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澳愕娜诉€不動手?”
送棺人突然朝著前方大喝一聲,
常安三人皆回頭,淡淡的看著陌北身后的初下。
賈離一臉嘲弄的望著初下
:“是啊,你的人還沒動手嗎?”
初下眼神閃避,往陌北身后躲了躲。
?。骸澳阏f什么,什么人?!?p> 常安笑道
?。骸俺跸鹿媚?,哦不,應(yīng)該稱呼你為初宗主,清城山的掌門人?!?p> 陌北凝視著初下,目光如炬,盯得初下心中發(fā)毛,
她之前心中不好的預(yù)感已然成為了現(xiàn)實,
初下微微笑了笑,就像她與陌北初次見面時一般,但她的笑容此時在陌北的眼中,顯得極為陌生。
白色的裙擺迎風(fēng)飄蕩,頭微微一擺,俏皮的雙馬尾隨之搖晃著,
?。骸澳闶裁磿r候開始懷疑我的?!?p> 陌北靜靜的望著她,輕輕的說道
?。骸耙婚_始?!?p> 初下清秀的面容上,露出淡淡的苦笑,她的聲音依舊那么好聽
?。骸斑@么說,在你眼里,我一直就很滑稽吧?!?p> ?。骸拔夷睦锫冻隽似凭`?!?p> 陌北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
:“刀門追殺你的那幾個人,功夫很不錯?!?p> 賈離接過話,繼續(xù)說道
:“刀門滿江南的派人追捕你和我這個盜王。而那幾個人追捕你的人,已然有了與宗師級高手一戰(zhàn)之力,卻被派來追殺你,而后來,抓你不成,連刀門大長老,十宗師之一的百聞道都親自出手了,連我都沒有享受過這個待遇,要么你極為重要,要么就是你至少也是宗師級的高手?!?p> 常安又接過話,笑道
?。骸拔液湍氨敝g的聯(lián)系,全都依靠這位輕功天下第一的賈家莊少莊主從中斡旋……雖然他的字難看了點。你一路上給送棺人通風(fēng)報信,這件事可以瞞的過陌北,但決計不可能瞞過一直隱藏在你們身邊的賈少爺,也是我讓陌北將你帶在身邊,你們要找陌北,恰好我們也要找送棺人,既然如此,由你把送棺人帶到我們面前,再好不過了?!?p> ?。骸岸氨比ブ扉T,本意是要順手除掉這顆幽府埋在豐州的棋子,但我們沒有想到,堂堂的清城山掌門竟然親自臥底在了陌北身邊,因為有你這個監(jiān)視者的存在,我們只好臨時放棄了這個計劃”
初下柔柔一笑,如春風(fēng)拂面,直到此時,她依然是那般清秀動人
?。骸斑@樣說來,想必你們對我已經(jīng)很了解了?!?p> 常安瞟了一眼身旁的賈離,盯得賈離有些炸毛。
?。骸昂芰私?,談不上,但我想你應(yīng)該也是當(dāng)年XX州趕尸派的后人。”
初下目光顫抖了一下,又恢復(fù)了原本的寧靜,她笑容依舊,
?。骸霸嘎勂湓敗!?p> 常安說道
:“其實我這次來江南,還有另一個目的?!?p> 賈離皺眉,他突然生出一個不好的預(yù)感。
?。骸安粫壹依系嘘P(guān)吧。”
常安輕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骸胺判?,不是來抓你回去的。我在賈家莊的時候,發(fā)現(xiàn)賈家莊的一位花鳥園弟子在江州失蹤了,他的腰牌也被人取走,想必是死在了江州,而這位弟子原本在執(zhí)行一件很重要的任務(wù),我此行的另一個目的,就是受賈莊主所托,追查這個花鳥園弟子的死因。我循著這位弟子留下的記號查到了江州的映月客棧,天字五號房,在那里,我不僅找到了那位失蹤弟子訂的客房,還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p> 說著,常安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初下,初下避過了常安的目光。
?。骸俺四俏坏茏樱毖愠堑母背侵髁痔A恰好住在天字三號房,而僅僅幾天后,又有一位扎著雙馬尾的姑娘住進了天字四號房,沒過多久,那位賈家莊的弟子,便失蹤了?!?p> :“如此一來,這么多的巧合,便讓我對這位姑娘產(chǎn)生了及濃厚的興趣。我去到那位弟子的客房中,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物品整齊,一絲不亂,房中留下的記號也沒有被人毀去,這說明他至少不是死在房中的。而店小二說那位弟子最后一次出門便是和那姑娘在一起,我猜,那次出門便是那位弟子的死期了。于是,我的目光就集中在林藺和那位姑娘身上了,店小二告訴我,林藺和那位姑娘是熟人,我猜測,那位姑娘多半也與XX州趕尸派有關(guān)。”
