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站:成交(二更)
江鎮(zhèn)亂也是真的亂,雖然年過不惑畢竟經(jīng)歷有限,大半輩子還未經(jīng)歷過這般陣仗,所以他忘了叫救護車,而是跳起來將火全都撒在江又青身上。
他揚手就要給她一巴掌,她看到了要躲已經(jīng)來不及,還是身后有人扯了一把她的衣袖,這才讓她堪堪避過。
只是,淺棕色的長卷發(fā)扣在臉頰可見江鎮(zhèn)之用力,單純他的掌風已經(jīng)讓她如此狼狽,可想而知他又是多么的生氣。
“她做錯了什么要你這樣對她,我江鎮(zhèn)這輩子最后悔就是生了你這個惡毒的女兒?!?p> 一擊不中,江鎮(zhèn)再次抬手,這次不用別人幫,江又青自己避了開來。
“你還有臉躲,我今天就要打死你這個不孝女?!?p> 老來得子誰不說一句是上天的恩賜,江鎮(zhèn)被那一團血蒙蔽了所有的理智,眼看還要撲上來廝打江又青,適才幫江又青躲過一劫的許熙森站了出來。
他推推眼鏡,身姿筆挺有理有據(jù),卻也讓他看起來冷漠的不像凡人:“叔叔,救人要緊,我已經(jīng)打了國仁分院急救的電話,他們很快就來了?!?p> 一語驚醒夢中人,江鎮(zhèn)放棄與江又青計較轉(zhuǎn)而抱起李珊,聲音焦急又溫柔,都是江又青久違的在意。
江又青還有話沒有說完,今天當著所有人的面,她要一字不差全部講出來。
救護車來的很快,江鎮(zhèn)把李珊放在平板床上,在他跟著上救護車的時候,江又青追上來喊住了他。
“等一下?!?p> 他能等救護車不能等,見已經(jīng)有一個家屬江琳琳跟上了救護車,他們快速關(guān)上門一句向醫(yī)院飛馳。
江鎮(zhèn)氣壞了,他轉(zhuǎn)身憤而指責:“你還有臉喊我,真是作孽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畜生?!?p> 江又青舔舔唇無奈一笑:“您說的都對,您作孽生了我,我惡毒您要打死我,您這輩子最后悔的事也是生下我,爸,我都聽明白了,所以這也是我最后一次喊您爸,我不配有你這個父親,自此,您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了?!?p> 江又青并非全無一點感知能力,周圍指指點點,說她惡毒說她喪盡天良,她統(tǒng)統(tǒng)聽的到,她告訴自己無所謂,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可以閉著眼睛不管不問她這些年究竟過的什么日子,發(fā)生事情不問緣由說出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了你這個女兒,她還求什么呢?
算了吧,江家終歸只是一個傷心的地方,不回來,借此丟開所有的羈絆,可能未見的就那么壞。
江又青話落,周身被惡意的輿論包裹,所有人的意見達到了空前的統(tǒng)一,無外乎就是她江又青沒良心不知好歹,攀上了黎家反過頭糟踐娘家也是真蠢,誰又能保證黎家她能待一輩子,到時候連個幫她說話的娘家都沒有,當真蠢爆了。
江鎮(zhèn)沒想到做錯事的人居然還敢這樣理直氣壯,氣的老頭子快要爆炸,他拿食指指著江又青:“你休想,你給我等著?!?p> 江又青失望透了,這種事如果不能像她說的一樣一把撕斷,她都可以想象,等李珊和江琳琳緩過勁兒,指不定獅子開口要從黎家要多少好處。
江又青目送江鎮(zhèn)開車離開,在那么多人指指點點的注目禮之下?lián)P起頭,邁出堅定的步伐,說吧,雖然人言可畏,可總有愿意無條件相信她的人。
也是這一刻江又青真的怕了也累了,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是李珊母女的對手,至少她狠不下心來讓自己受這份罪,連親生孩子都可以下死手。
沒錯,江又青靈性了,她根本沒有碰到李珊。
“去哪兒,我送你?!?p> 江又青想自己的事兒,沒注意許熙森跟她身后一塊兒出來,看她低頭喪氣的樣子,他沒忍住開口,問她去哪里。
江又青轉(zhuǎn)身:“許醫(yī)生,今天謝謝你?!?p> 許熙森聳肩:“舉手之勞而已,不用客氣。”
江又青注視著他鏡框下的雙眸,云淡風輕,他不是醫(yī)生嗎,據(jù)說他特別仁慈,嚴謹?shù)陌盐罩』济恳粋€可以活的機會,今天這事他就在場卻無動于衷,不是有悖常理嗎?
