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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名為漢的簡

第十六章 凜冬將至

一塊名為漢的簡 日月大同 5183 2021-06-01 17:11:52

  我們以前說過,劉邦統(tǒng)領(lǐng)的西路軍負責入關(guān)進攻咸陽,而北路軍的目標則是前往巨鹿,救出章邯屠刀下的趙王歇。

  其實這個說法不算完整,因為此刻盯上趙王歇的不僅僅是章邯,還有從北方一線部隊內(nèi)調(diào)回來的二十萬長城軍團,這支部隊的統(tǒng)帥者是王離。

  銀河戰(zhàn)艦

  王離,一個剛剛登場的新人物,但要是論起資歷談輩分,恐怕就是趙高和胡亥本人來了也得給王離三分薄面,那這個王離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想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只要翻開他們老王家的戶口本就了然了。

  王離的父親叫做王賁,而他的祖父則是王翦,怎么樣,各位,心里都清楚了吧(關(guān)于此二人的事跡,詳情可參考秦滅六國史)。

  父親和爺爺皆是當世虎將,到了孫子這一輩,自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王離出身將門,自幼便受到了父親和祖父的熏陶,長大后又跟隨名將蒙恬常年在北方抵御匈奴,在多位名將的耳濡目染之下,王離的底子肯定不差。

  更令起義軍絕望的是,王離麾下這二十萬士兵可是長年累月的戰(zhàn)斗在抗匈前線的精銳部隊,作戰(zhàn)經(jīng)驗可以說是十分的豐富,你要知道,當年蒙恬在對抗匈奴的過程中,就是率領(lǐng)著這支部隊打出了使匈奴“不勝秦,北徙”的傲人戰(zhàn)績。

  和這支鐵血雄師相比,章邯手下的那些個勞工刑徒最多只能算是一伙烏合之眾,更不要提什么起義軍了,那簡直就是拿著棒槌的原始人。

  單一個章邯就已經(jīng)讓起義軍頭疼不已了,現(xiàn)在又加進來一個王離,頭大,著實讓人頭大,不過各位要是以為趙王歇會束手就擒的話,那還為時尚早。

  事實上,趙國作為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老牌豪門”,在丟失首都邯鄲以后還是展示出了應(yīng)有的骨氣的。

  趙王歇和大臣張耳率領(lǐng)著殘部向東退入巨鹿城,據(jù)城死守,以此拖延秦軍進攻鋒芒,而另外一位心腹大臣陳余則是向北撤退,一路上收拾殘兵敗將,后駐扎在巨鹿城以北的常山附近,尋求攻擊秦軍的機會。

  然而武裝到牙齒的老鼠終歸不是貓的對手,面對章邯和王離,巨鹿城里的趙王歇等人除了龜縮以外,實在找不到第二件可以做的事。

  古人常說,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其實在城池攻防戰(zhàn)中,最大的難點并不是缺少士兵,而是缺少糧食。

  但凡是打仗,不管是城池攻堅也好,還是大規(guī)模野戰(zhàn)也罷,糧食才是制勝的關(guān)鍵,畢竟城墻就是一大塊石頭疙瘩,馬兒低頭就可以吃草吃到飽,但是士兵卻一頓都不能少。

  換句話說,誰的糧食多,誰就掌握了戰(zhàn)爭的主動權(quán),此時此刻,這句話同時適用于巨鹿城外的秦軍和城內(nèi)的趙軍。

  在實現(xiàn)了對巨鹿城的包圍以后,章邯和王離決定將部隊一分為二,王離軍團繼續(xù)保持對巨鹿的壓制,而章邯則選擇在巨鹿城的南邊建起一條甬道,以利用黃河水利的優(yōu)勢,源源不斷的將關(guān)中地區(qū)的糧食補給運送至巨鹿前線。

  何為甬道?

  甬道就是在路的兩側(cè),利用磚石土木堆砌出兩道土墻,然后再加上頂棚,從外觀上看,有點像我們現(xiàn)在的地鐵隧道,其作用則是讓士兵們在運輸糧食的時候不會遭受到敵軍的騷擾。

  這下好了,吃飽喝足了的秦軍根本就不著急攻打巨鹿,甚至圍你個一年半載的都不成問題,說不定運氣好點的話,幾個月以后趙王歇就把自個給餓死了呢?

