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已經(jīng)沒有先前那么毒辣,山道旁卻還規(guī)律的響著蟬鳴。
躲在樹蔭底下的李慶飽食之后,百無聊賴的用扯下的樹枝跟馬尾一起,驅(qū)趕想要落在馬兒身上的各類小蟲子。
不餓的時候總是那么容易滿足。
嗯,歲月一片靜好。
“我說,你們確定那鏢隊今天會走這里過?”等了個把時辰,李慶的耐心漸漸消耗,當(dāng)然跟腹中無食也大關(guān)系。
“不確定,我們?nèi)回撠?zé)在這條道上守著,別的都不太清楚?!眱蓚€嘍啰被李慶安排在路中心蹲著,作雙手抱頭狀。
“哦?還有其他小道也有人盯哨?”
“壯士,你不是當(dāng)?shù)厝?,有所不知?!逼渲幸幻麌D啰說著,順勢就站了起來,蹲了半天,雙腿發(fā)麻,差點就沒站住。
“蹲下,雙手抱頭?!崩顟c哪里會讓他站起來,幾乎瞬間就掏出了一柄飛刀作勢欲射。
“誒。”那嘍啰只好又哆哆嗦嗦的蹲了下去:“這山有八條上山的路,但翻過山去卻只有三道隘口可以下山。
我們寨子人少,只好分八伙人盯著上山的路,確定了上山的路,就知道鏢隊要往哪道隘口下山,這樣才好劫鏢?!?p> 李慶恍然,又道:“陣仗這么大,這消息是誰給你們的?”
百十人的寨子,光盯梢的人就得分派一小半出去,沒有準(zhǔn)確消息,哪個山寨都不會干這種不確定的事情。
“我們?nèi)宋⒀暂p,哪能知道那些,大當(dāng)家的怎么安排,我們就照著怎么做,事后拿得賞錢就行?!眹D啰回答說。
“就這么等著那也不叫事啊?”心思一轉(zhuǎn),李慶又問:“其他盯梢的隊伍你們都知道地方不?”
“只知道一個大概位置,不過偏差不大?!?p> “這樣吧,我們等到太陽下山,要是還沒人來,你們帶我找吃的去。”李慶說完,把手里的飛刀放在一邊觸手可及處:“別想著跑,你們跑的沒我的刀快。”
“誒?!眱蓚€嘍啰苦兮兮的回答,并不覺得李慶說的是假話。
先前的小胡子,可不是刀從哪來都沒看清,就死了么。
……
二十來個鏢師護著一輛馬車在山腳歇腳,三三兩兩坐在一起。
雖是休息,座次卻極為講究,靠往路邊的皆都配有甲盾,內(nèi)里的具都手持小一號的陌刀。
在最前頭的是一個沒拿武器的中年漢子,一身勁裝打扮,看那樣子,應(yīng)是鏢隊頭領(lǐng)無疑。
此刻他的手攔在眉眼之上,皺眉往山道上看去。
“吳大叔,既然擔(dān)心山里的寨匪劫鏢,為什么不讓鏢隊就地休息,等夜里在上路呢?”他的身后,一個背著一個靛青色包袱的男子不解的問道。
吳一羅放下手,松開眉頭,解釋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夜里趕路不便,只能靠月光勉強視物,要是真有山匪突襲反而不好應(yīng)對?!?p> 先前發(fā)問那男子點點頭:“原來如此?!?p> “現(xiàn)在世道不好,凡遇山林,總有些日子過不下去的苦哈哈落草。
等探路的回來,要是沒有什么異常,我們這就上路,爭取天黑之前翻過這座山?!?p> 說到這,吳一羅好似輕松了不少:“劉管事,但愿這最后一程不要生事,安全將你送到西元城,我們也好趕回去跟家人團聚?!?p> 沒多久就是中秋了,這樣鏢要是順利走完,鏢隊的人還真來得及趕回去跟家人過中秋。
“但愿?!眲⒆佑駞s不像吳一羅這么樂觀,不過臉上卻沒表現(xiàn)出來。
劉子玉身段修長,頭上扎著一個發(fā)髻,臉略微顯長卻棱角分明,就是眉毛極細又有些泛白,看上去像是沒有一樣。
長臉上缺了眉毛,看著好生怪異。
話間,從山道上前后折返回三人,依次跟吳一羅稟報起來。
“鏢頭,我這邊沒有情況?!毕乳_口的兩人都如是說。
“鏢頭,我查探的這條道上有三人一馬?!弊詈箝_口的這位,卻打破了隊形,沒有跟上。
“三人一馬?”聞言,吳一羅跟劉子玉都緊張的看著這人。
忽然間被兩人盯著,這鏢師還有些不習(xí)慣:“是,不過有些奇怪,有兩人抱頭蹲在地上,像是特意在等我們一樣?!?p> “哦?”吳一羅沉吟一聲:“帶路,我們就往這條道走。”
“吳大叔,明明有人,為什么還要選這一條?”劉子玉又不明白了。
“山匪盯梢,一般都在密林里,輕易不讓人發(fā)現(xiàn),既然這三人跳了出來,說明他們跟山匪無關(guān)。”大概解釋了一下,吳一羅就張羅著鏢隊往李慶所在的這條山道上前進。
李慶原本只是想懲戒兩個嘍啰,沒想到錯打錯招,反倒是吸引了鏢隊專挑他這條道走。
吳一羅帶著鏢隊往前行進,果然在半道上就看見了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的兩個嘍啰。
咦,怎么這兩人雙腿都在打顫了?
樹蔭下的李慶則是以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躺著,還沒發(fā)現(xiàn)來人呢。
揚手示意鏢隊停一下,吳一羅開口道:“劉管事,雖然前面三人不大可能是山匪,但我還是先去交涉一下?!?p> “嗯,吳大叔自去?!?p> 另一邊,兩個嘍啰一看果然有鏢隊前來,便又互相使起了眼色:“果然有鏢隊來了,這下賞錢是不是能比平常多些?!?p> 另一人則是白癡似的看著他:“腦子有?。课覀儸F(xiàn)在是俘虜了,怎么回寨子里報信?”
“壯士,鏢隊到了?!?p> “嗯?!崩顟c抬起頭往山道上看:“哪呢?還真是。”
看清之后,便豁然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往吳一羅走去。
“眾位兄弟……”吳一羅剛要開口循例打點暗語,便感覺有些不妥。
萬一對面真不是山匪,那豈不是得罪了來人,何況對面只有三人,稱不上眾位,便改口道:“這位兄弟辛苦了,大當(dāng)家可還好?”
猜測歸猜測,對面的身份還是要弄清楚,一問大當(dāng)家,對面人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要是相熟的,便會問自己穿的哪家衣服,吃的哪家的飯。
意思是靠山是誰。
整套黑話一走,山匪要是賣面子,那只消散點買路錢便能順利過山。
李慶自然是不清楚鏢隊跟山匪之間的話術(shù),只聽來人跟自己打招呼,便也拱手,客氣的回道: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乘著樹蔭等的。敢問貴鏢隊是要往哪去,在下木子衛(wèi),有好禮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