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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誕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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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誕奇談 荒誕魚 4404 2022-06-27 16:20:17

  18號,余威看了看照著顯示板上的數(shù)字,又看了看玻璃門上的編號,用指紋打開了門。門后,是一個大概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年的條紋服上寫到——第70442886號歸還者。

  “還記得自己叫什么嗎”望著眼前這個狼吞虎咽的少年,余威問道

  “不...記得”少年嗚嗚咽咽的回答道

  “那家人呢?”

  “不記得”

  “呃......那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嗎”余威說著,指了指墻上寫著“第三支部”的牌子。

  男孩順著余威手指的方向看去,思考了一會,說“不記得”

  余威搖了搖頭,在表格上畫了一把又一把叉,最終只在“正常生理”“正常語言”兩欄打上了勾。

  “果然是一件苦差啊......“余威說著,搖了搖頭,收拾起行李。

  把“歸還者”分配給作戰(zhàn)人員是當(dāng)局的決定。一方面,“歸還者”本來就是“死而復(fù)生”的人;另一方面,當(dāng)局認(rèn)為將他們帶到戰(zhàn)場去接受刺激,可能更有利于他們恢復(fù)記憶。

  “走吧”,余威站起了身,將他那又粗又黑的大手伸向少年,“帶你去認(rèn)識一下新世界”

  何明走在一片雪地里,四周是望不到邊的樹林,忽然,在他不遠(yuǎn)處走來一個人影,是一個孩子,孩子的脖子上掛著一個大鈴鐺,一路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走近,孩子望著何明說:“您要買火柴嗎,七分一盒”

  “我......”就在何明要回復(fù)時,他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孩子長著一雙鹿耳!

  何明醒了,他身后的機器也隨著他的蘇醒而停止了轉(zhuǎn)動,鐘高在不遠(yuǎn)處的站臺上無奈的搖了搖頭,拉近話筒說道:“我宣布,由于夢境干擾,第三次潛入,失敗”

  “沒事,慢慢來,今天就到這里,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張川一邊說著,一邊幫著何明解開身上的束縛。

  雖然浴室支持超聲波速洗,但何明還是選擇了傳統(tǒng)的淋浴,似乎這樣會讓他更放松。幾天前,他成功應(yīng)聘了科學(xué)城“潛入者”這份工作,也了解到,所謂科學(xué)城,其實是為了防止人類沉淪而研制出的巨大超級計算機,而具體的方法便是讓“潛入者”潛入多個演算世界,去尋找和實行科學(xué)家給出的解決方法,再用計算機推算至臨界日,驗證方法是否可行。

  “切記,不要潛入過深,不然就回不來了”臨行前,張川囑咐道。

  何明卻覺得無所謂,如果能在虛幻的童話中死去,不也是一種解脫么。

  是吧,楊向。

  他對著鏡子里的自己默念道,似乎鏡子里有一個穿著白紗裙的女孩,對他微微一笑。

  穿過幾條小巷,一排兩層樓高的舊式火柴屋便是“第一大學(xué)”的生物工程系。

  “誒,你們聽說了嗎,楊向在一大讀研被降級了!”同學(xué)會上,一個女生說道

  “啊,楊向?不可能吧,她也不至于那么差吧”另一個女生說道

  “哎呀,女生嘛,誰知道呢?誰叫她要報那么好的學(xué)?!庇忠粋€女生說道

  “誒誒,何明,你跟楊向熟,你知道是咋回事嗎?”再一個女生問道

  “不好意思,我們畢業(yè)以后就很少聯(lián)系了”何明回道

  “哦,也是.......“女生說。

  今天是假日,自習(xí)室里只有稀稀落落幾個人影,何明在一個角落找到了楊向,他把買好的食物往桌上一放,楊向才從書堆里拔出她亂糟糟的腦袋?!皢?,你小子可算來了,我不客氣了哈!”楊向說著快速咀嚼起來。

  “聽說你被留級了”何明說

  “嗯哼”楊向邊嚼邊點頭回應(yīng)道

  “是怎么回事呢”何明問

  “哎呀,沒事兒,復(fù)習(xí)的時候有幾個小的知識點看漏了,結(jié)果剛好就考上了,下次一定,再怎么說我也是天才!”楊向自信的說道

  “如果這次還沒過,會怎樣?”何明問道

  “回老家,生孩子”

  何明在此之后反復(fù)確認(rèn)了多次,她說這句話時,的確是笑著說的。

  “恭喜你,成為“一大”的碩士了”,慶功宴上,何明對楊向說道

  “謝謝”楊向微笑著說

  “畢業(yè)以后,你就要揚帆起航了吧”何明說道

  “沒呢,結(jié)果他們說還得讀博”楊向說

  “哦,那你好好加油吧!”何明說

  “嗯!”楊向說道

  “這是哪位?”楊向母親舉著酒杯,一臉緊張的看著何明

  “哎呀,媽,這是何明??!”楊向解釋道

  “哦,原來是何明呀,你今天怎么穿那么正式,我都沒把你認(rèn)出來,怎么樣,你應(yīng)該去年就畢業(yè)了吧,找到工作了嗎?”楊向母親笑著說道

  “還沒呢”何明尷尬的回道。

  “唉,好好加油吧!”楊向母親說完,轉(zhuǎn)身又投入了新的酒局。

  事后何明才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勁,楊向連攻讀碩士都略顯吃力,博士豈不更......