  事實上,這個設(shè)想是成立并且可行的。

  盡管巨鹿城堅水深,但在章邯和王離的長時間圍困下,城內(nèi)的糧食儲備已然捉襟見肘,再加上趙國的軍隊已經(jīng)在邯鄲經(jīng)歷了一次敗仗,士氣十分低迷,現(xiàn)在又糧食告急,趙王歇和大臣張耳心里很清楚,想要靠自己突圍是不可能了,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期待援兵救場了。

  失望,又要令你們失望了。

  其實早在巨鹿戰(zhàn)略之初,趙國周圍的起義軍,比如代國,齊國,燕國的軍隊就已經(jīng)到達了巨鹿城的邊上,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各支起義軍的將領(lǐng)并沒有選擇主動出擊,而是選擇作壁上觀,采取了觀望態(tài)度。

  出乎意料?不,這是意料之中。

  畢竟光是四十萬秦軍的殺喊聲就足以讓起義軍感到膽寒,更不要說這支秦軍的統(tǒng)帥還是章邯和王離這樣的猛將。

  二來呢,咱們跟你趙王歇也不熟,犯不著為了你去跟章邯他們拼命。

  看來只能等死了!

  其實這些道理趙王歇心里是清楚的,張耳的心里也是清楚的,但是對于張耳來說,雖然自己可以理解,但是并不代表自己可以接受。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袖手旁觀,但是唯獨你,陳余,不行!”

  刎頸之交

  當回憶起秦漢這一段歷史的時候,相比劉邦,項羽,張良這些“大腕兒”級的人物,張耳和陳余實在算不上什么重要的角色,但如果去了解一下這二位仁兄的故事,其實還是可以從他們身上學(xué)到不少的人生經(jīng)驗。

  首先,我們要為這兩位的關(guān)系定個性,一個字,那就是“鐵”,鐵哥們的鐵。

  張耳和陳余都是魏國大梁人,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老鄉(xiāng),當年的大梁呢,應(yīng)該是在咱們現(xiàn)在的河南開封附近,早在秦始皇時期,此二人就已經(jīng)相識多年,咱們先來說說張耳。

  故事還得從秦始皇尚未完成統(tǒng)一之前說起,早在戰(zhàn)國時期,張耳在魏國就已經(jīng)算是個人物了,年少的時候,張耳曾經(jīng)做過魏國公子魏無忌(信陵君)的門客,而后還做過外黃縣(今河南民權(quán))的縣令,換句話說,張耳曾經(jīng)擔任過魏國司令的參謀以及魏地級市的市高官。

  另外呢,張耳這個人有個愛好,喜歡結(jié)交天下英豪,小到市井流氓,大到皇親貴族,張耳從來是來者不拒,頗有點水滸傳中小旋風柴進,仗義疏財,來者皆是客的作風,而在張耳結(jié)交的朋友中,最有名也是最重要的人,當屬我們的老朋友,劉邦。

  沒錯,劉邦年輕的時候,曾與張耳有舊,兩人私下的關(guān)系非常不錯,在張耳擔任外黃縣令的時候,劉邦還曾前往外黃拜見張耳。

  請大家記住這一段看似不重要的小插曲,在若干年以后,他們老張家就是因為這一段交情從而躲過了那場腥風血雨。

  說完張耳,我們來說說他的老鄉(xiāng),陳余。

  陳余雖然不曾追隨過像信陵君這樣的權(quán)貴,但是陳余卻有一個相當不錯的興趣愛好,那就是看書,尤好儒家經(jīng)典。

  一個飽讀經(jīng)典的賢人,一個喜好交友的豪杰,自然而然的,二人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從相識變成了賞識,而后兩人更是以兄弟相稱。

  咱們中國有句古話叫做“長兄如父”,在儒生陳余的心中更是如此,因為張耳年長,陳余年幼,所以陳余不僅把張耳看做長兄,更是像對待自己的父親一樣對待張耳。

  當然了,以上這些故事都是發(fā)生在公元前221年之前的,至于為什么,大家也都知道,在這一年,嬴政完成了他的統(tǒng)一大業(yè)。

  在嬴政眼里,什么六國的賢士,天下的豪杰,還有飽讀圣人言的儒生,這些都是禍國殃民的玩意,應(yīng)該全部抓起來,于是面對秦王朝的追捕,張耳和陳余兩個人便隱姓埋名躲藏了起來。

  之后的故事,大家應(yīng)該都能背出來了,先是陳勝大澤鄉(xiāng)起義,然后張耳和陳余二人投奔了陳勝,至于張,陳二人是怎么去的趙國,我們以前也說過了。

  諸位,現(xiàn)在可以理解張耳的憤怒了吧!

