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乏……”
點點月光透進了廂房,幾株淚竹也在窗柩掛上了影子。
秋兒揉了揉略帶酸痛的眼睛,額頭上一抹涼意驅散了幾分不適,用手一摸,原來是塊沾了水的布巾。
“這是……哪啊……”
池塘幾聲蛙鳴和身下鋪著的輕柔墊子,還有那靠窗的桌子上一柱檀香正散著淡淡清香,不由得讓人自然放松。
慢慢撐起身子坐起了身,看著床邊暗紅色的木框和淡黃的床簾,秋兒有些不知所措,她從未見過這種款式的布料,輕輕揉捻幾下,這手感也比自己之前穿的麻布好太多了。
“為什么會有人用在這種地方用這么奢侈的布料……”
雙手扶住面頰,那嬌嫩的臉龐上還有些發(fā)燙,閉上雙眸,之前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浮現。
【對了……我……失敗了……】
【那個魔王……是不可能擊敗的……】
【還有那貫通天地的光柱……和那個救了我的膽小鬼……】
對了……還有最重要的一樣。
在那光柱的無盡光華之中,自己耳邊傳來的那句話:
“天命連鎖,失得自知?!?p> 抬起手腕,那白嫩的肌膚下,一道血色圖案若隱若現,雖是不曾見過,但卻和秋兒知道的某樣東西有幾分相像,即她最好的朋友大魔法師希爾薇創(chuàng)造的禁忌魔法——生命鏈接。
這種將兩個人的生命捆綁在一起,通過擊殺弱者來達到殺死強者究極法術,唯一使用的一次就是面對那魔王,而結局……
秋兒的臉頰不由地落下兩行清淚,抹抹眼淚,她仔細看著手腕。這圖案遠比禁忌魔法繪制的法陣復雜的多,而細細感受就更能發(fā)現,似乎另外一個人的一切都與自己連在一起,就好像對方的一呼一吸自己都能感受的到。
等等……
呼吸?
呼吸聲!
秋兒驟然變色,拉起床簾便飛身下床,只見屏風后面墻壁邊緣,幾把木椅被卸掉了扶手拼湊在一起,一個男子裹著一床棉被躺在上面睡得正香,也不知夢中碰到了什么咧著笑的像個傻瓜。
看著這傻乎乎的面容,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這、這不就是那個救了自己的膽小鬼么?
…………………
長夜漫漫,無心入眠。
青陽山養(yǎng)心殿秘境,搖椅襯著清風輕輕晃動,女童光著腳丫臥在其中隨手拿起一顆葡萄輕輕舔舐其上的露水,半響露出一縷滿意的笑容。
本應充滿稚氣的面孔卻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嫵媚,眼角的一抹風情和那如同深夜般漆黑的眸子不禁讓人咂舌稱奇。
“快快歇息吧,晴兒。”
纖纖玉手從座椅后伸了過來輕輕刮了刮女童的俏臉,女童嘻嘻笑了幾聲抱住了來者。
雖是一抹薄紗遮住了其容貌,但是寬厚的道袍依舊掩蓋不住她姣好的身材,一行一步間著實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搖椅立于水中輕輕搖動泛起了水花,池水對面,王處一急匆匆走了進來,雙膝跪地朝著面前女子施了大禮。
“師尊,徒兒這次再赴荒漠尋那赤火流星雖無果,但已經確定前不久洗劫折蘭皇商的匪幫就是砂鑾子的血窟,那株萬年地生草已落入此……賊之手?!?p> “砂鸞子!”
淺淺的池水上陡然掛上一層寒霜,女子深呼吸幾次后仍咬牙切齒道:“既是如此,新仇舊怨……我們來日方長?!?p> 話畢她托起香腮微閉雙眼,足約半柱香后才慢慢睜開眼睛,瞥了一眼面前跪到滿臉通紅的宋一嵐,柔聲道:“有你母親的消息么?”