  果然,在半年之后,何明突然接到楊向的電話,說她不想讀了,要回老家。

  “對方怎么樣?”站臺上,何明問著楊向

  “他是一大的博士生,今年他們團(tuán)隊主導(dǎo)的項目拿了諾獎”楊向微笑著說。

  “喲,那你可是釣了一只大魚?。 焙蚊髟噲D打趣的說道

  “噗”楊向笑了笑。何明確信,當(dāng)時她的笑中是藏著一絲期待的,對她的未來。

  “再見!”楊向說

  “嗯,?;貋砜纯垂?!”何明說道

  “一定!”楊向說著,踏上了列車,消失在人群中。

  楊向沒有告訴何明的是,她其實是被學(xué)校勸退的。那天她如往常一樣去問導(dǎo)師問題,導(dǎo)師突然開始和她聊起了前途。

  “以后打算做什么?”導(dǎo)師問

  “我想從事生物學(xué)相關(guān)研究,看以后能不能加入什么重點團(tuán)隊......”楊向說。

  “有男朋友嗎?”導(dǎo)師問。

  “哈,沒有?!睏钕蚧卮鸬?。

  導(dǎo)師揉了揉腦袋,語重心長的對楊向說道:“楊向,你要知道,我們這門學(xué)科和其他學(xué)科不一樣,只要你足夠努力,就一定會有所成就?!?p>  “哦”楊向回答道

  “你看,你最近是不是非常松懈,別人都在加班加點的趕論文,而你卻每天到點就走了”教授說道。

  “最近比較累”楊向說道

  “比較累,誰不累?”導(dǎo)師說

  “就是感覺怎么追都追不上,就特別累?!睏钕蛘f

  “追不上,你要知道我們這個世界,人人都是平等的”導(dǎo)師歪著頭對楊向說,“楊向,你相信一句話嗎——懶惰,是一切失敗的本源”

  “相信”楊向點頭答道

  “哼......”導(dǎo)師冷笑道,目光朝窗外望去,“楊向,我就跟你直說了,系里面排在最后的兩個博士生,你和劉騰,留他不留你?!?p>  楊向的眼淚從眼瞼流了出來。

  “不過,你長相挺乖巧,又是我們學(xué)校出去的,相信你一定能嫁到一個好人家的?!睂?dǎo)師補充到,“那么我就代表全系,祝福你,再見?!?p>  楊向離開以后,何明與她就幾乎斷了聯(lián)系,只是在人們的瑣碎中聽見過她的身影。

  他后來才知道,楊向在回去后一年,便當(dāng)上了母親,楊向嫁的也不是什么諾獎的主,只是一位普通的公務(wù)員。

  “小何啊,你的邊緣指數(shù)太高了,我們沒有辦法聘你啊”經(jīng)理無奈的擺擺手。

  這是何明畢業(yè)的第三年。

  “不就只高了個百分點嗎”何明問道

  所謂邊緣指數(shù),是指人在性格,品德,價值觀,暴力程度以及反社會程度等一系列綜合指數(shù),超過50%基本就沒有用人單位敢用了,超過75%就會被強制隔離。

  “哎,不是我不想用你,主要是公司卡的太嚴(yán)了”經(jīng)理說

  何明的邊緣指數(shù)一直在40%至50%徘徊,但最近用人單位所需求的指數(shù)都各不相同,幾乎都恰巧比何明的指數(shù)低上那么幾點。

  于是何明決定去邊緣治療中心去進(jìn)行一個歸零,何明也是在這里,再次遇見了楊向。

  楊向發(fā)現(xiàn)何明的到來,有些詫異。

  邊緣指數(shù)76%,楊向?qū)W生時代的邊緣指數(shù),從來沒有高出過10%

  隔著隔離窗,“喲,小老......何明......你總......來,來看我啦”她想裝做什么都沒發(fā)生。

  她想微笑,卻怎么也無法彎起嘴角。

  她原本的長發(fā)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傳統(tǒng)母親的短碎發(fā)。她原本白嫩的皮膚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枯黃的皮囊。

  但她還是想笑。

  “楊向......”何明剛想說話,幾個類似家屬的人便走了過來,何明連忙裝做吸煙的路人,但他們都沒有進(jìn)房間,而是在楊向看不見的角落議論起來。

  “楊向啊,我一開始就覺得這個名字取得怪怪的,哪有女生叫這個名字的,莫名其妙?!币粋€中年婦女的聲音說道

  “就是啊,這婆娘,就你媽的倔”,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說道,“不就給她改個名字嘛,她撲上來差點的把我手給咬斷了,他媽的!”

