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極必反、陰陽相克似乎是兩條與人類共始終的哲理法則,不過,雖說表面上只有八個字,其內(nèi)涵其實可稱得上奧妙無窮,一般人的智力很難理解到位,更不用說具體運用了。
在這方面,蘇笑安或許是個例外。
匡冬生蓄養(yǎng)的那只正青白牙蟋蟀雖說是蛐蛐世界里的驍將,到底經(jīng)工匠師傅人工飼養(yǎng)了一段時間,說到搏斗,它還是缺乏那種誓死對決的底氣、狠勁兒、持久毅力。
蘇笑安手上這只蟋蟀就不一樣了,它完全是野生的,為了生存,在野外,它必須隨時保持警惕,隨時備戰(zhàn),隨時準備戰(zhàn)斗到底,只要對手還剩有最后一口氣,它就得繼續(xù)戰(zhàn)斗,直到危險徹底消除為止。
與那只名為“黑旋風”的正青白牙蟋蟀比起來,蘇笑安手上這只土蟋蟀要么不斗,要么戰(zhàn)斗到底,不死不休。
斗盒里,那只“黑旋風”顯然沒有把小個兒土蟋蟀放在眼里,張牙舞爪一陣,它率先發(fā)起進攻,那架式還真是氣勢洶洶、不可一世。
跟尋常斗盆相比,今天用于比賽的斗盒的體積明顯大出許多,兩只蟋蟀之間的距離要比蘇笑安之前見過的大得多,眼見著令人敬畏的對手漸行漸近,那只弱小的土蛐蛐可能被嚇傻了,趴在原地一動不動,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引來圍觀眾人陣陣哄笑。
原本心里還有些底兒,一看自己剛買的小家伙這副德性,蘇笑安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了。
“‘燭鑒’神器的提示很是籠統(tǒng),到底靈不靈,還得看這個小家伙的臨場發(fā)揮了,跟對手比起來,它太弱了!今兒要是贏不了姓匡的,后續(xù)的談判怕是有些艱難了?!碧K笑安心下暗忖道。
“黑旋風”極富戰(zhàn)斗經(jīng)驗,面對鎮(zhèn)定自若的小個子土蛐蛐,它也很謹慎,伸出觸須反復接觸了幾次,小個兒土蛐蛐既不應戰(zhàn),也不退縮,如同木雕石刻一般,呆呆地趴著,啥反應也沒有。
見此情景,包括蘇笑安在內(nèi),對小個兒土蛐蛐基本上不抱啥希望了。
就在這時,“黑旋風”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猛然前躍沖著小個兒土蛐蛐就是一鉗子,千鈞一發(fā)之際,就見小個子土蛐蛐奮力一躍,在半空中打了個盤旋,隨后落地向后方逃去。
“唉!我就說嘛!哪里還有咸魚翻身的機會,到底還是敗了!”圍觀之人有人笑著說道。
“就是,這誰的蛐蛐?。∵@等貨色也來現(xiàn)眼!丟死人不用償命啊!”
“哈哈哈……”
哈哈哈……
蘇笑安臉色也有些掛不住了,好在他是生面孔,沒誰認得他是誰,低眉順眼的也就算躲過去了,這也不用等著收場了,白瞎了五塊錢,眼見著沒啥意思了,趁著人們沒注意到自己就此溜之大吉吧!
正當蘇笑安轉(zhuǎn)身打算就此離去之際,忽聽人群中爆發(fā)出陣陣驚呼聲。
定晴一瞧,嚯!轉(zhuǎn)機來了。
小個兒土蛐蛐突然殺了個回馬槍,一個反身回旋,翻了個跟頭照著“黑旋風”的脖頸狠狠地咬了上去,一招得手就再也不松口了。
賽場裁判極富經(jīng)驗,一看這架式就知道今天這是撞上打死架的厲害對手了,連忙用兩柄銅制的蛐蛐撓將兩只蛐蛐小心翼翼地分開。
小個兒子土蛐蛐大獲全勝,得意洋洋地鳴叫了幾聲,好象很愜意的樣子。
“黑旋風”受傷不輕,眼見著是活不成了。
大驚之余,匡冬生不由在大喊了幾聲:“這是哪位的寶貝???!出來亮個相唄!”