“回師尊……弟子不知?!?p> “你不必如此緊張”,女子話語間帶上了幾分溫和,“若不是你母親的方子,恐怕……”
搖了搖頭,“至于我與你母親的恩怨,已然是上一輩人之間的事了,我能讓你入親傳,想必你母親也明白其中含義?!?p> “弟子……明白了”,王初一額頭觸著冰涼的地面,看不清是何表情。
“還有”,道服女子展了展腰,抱著女童坐在搖椅上,一雙赤足落在清澈的池水里,宛若乳玉般晶瑩,“既然回來了明日和玉林峰那孩子代我看看別苑那兩位,我給你大師兄說過我還在閉關中?!?p> “是,師尊”,王初一抬起微微有些發(fā)紅的額頭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還有一事,弟子這次回來聽說,有師兄弟對弟子帶宋氏夫妻二人入中峰別苑十分不滿,甚至有傳各峰長老也頗有——”
“愚蠢”,女子換了個姿勢冷聲道:“哪個有膽子敢歸咎于你,想必又是借口要找那玉林一脈的麻煩?!?p> “師尊,弟子有消息稱明日便會有大動靜,思來想去不會是什么好事,請師尊明示?!?p> “你不需要操心如此,萬事有你大師兄操辦。”
“弟子明白……只是心中有些擔心?!?p> “無礙,林子大了,總是有幾個想翻天的蠢貨罷了。”
………………
青峰寄鶴羽,初陽漫山關。
“好……好冷?!?p> 嘟嘟囔囔抱怨幾聲,宋一嵐張著大嘴打著呵欠揉起了眼睛。也不用看外面的天色如何,他就已然知道這不是自己之前能起床的時間,但……如今……
瞥了一眼內室那邊屏風擋著的地方,他不禁搖了搖頭收拾推開房門,就著清晨冰涼的山風簡單洗漱了一番。
鐺鐺——
這邊剛剛收拾完,院前的大門已然被人叩響,清脆的人聲在門外響起,“宋大哥,今天的藥來了!”
“辛苦如心姑娘了”,宋一嵐麻利地從對方手中接過了藥匣,瞧著一身道服打扮的鐵如心打趣道:“怎么今天換道袍了,你不老是嫌道袍耽誤你采藥熬藥么?”
“去去去”,鐵如心自從回來之后受命天天跑三趟送藥已經和宋一嵐很熟了,而且她又覺得這前輩好說話又沒什么架子,到如今已然敢和宋一嵐翻白眼了。
“今天是一年一度內門弟子的考核日,我送完藥就要回玉林峰跟師兄們集合了!”
“考核”,宋一嵐下意識回道:“BSC還是KPI???”
“筆愛斯……什么?”
鐵如心聽著對方嘴里蹦出來的莫名詞匯完全摸不著頭腦,正打算問個明白卻聽著宋一嵐搖頭道:“得,當我沒說,我最近腦子可能有點問題?!?p> “腦子有問題?可是腦蟲作祟?我?guī)熥鹫芯恳环N草藥對腦蟲極為有效,我這——”
“停停——我的姐姐,你當我沒說,我——”
這腦子有問題一句差一點又順著嘴巴就出去了,宋一嵐瞧著一臉嚴肅狀的鐵如心不禁以手扶額,這姑娘也太實誠了些……
這又閑聊了兩局鐵如心便踏上了回程的路,按照這姑娘的說法這一來一回的路程就要一個時辰,畢竟是剛入內門的弟子,她也只當這是日常修煉的一部分。
“唔,這東西可是真不好聞?!?p> 回到屋內打開藥匣,一股濃郁的中藥味彌散在整個房間,看著暗綠色的湯藥宋一嵐忍不住撇了撇嘴,按如心的說法這都是清火去邪的藥,怎么就做的跟邪能飲料一樣。
記得頭一天給床上那位看病的七八歲的女童,雖是小小年紀卻能耐頗大,望聞問切、舉手投足間完全不是這個年紀的樣子。
清了清思緒,宋一嵐端著藥碗走進了內室,通過這幾天的鍛煉這一套流程他已經弄得很熟了。幸好這姑娘還有喝水的本能,否則這一碗湯藥想硬灌進去可是不比登天容易。
“哎”,今天也是睡美人睡覺的一天,他嘆了口氣坐到了床邊隨手拿起床邊的棉墊置于腿上。雖說自己不是什么道德高人,但好歹也是經受了思想道德教育的良好市民,不說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但至少不占人家便宜。
輕輕托起對方的香頸,讓對方能倚住自己,宋一嵐拿過藥來,撐住對方的身子低頭看去。
嗯,清爽俏麗,好像比平時更美了些,唔……是什么來著?
噢,對了。
一雙眸子,
一雙如深海一般深邃卻又如水晶般明亮的眸子。
宋一嵐不是沒這么近距離看過女生,但著實是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一雙眼睛。
四目相對,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都在升華。
嗯,
四目相對。
?
等會兒,四目相對?
那張秀氣的臉上面無表情,只是死死盯著宋一嵐,而他此刻已然感覺到自己托著她身子的那只胳膊止不住的打起了顫。狠咬一口舌尖,鉆心的疼痛一下子讓宋一嵐清醒了過來。
深吸口氣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額,你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