  “好像是當(dāng)年和他們家約好的,嫁過來后不改名不該姓”一個中年男子說道“她那個名字好像很珍......“

  “哎呀,那是相親時的客套話,她還當(dāng)真了,都嫁過來一年多了,情況早就不一樣了,她怎么那么死板”中年婦女說道

  “就是啊,上次帶她去公司聚餐,她非要揪著領(lǐng)導(dǎo)提的一個生物學(xué)概念在那里爭個半天,搞得領(lǐng)導(dǎo)下不了臺”青年男性說道

  “但你不該打她呀”中年男性說道

  “我不打她,改天被扇的就是我呀”青年男性說道

  “哎呀,行了,不說了”中年婦女說道,“也不知道她這個病什么時候好的起來”

  “什么病啊,都她自己活該”青年男性說道

  “也是”中年婦女會答道,“實在不行,我看你們公司的小李還挺不錯,做事勤快不說,人也精明,要是她沒好轉(zhuǎn),我就介紹你們認(rèn)識一下”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今天也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中年男子說道

  一行人終于離開了。

  “還要去給孩子找奶粉,他媽的那死婆娘,自己沒奶了又不知到給孩子找奶粉,真他媽不知道她會把孩子帶成什么樣!”男子一邊走一邊還在罵著。

  何明不知他們是否知道,這里的隔離門是不隔音的。

  他轉(zhuǎn)過身去,看著楊向。

  楊向?qū)λ麑擂蔚男α诵?。她乳白色的大門牙,只剩下參差不齊的半截。何明也是這時才發(fā)現(xiàn),她的臉上,脖子上,手臂上都有著淤青。

  “我.....給你帶了點吃的”何明說著,將袋子放在轉(zhuǎn)臺上

  “那個.......何明,要不你幫我吃了吧,我今天有點胃痛,吃不下”楊向苦笑著說道

  粗糙而又隨意的謊言

  “好吧,那我改天再來看你”何明說

  “嗯,拜拜......“

  當(dāng)何明最后一次看見楊向時,她已經(jīng)認(rèn)不出他了,只是朝著門窗撲了過來,拼命的吼著,一遍又一遍的撞著窗玻璃,撞到頭破血流,好似要沖破什么,卻又怎么也沖破不了。

  何明聽說,壓垮楊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的孩子。她丈夫家想要把孩子的大腦換成機械腦,但她拼了命的阻止,不過孩子最后還是被抱走了,她也就此瘋掉了。

  何明注視著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把食袋放在轉(zhuǎn)臺前,將里面的白色塑料盒拿出,揭開蓋子,里面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番茄炒蛋和一碗白米飯。何明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將番茄炒蛋放入白飯中,因為楊向說過,飯菜要“攪”著才最好吃。

  攪拌好后,他便將碗輕輕放在轉(zhuǎn)臺上,插上一雙筷子,離開了。

  “喂喂,你們聽說了嗎,楊向自殺了”研究生畢業(yè)的第四次同學(xué)會上,一個女生說道。

  “什么自殺呀,是意外!”何明本科時的班長喝了點小酒,醉醺醺的說道,“那天中心的電力系統(tǒng)壞了,所有瘋子就都跑出來了嘛,楊向也跑出來了,結(jié)果她那天有恰巧穿了個布鞋,腳一扭,就從十樓摔下去,摔死了”

  “所以啊,大家一定要吸取楊向的教訓(xùn),以后都不要穿布鞋,對不對!”

  大家都笑了。

  “班長說的好,進(jìn)班長!”

  大家開始進(jìn)酒。

  何明那天喝的有點多,搖搖晃晃的在街上走著。其實他一直想不明白,楊向為什么會死去,不過現(xiàn)在,他總算是明白了。

  原來一切都是布鞋的錯。

  不知道為什么,何明突然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哪怕現(xiàn)在馬路間突然出現(xiàn)一輛車把他壓過去,他也覺得無所謂了。

  但他總覺得,在這個是候,一般都會有一個人出現(xiàn),來阻止他,但他實在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了。

  他一路走,一路想。終于,他想到了一個名字??墒牵氖?,隨著這個名字出現(xiàn)的,是一個頭發(fā)亂起八糟,穿著布鞋的瘋女人,瘋瘋顛顛的跑著,突然,“啪嚓”,腳一歪,從十樓摔了下去。

  何明想到這里,抑制不住的想笑,于是他大笑起來,笑得他有點胃痛,于是他便彎下要捂著胃??墒撬滞蝗幌氲搅四莻€畫面,于是他只好跪在地上,頭碰著地,渾身顫抖的笑著。

  笑著笑著,他終于顫顫微微的走了起來?!罢褡髌饋硌?!”突然,一個聲說道

  不過很快,就被腳扭斷的聲音取代

  “啪嚓”

  何明笑的更厲害了,笑得差點把五腹六臟都笑了出來。

  “拿諾獎!”

  “啪嚓”

  “加油!

  “啪嚓”

  “再見”

  “啪嚓”

  “......”

荒誕魚

此為未修訂初稿,后期會有修改,觀迎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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