常安說道此處,頓了一下
?。骸叭绱艘粊?,事情便通順了,你與林藺原本是要在映月客棧接頭的,起初因為賈家莊懷疑北雁城七月初七的挑戰(zhàn)目的不純,所以賈家莊派出弟子在各地查探情報,此時這位花鳥園的弟子在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偽裝成江湖客的林藺,便暗中跟隨來到了映月客棧,他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但被前來與林藺接頭的你察覺了,便假意接近那位弟子,伺機殺害了他?!?p> 初下慘然的笑著,她哀怨的看著陌北,眼中有晶瑩的淚珠,一幕幕悲慘的往事浮上心頭,
?。骸拔易孕≡诮淖窔⒅虚L大,二爺爺在追殺中死了,小姨為了護我,被人活活燒成了焦炭,兄弟姐妹們都被當(dāng)成了奴隸販賣,只因為我們是趕尸派的后人,就得遭受這種折磨。我自以為命好,被清城山收養(yǎng),原以為能隱姓埋名,過上普通人的日子,沒想到,這里竟是另一個魔窟,哈哈哈,是啊,敢收留我這個余孽的,怎么能是名門正派?這里看似是個名門大派,卻不過是幽府安插在人間的一顆棋子,別看表面上光鮮亮麗,干的卻是替幽府收尸的活?!?p> 說到這,初下冷笑一聲,看著常安,指了指遠(yuǎn)處的清城山,說道
?。骸俺9?,你去過赤江畔了吧,你看這山上郁郁蔥蔥,你看這山上樹木成林,那底下埋得,可都是石家村和楊家村的白骨,我們這兒,不過是幽府的亂墳崗罷了,那些連成為兵人的資格都沒有的人,都被榨干了養(yǎng)分,埋在了這座山上?!?p> 初下看著送棺人,輕蔑一笑
:“大人,你還沒明白嗎,他們早就看穿了你的計劃,你覺得我的人還有可能來嗎,你看那酒肆里,還有人嗎?”
陌北看著初下,心情復(fù)雜,他雖然早就知道初下的身份,但這一路的相處,他承認(rèn)初下并非如他起初想象的那般,但他們終究不是同路人。
“轟!”
送棺人在猝不及防之下,再一次動手了,
濃重的死氣裹著蒼老的手掌直擊陌北,
陌北提劍而起,面無畏懼,
卻在此時,一道掌力在陌北身后推出,
柔軟一掌,將陌北輕輕推開,陌北大驚,轉(zhuǎn)身看向身后,
那一掌并沒有傷到他,
初下慘然的看著陌北,眼中有著無限眷戀,
然后,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晚風(fēng)吹拂起她的雙馬尾,
白色的裙擺沾上點點血跡,一如當(dāng)日,她第一次見到陌北時,那被斑駁血跡染紅的素衣,
她的胸前一道黑色的掌印觸目驚心,
血色的花在她胸前綻放,蔓延,
她嘴角的微笑如往昔般恬靜,
然后,她的手緩緩伸向了前方,死死抓住了印在她胸前的那只大手,
那只大手想要掙脫,
她卻死死的抓著不肯放,
“嘩!”
那只大手直接插進了她的心口,胸口一個掌形的大洞,五根粗大手指打出的穿孔清晰可見,
她還是死死抓著不放。
“?。 ?p> 她撕心裂肺的慘叫,伴隨著的是心臟破碎的聲音。
她最后的話語令人動容,是對陌北說的,
:“還記得嗎,我說過,我恨那里?!?p> 她最后望了一眼清城山,目光逐漸渙散。
送棺人眼中露出淡淡的惱怒,
“死!”
他的語氣變得急躁。
“咚!”
常安眼中殺意叢生,他殺過不少人,但他從未如此迫切的想殺死一個人,落筆生花的內(nèi)力急切的沖擊著送棺人身外三尺。
隨后,
“哐!”
陌北怒極的一劍,當(dāng)空斬下,爆裂內(nèi)力肆意的肆虐著送棺人的身外氣墻。
“天上有白云無形,而你死不足惜!”
人間極速的一劍,帶著賈離刺骨的目光,穿透了送棺人已經(jīng)脆弱不堪的身外氣墻,
送棺人急怒的看著目光已然渙散的初下,
?。骸敖o我死啊!”
他死命的想要抽出手,卻被初下死死的抓著,他索性再一次發(fā)力,用掌力直接穿過了初下的背部,
鮮血淋漓的手臂穿透而過,他用力架起初下的尸體,拔腿就往前奔去,想要脫離賈離那致命一劍。
“嘩!”
