微一笑:“你身為散仙,何苦和這些凡夫俗子一般見識?當真殺了他們,徒增罪孽而已,不就一條狗嘛,進了輪回道也是它的宿命,上人難道連這點未得悟?”
天木上人一臉憤然:“你倒是說得輕巧,老夫孤苦一世,僅這愛寵作伴!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仙子難道連這個道理也不懂?”
……
一旁的林禹聽得目瞪口呆,好家伙,敢情這兩位還真都是修真者?
這都從哪冒出來的??!
他正惻然,那素鈺仙子搖頭輕嘆:“那上人的意思真就要殺了這十幾人?”
“當然,敢吃老夫愛寵者,必須死!”
“要是我不答應呢?”
“老夫也并不怕你!”
“看來只有咱們先打一架了?”
“哼,三百年前我自打不過你,但現(xiàn)在嘛,老夫可還真就想再比劃比劃!”
“很好,要是我又贏了,這些人你就不得追究了,可否?”
“放心,到時老夫自會送他們下去給你作伴!”
一言既出,天木上人當即拔地而起,真如仙人般傲然當空拉開了架勢。
那素鈺仙子搖了搖頭,轉(zhuǎn)而瞄了林禹一眼,微笑道:“林大人放心,這糟老頭子雖然脾氣很丑,但并不壞,待我再教訓教訓他一番也就沒事了?!?p> 街上燈火映照在她的臉上,分不清究竟是燈火照亮了她,還是她讓整個街道都更為明光。
只見她青絲如瀑,眉眼如畫,舉手投足實乃風華絕代,更兼那知心會意般的一笑,林禹頓時腦中轟然一聲,心如撞鹿,竟爾口干舌燥,說不出一句話來。
其余人等自也是被她那絕美容顏迷醉得不知身在何處……
咻!
只見她倩影一晃,扶搖直上,當真與那天木上人當空拼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