“你看到了,對嗎?”
這是唯一的解釋了,因為他親眼目睹身為母親的李珊如何利用孩子做籌碼,所以他干脆冷眼旁觀。
許熙森面無表情:“看到如何,沒看到又如何?”
江又青突然卻笑了:“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
許熙森:“?”
江又青:“你可能還不知道,江琳琳相中了你,李珊母女今天這場宴會大概率就是為你準備的。”
許熙森:“……”
他不過是代替父母而來,難道李珊母女能掐會算不成?
江又青歪了歪腦袋:“如此說來,我算救你的場,你當要感謝我的吧?”
許熙森:“?”
賬還可以這么算呢?
江又青又笑,晚風拂面吹開擋在她額前如海藻一般的長發(fā),她的笑在燈光下那么溫柔,那般打眼兒。
“沒錯,今天若不是我替你扛雷,你這會兒不定已經(jīng)被李珊帶著人捉奸在床了?!?p> 許熙森:“?。?!”
他一個男人就算了,對自己女兒也要這么狠嗎?
江又青笑他單純,李珊是個什么出身,只要目的達到了,她管你過程是個什么東西。
“我要你報答我,就是答應我一個條件。”
許熙森似乎被她說動了,扶了扶鏡框問她:“什么?”
江又青擲地有聲:“你這輩子不可以娶江琳琳,任何意外可能有不得不的理由,都不可以?!?p> 許熙森:“……看來你是真的很討厭她們?!?p> 江又青對此沒有什么好否認的,她攤手:“我就喜歡和你這種聰明人講話。”
許熙森微微掀了掀唇角:“成交。”
他其實沒有一點損失,反正對江琳琳他沒有感覺,攤上今天這事,他更加不會對江家有任何想法。
江又青見過爽快的人,像她最好的朋友倪應竹,她眼明心亮,所以少有糾結(jié),今天再見這一個,她要把送給朋友最高的榮譽同時授予他。
她抬手,掌心壓在他發(fā)頂:“授予你爽快稱號?!?p> 許熙森二十九了,除了妹妹還沒有被女生這樣親近過,他一愣,分明可以躲開,但他沒動。
她明亮的眼珠,狹長靈動的桃花眼,在這微風中散著濃濃的朝氣,讓他幾乎忘了,才在不久前,她的繼母算計她,她的親生父親想要打死她,而她,看似沒腦卻步步緊逼試圖在大家的見證下斷絕和江家的親屬關(guān)系。
這個姑娘,她身上有謎一樣的故事,她又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讓她活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這不得而知,他們很早之前大約都聽過彼此的名字,說認識,今天才是第一次。
或許以后還有機會,也可能未來再無靠攏的交集,也許會有遺憾,沉靜如湖水的心很久沒再有過類似的波動和好奇,但遺憾也只能讓它遺憾,畢竟她已經(jīng)嫁做人婦,而他,不大相信男女之間純粹的友誼。
便罷。
黎皓軒因為公司的事來的遲了些,才剛下車就聽到自己的妻子在和別的男人談買賣,他親耳聽到男人說了一句成交,然后眼睜睜看著女人踮起腳尖摸了摸男人的額頭,好像溫柔的母親誘哄繾綣的孩子,她和他說:乖,你真好真棒這一類的話。
腦補的曖昧讓黎皓軒愈發(fā)的怒火中燒,很多年了,他沒再嘗試過這種暴怒好像肺都要裂開的感覺。
他快步上前,一把扯住女人的手臂甩在身后,拳頭如風朝男人門面招呼,男人反應速度不賴,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居然能生生躲過他的拳頭。
“許熙森?”
因為他這一躲,借著月色和燈光他終于看清楚了男人的臉,和她妻子茍且的男人,居然是圈子里除鐘奕銘之外排名第二淡泊名利視酒色如廢土的許熙森,這他媽誰能想的通。
黎皓軒反手攥住江又青的手腕,用了全力,手背上的青筋猙獰著蹦出,再用點力,說有爆血管的危機,也是有可能的。
江又青沒想到今天這種日子他會突然出現(xiàn),早在她需要他撐門面的時候他不來,偏偏在她和朋友說話的時候他出現(xiàn),還張牙舞爪預備與人家動武力,還好許熙森躲過了,不然她一定拿包座敲爛他的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