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黎明前的分別
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風星河接通了電話。
電話的那一頭，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喂？”風星河試探性地問了一聲。沒有人回應。
大半夜的，那種聲音頗為滲人。就在風星河準備掛掉的時候，對方忽然說話了。
“15分鐘之內?！?p> 一個冷漠的男聲說道。
“什么？”
“35分鐘之內，來到時代精神廣場?！?p> “你是誰？”他問。
“我是誰不重要。問，也算時間?！?p> “神經病?！憋L星河嘟囔了一句，剛準備掛掉電話，然而電話里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風星河?！?p> 少年身軀一震，他只覺得這個聲音非常的熟悉，但是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它的主人是誰。
只聽電話那頭的人緩緩地說道：“我要和你商談第二塊碎片的事情。麻煩你盡快地趕到時代精神廣場?！?p> 聽到第二塊碎片，風星河心里一喜，心想：“總算是來了?！?p> “好，35分鐘之后見?！彼f完，掛了電話，躡手躡腳地翻下樓，回房間去換衣服。
然而當他剛剛把睡衣脫下，穿上外出的褲子時，床上的少女卻是醒了過來。
察覺到風星河在換衣服，她一把抓住了他。
“干嘛？”
她迷迷糊糊地問。
“出去一趟。”
“半夜三更的去哪兒？”
“時代精神廣場?！?p> “我跟你一起去?！?p> 江流月沒有多問，只是從床上爬了起來，往自己屋里跑，她要換衣服準備出門。
“你在家里睡覺吧，沒什么其他的事，不需要你去的?！憋L星河說，然而她卻發(fā)現少女根本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于是，他只好默默地準備行裝。
十分鐘之后，兩人坐到車上，馳往時代精神廣場。
五更時分，靜謐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風星河把速度開的很快，兩三分鐘就上了高架。
直到這時候，江流月才逐漸地清醒過來，問道：“你要去做什么？”
“去收集一些東西。”
“什么東西？”
“‘辰’的碎片。王進安交代給我的工作”
“哦?！?p> 江流月點了點頭。她知道‘離’和‘辰’的事情。她也知道‘離’就是尼斯南圖帝國的那一顆太陽神石。
車子在靜默當中行駛了五分鐘。江流月忽然開口問道：“你說的那個‘碎片’，是什么東西？”
“是辰的身體。一份在弗多，已經被我找到了。另一份在利馬聯(lián)盟，現在被帶到了NP市，我們正要去找。還有一份在艾米莉卡國?！?p> 江流月打了個哈欠，問到：“全都找到以后呢？你們打算復蘇這位‘星辰’，去與帝國的‘太陽神’對抗？”
“這是唯一的辦法?！憋L星河平靜地說道?！耙匀祟惸壳暗目萍妓?，無法抵抗帝國的能力者大軍。而所有的格拉維瑞斯能力，都是借助‘離’墜入大氣時逸散到空氣中的靈粒所產生的，歸根結底還是‘離’的力量?！?p> “換言之，現在全球的能力者加起來的力量，就是‘離’墜入帕多行星之前所剩余的力量。你覺得以聯(lián)邦的水平，我們應當如何去擋？”
江流月不說話了。
她繼承了風清蓮的部分記憶，同樣也繼承了部分超古代的知識。
盡管在帕多行星上生活的時候，大部分的知識都用不到，因此以集束的形式潛伏在腦海里。
但是，風星河關于辰和離的論述，勾起了她的一些回憶。
“啊。”她嘆了口氣?！皩τ诟ザ嗦?lián)邦的人來說，或許這是最好的解決途徑?！?p> 她擁有風清蓮生前的知識，所以同星辰得出了一致的結論——那便是這顆星球上的人類正在向著神族文明的方向進化。
張舜的“光質轉換”，就是萌芽。籍由這一項技術，只要再假以時日，將光質轉換技術逐漸地發(fā)揮成熟，帕多行星的人類便能夠躋身于所謂‘神族人類’的行列。
可惜，魅離和星辰的到來，徹底打破了帕多行星發(fā)展的節(jié)奏。
尼斯南圖帝國在魅離的影響下，開始著手準備入侵弗多。在這樣的形勢下，張舜的光質轉換技術已無余暇發(fā)展成熟了。
“倘若弗多聯(lián)邦的人們能夠憑借星辰的庇護戰(zhàn)勝帝國，迎來黃金發(fā)展的時期，那么帕多行星的人類將飛向星海。但如果在戰(zhàn)爭當中寂滅，恐怕……”
想清楚了這一節(jié)之后，江流月輕輕地將手放到了風星河的肩上。
“以后，收集星輝的事情，也帶上我吧?！彼p聲說道?！斑@件事情很沉重，我想幫你分擔一些。”
“嗯。”風星河默然點了點頭。
車很快開到了時代精神廣場。而不出風星河的意料，這里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路燈下，映照著紀念碑前面站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面目有些熟悉，但風星河卻想不起來他是誰。
江流月同樣看著那個人的臉，說道：“是仙王圣手的管家康青。”
“嗯……”
風星河略有些疑惑，想道：“怎么是他？”