人間極速,一往無前,只轉(zhuǎn)瞬便追上了本就慢了半步的送棺人,
一劍穿膛而過,劍尖不沾染一絲血跡,
三個呼吸之后,鮮血才從傷口處緩緩蔓延,
送棺人看著穿透自己胸膛的劍,
他回頭看了看常安,嘲弄的眼神格外刺目,他感受到力氣的瘋狂流逝,雙手越發(fā)無力,原本架起初下的右手此時也不堪重負(fù),垂落在地,
但他還有話想說,所以,他勉力聚起一絲真氣,
?。骸澳阋詾椤銈冓A了嗎,哈哈哈……咳咳,你把你的妹妹藏在了那個客棧里,以為沒人知道…”
常安大喘著粗氣,聽著送棺人最后的話語,如墜冰窖。
“以為沒人知道?!?p> 他反復(fù)回味著這句話,冷汗直流,的確不是沒人知道,
至少,那燕州四兄弟知道他們住在那!
常安悲憤大吼,
?。骸叭齼捎惺拢 ?p> 賈離急道,
?。骸拔宜俣瓤欤一爻侵?!”
賈離的身影極速遠(yuǎn)去,
身后,陌北將初下輕輕的放在了地上,不顧自身已然耗盡了內(nèi)力,麻木的癱坐在地上,一言不發(fā),只是盯著初下。
江州城內(nèi),
賈離在街上狂奔,沒有了往日的輕盈瀟灑,只有狼狽的奔跑,
他早已耗空了內(nèi)力,哪里還能施展那冠絕天下的輕功,
但他只是拼命的奔跑,哪怕腳底的皮早已磨破,滲出絲絲血跡。
“趕上啊,趕上啊,趕上??!”
他一邊奔跑,一邊低吼。
終于,他趕到了映月客棧,
客棧內(nèi),老板和伙計卻在焦急的交談,
:“哎,怎么辦,那位客人回來我可怎么交代?!?p> 店小二無奈的說道
?。骸罢乒竦模蹅兡睦飻r得住那四個大漢。”
賈離如墜冰窟,他強撐的一口氣終于泄了,倒在了客棧的大堂中
…………
青城山下,
連從云與姬如風(fēng)等人出現(xiàn)在了官道上,他們神情疲憊,身上滿是傷痕,但表情卻很是亢奮。
姬如風(fēng)大笑道
?。骸肮?,痛快,痛快,要不是常安兄弟邀請,我這鬼谷谷主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也能為武林出一份貢獻。”
連從云也笑道
?。骸笆前?,咱們趕快前去跟常安兄弟匯合,也不知道常安兄弟那邊如何?!?p> 葉絲青說道
:“他們那邊最是兇險,那送棺人武功之高,恐怕連刀尊都未必能敵,咱們還是快去吧?!?p> 此言一出,眾人原本亢奮的心情變得急切了起來,腳步也不知不覺加快了。
大約過了兩柱香,他們趕到了酒肆,
卻見官道上空無一人,只留下了送棺人的尸體,靜靜的躺在地上,
酒肆的老板早已不知逃去了何方。
:“常安兄弟!”
連從云高聲呼喊,卻不見常安的身影,更不見陌北和賈離。
葉絲青道
:“既然送棺人已死,常安兄弟他們想必是離開了?!?p> 姬如風(fēng)皺眉到
?。骸拔业扰c常安兄弟約好了事后在此處匯合,常安兄弟卻不見了,難不成出了什么變故?!?p> 連從云眉頭深鎖,感覺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
:“連寨主,姬谷主,這棺材……”
有江湖同道看見官道上,送棺人肩上的棺材依舊躺在那里。
連從云冷笑,不屑的看著那口棺材
:“幽府的東西,必是害人邪物,把它燒了便是。”
姬如風(fēng)點頭,
?。骸皩?,我輩人士求長生,自有劍神刀神賈武那樣的前賢為榜樣,何必倚仗邪物,燒了便是。”
武林同道皆點頭稱贊。
…………
豐州,朱門,
鯉城雙靜靜的盤坐在地上,赤色的長袍更加鮮艷,
他的臉上,脖子上,血跡斑駁,
他呼吸之間,皆是濃重的血腥味,
微微張嘴,潔白的牙齒之上,點點猩紅,像極了一個嗜血狂魔。
他手邊的樸刀靜靜的躺在地上,刀刃已經(jīng)翻了卷,熱血在刀刃上流淌,散出汩汩熱氣。
他的身邊,一具滿面驚恐的頭顱靜靜的躺在地上,那是相川的頭顱,
頭顱之外,大院內(nèi),滿目盡是殘肢,滿眼都是橫尸。
濃重的血腥味和腐尸味交雜,沖天的臭味充斥著整個朱門。
朱門腐肉臭,路有斷頭顱。
他一人一刀,屠盡了滿門,當(dāng)真是人間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