聽聞此言,蘇笑安連忙沖匡冬生拱拱手,陪著笑臉客氣了幾句:“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把您的寶貝給弄傷了,初來乍到,小弟不懂規(guī)矩,還請您多多擔待。”
用一種極其質(zhì)疑的眼神打量了蘇笑安幾眼,匡冬生還是有點兒不大相信眼前的敗績。
“這是你養(yǎng)的蛐蛐?!”匡冬生口氣生硬地問道。
“見笑,見笑!剛買的,僥幸得勝,再比一場的話,我們就打不過您家的寶貝了?!碧K笑安笑著客氣了一下。
“得了吧你!贏就贏了,還說什么漂亮話,請問高姓大名!”匡笑安冬生還是有些不大服氣。
“在下蘇笑安,早聞諸位大名,今兒現(xiàn)抓一小蛐蛐給大家獻一樂了,見笑,見笑!”學著說了幾句場面話,蘇笑安沖圍觀眾人拱了拱手。
圍觀眾人自然反應不一了,有稱贊的,有質(zhì)疑的,還有那人用一種很不友好的眼神瞟了蘇笑安幾眼,瞧那意思,這是懷疑他抓只蛐蛐突然下場參賽的動機。
“原來是蘇先生?。》奖悴??咱借一步說話?”不服氣歸不服氣,匡冬生好奇心大起,連忙招呼著蘇笑安到一旁聊幾步。
天兒已經(jīng)有點兒涼了,遮陽棚下斗斗蛐蛐倒也不覺著怎么著,要是坐在棚子底下閑聊可就有些冷了,于是,匡冬生找到一處熟人開設(shè)的花店,招呼著蘇笑安進去聊幾句。
此時,已經(jīng)有人將二人的蛐蛐籠歸還給二人,因比賽不滿三場,蘇笑安交付的那五塊錢自然也就沒法退還了。
花店老板是位四十歲上下的女士,打扮得很是入時,見二人進門,連忙給他們沏了壺熱茶,看得出來,匡冬生跟這位女老板還挺熟的。
“蘭姐,打擾了啊!撞見一朋友,借貴寶地坐會兒。”匡冬生笑著跟女老板打了聲招呼。
“這是哪兒的話,二位慢聊!”說著話,女老板上一邊招呼進門看花的顧客去了。
“看這意思,蘇先生玩蛐蛐想必也有些年頭了吧?”匡冬生笑著招呼道。
“哪里,哪里!也就小時候玩過幾天,這不是最近閑得沒事兒嘛!聽說咱設(shè)有當?shù)刈畲蟮谋荣悎龅?,我就過來湊湊熱鬧,真沒想到還把您給驚動了,失敬,失敬!”
見蘇笑安說話很是客氣,匡冬生氣也消了大半,隨口客氣幾句,匡冬生起頭,二人就聊起了蛐蛐。
聊著聊著,蘇笑安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樣子就提起李薌妍退租一事。
匡冬生是那種社會經(jīng)驗非常豐富的人,此言一出,他當時就猜到了蘇笑安此行的目的。
“看他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完全不象是街面上廝混的家伙,斗蛐蛐不過就是個由頭而已,這小子今兒這是有備而來??!這是打算裝大尾巴狼替李薌妍當說客來了。”匡冬生心下暗自琢磨道。
“蘇先生這是挑了我的理了?還是?”
“豈敢,豈敢!純粹是朋友間幫襯,您可能有所不知,這李薌妍最近幾年過得不大順,老公跑出租一天到晚的也掙不了多少錢,您一看就是街面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這社會上的事您肯定比我清楚多了,馬路上到處跑著網(wǎng)約車,李薌妍他老公就是白天黑夜地連軸轉(zhuǎn),他也掙不了多少錢??!家里家外的,全仗著李薌妍掙錢呢!要不……您高高手,把房租往上稍微抬抬?緩上一年半載的,容她另行再換個合適的去處,成嗎?”蘇笑安十分客氣地勸說道。
不承想,聽聞此言,匡冬生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看樣子,他這是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