他與康青，大抵算是敵對關系吧。如果第二塊碎片在他的手里的話，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康青面前，問到：“不知道康管家叫我來，有何指教？”
康青略微一笑，說道：“當然是交割第二塊碎片?！?p> 他從身旁的另一個男人手中接過了一只手提箱，緩緩地將它打開。
風星河看了一眼，的確是第二塊碎片。
“風星河?！笨登嗟恼f道，“我之所以混入仙王圣手的隊伍中，是想考驗一下，你是否有資格成為她的代行者。但是很不幸，你并沒有通過我的考驗?！?p> “為什么？”風星河好奇地問道。
“因為，你的內心仍有著羈絆?！笨登喽⒅L星河的眼睛。
他緩緩地將手撫摸過手提箱的表面，淡淡的說道：“我們的宇宙中，有一片浩瀚濃密的氣態(tài)行星帶，那里存在著數以億計的氣態(tài)恒星。它們在相互的碰撞中不斷地燃燒，形成了宇宙的邊界。這片區(qū)域，遠在人類所能夠觀測的極限之外，名為‘星辰?！??！?p> “海的彼岸，是星辰的文明，他們自稱為暗星神族文明，在那一邊繁榮地發(fā)展著?！?p> “突然有一天，近鄰的一支恒星文明向他們發(fā)起了閃擊戰(zhàn)。暗星神族失去了百分之七十的疆土，面臨生死存亡的危機。在這危急的關頭，剩下的族人毅然決定，將文明的火種裝入一個‘容器’，送到星辰海的對面，使得暗星神族文明得以延續(xù)?！?p> “容器的樣貌，是藍發(fā)的巫女。她承載著暗星文明的一切知識與文化。作為碩果僅存的種子，她被剩下的族人以全部的資源，送過了星辰海，來到了宇宙的另一邊。”
“這便是第二塊碎片上所蘊含的，有關星辰的記憶?！笨登嗫粗L星河的眼睛說道。“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神明。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少女罷了?？墒撬纳砩?，卻承載著整個神族文明最后的火種！你明白嗎？那就是她身上所背負的一切！”
“一切星體的宿命，都是由誕生之初的云，到盛年的火球，再到暮年的紅巨星，最后化為永恒的白矮星。唯有失去一切。暗星神族也如同這星體般，曾經繁榮過，但到最后，卻只剩下了她這顆孤單的白矮星?！?p> 康青盯著風星河，低聲吼道：“你應該看到石頭上插著的那把劍了吧？那就是她帶來的，用于選定暗星神族的領袖的裁定之劍！唯有那絕對孤獨之人，才能拿起那把劍。而你……遠不夠格?！?p> 風星河看著他的眼睛。
聽完了康青的講述，他感到一頭霧水。但是康青并沒有打算做過多解釋。
他只是憐憫地看著風星河，嘆了一口氣。
“拿好你的東西吧，少年。我只不過是想要告訴你，這東西并不是什么‘神’的眷顧。擁有它，只能給你帶來無窮無盡的災禍啊。”
“什么意思？”
“你以后就會明白的?！笨登嗌恍α藘陕暎咽痔嵯溥f給了風星河。
“走罷?！彼麚]了揮手，帶著身后的隨從離開了。
風星河抱著手提箱，忍不住瞥了康青一眼，想道：“又是一個謎語人?！?p> 江流月這時候，從遠處走來他的身邊，問到：“那家伙怎么了？”
“沒什么。他只是向我講述了一些與星辰的族群有關的事情，并且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僅此而已。”
他抱起手提箱，回到了車上。
將手抵在手提箱上，他微微地吸氣，那種疼痛的感覺走來了。
碎片被成功地收納到了手臂上的紋路當中。那空缺的部分已經填滿了一半。
還剩第三塊的碎片了。
不過，按照星辰的指示，接下來風星河卻不必忙于去取那塊碎片了。他應當進入弗多國科所，去學習光質轉換技術。
天漸漸的亮了。江流月的手機忽然收到了一條短信，是南平大學民俗學專業(yè)的申請通過了。
她嘆了口氣，收起手機，眼神里有興奮之色，但更多的卻是依依不舍。
風星河看著她，心里同樣感到抑郁。
接下來的兩年里，恐怕二人都無法見面了。
少女撲進了他的懷里，緊緊地摟住他。兩人一同感受著這黎明以前最后的溫存。
過了不知道多久，江流月抬起頭，少女的眼角有些發(fā)紅?！澳愫蠡谕鈪⒓訌埶吹霓朊缰L計劃嗎？”
“我不后悔?！憋L星河堅定的把視線看向了不遠處的時代精神紀念碑。
碑的下半部，雕刻著他的祖先馮澤邦士兵。
“馮家是軍人的世家，更是英雄的世家。我們世世代代都為弗多奉獻著自己的熱血和青春?！?p> “我一直都想著逃避馮行和這個身份，但是前些陣子，我終于想明白了。即便是不上戰(zhàn)場，我也要繼承父親的榮耀，為這場戰(zhàn)爭貢獻自己的一份力?；蛟S，這才是天國的他所希望看到的，而不是我為他恢復那毫無作用的名譽?！?p> “同時，”他低下了頭，輕吻了少女的嘴唇。“也是為了給我所愛的人一個安全的家。只有我們把仗打贏了，才有個人溫暖舒適的小窩。不是嗎？”
“你能這么想，真是太好了！”少女眼里的淚水又忍不住泛濫了。她把頭埋進少年的懷里，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從懷里掏出手帕，擦干了眼淚，認真的說道：“我不會再哭了。這是我此生流下的最后一次淚水。從今往后，我也要學會堅強了?！?p> “畢竟，我也要幫你背負起一半的重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