  是啊,我們可是一起吃過飯,一起逃過難的好朋友,我對你如弟弟,你待我如父親,此刻,城外的弟弟竟然眼睜睜的看著城里的兄長遇難而不來營救,難道你就是這么做兒子的嗎?

  陳余為什么不去營救張耳,我們只要稍微揣摩一下陳余的內(nèi)心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我的老天爺啊,章邯不來打我,我就已經(jīng)燒高香了,我還敢主動去找章邯?

  其實這也是當時所有起義軍的內(nèi)心想法,是啊,誰敢去呢,所以對于張耳的求救,陳余只用一句話就給打發(fā)了:

  “我陳余并不是怕死,我只是怕我死了以后,沒人能替趙王和長兄報仇!”

  如此看來,張耳和陳余這對鐵哥們的含鐵量也不是很高嘛。

  不過陳余到底還是意思了一下,他派出了五千士兵前去攻打圍困巨鹿的秦軍,雖然這場戰(zhàn)斗的過程史書上沒有相關(guān)記載,不過戰(zhàn)斗的結(jié)果倒是有的,一共三個字:至皆沒。

  我來給大家翻譯一下,這三個字的意思是:人剛到那就沒了。

  咱們有一說一啊,這還真不能怪人家陳余,不僅不能怪罪陳余,就連齊國,燕國那些七七八八的也不能怪罪,因為不管是圍城的王離,還是運送糧草的章邯,這哥倆可都不是好惹的,不過對于陳余的這次不作為,張耳是牢牢地記在了心里,這也為日后二人的決裂埋下了伏筆。

  巨鹿城處于這種孤立無援的危險情況下已經(jīng)足足有幾個月了,盡管趙國軍民上下同欲,奮力抵抗,但是城中糧草已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巨鹿城破,趙王歇和張耳身首異處,只是個時間問題罷了。

  然而歷史最大的魅力就在于我們總能在山窮水盡之時看到又一村的景色。

  比如當所有起義軍都在明哲保身,畏首畏尾的時候,突然,有一支軍隊從南方殺出,他們跨過了黃河,鑿沉了所有用來撤退的船只,摔碎了所有用來吃飯的器皿,現(xiàn)在,這群豺狼虎豹身披楚國的軍服,高舉楚國的大旗,所有的士兵都亮出了最為鋒利的武器,然后在寒光閃閃的同時異口同聲的高喊著同一個口號: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guān)終屬楚!”

  為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項羽!

  霸王登場

  事情還得從四十六天前說起。

  公元前208年的九月,楚懷王熊心下令,命宋義為上將軍,項羽為副手(請注意這一點),北上燕趙,以解巨鹿之圍。

  既然今天得閑,那讓我們書接上回,來看看項羽在和劉邦分道揚鑣的這幾個月時間里都發(fā)生了些什么。

  說來各位可能不信,在頭兩個月里,北路軍的陣營里出奇的和諧,因為他們一步都沒有動。

  地點是位于今天山東曹縣的東南方,秦漢的時候,這里叫做安陽,當項羽的軍隊,不,應(yīng)該說是宋義的軍隊走到了安陽的時候,主將宋義便下令在此地駐扎,以至于在整整四十六天的時間里,北路軍沒有再前進一步。

  救急如救火啊,此刻,巨鹿城已經(jīng)徘徊在失守的邊緣,豈能坐視不管,于是副將項羽向主帥宋義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此刻的趙國已經(jīng)十分危急,大帥,我們應(yīng)當迅速渡過黃河,然后和城內(nèi)的趙軍一起進攻秦軍(楚擊其外,趙應(yīng)其內(nèi)),如此,必勝!”

  聽取下屬建議的領(lǐng)導(dǎo)一定不是好領(lǐng)導(dǎo),這是一條永遠不會過時的職場準則。

  “項將軍,一看你就不懂軍事,我們應(yīng)當先讓秦、趙兩軍相斗,你看,如果秦軍打贏了,我們可以趁秦軍疲憊的時候發(fā)起進攻;就算秦軍攻擊不利,我們也可以率軍西進,攻克關(guān)中?!?p>  說罷,宋義為了防止某些人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舉動,于是下令:但凡有不服從指揮的,殺無赦(皆斬之)!

  嗷,懂了,小時候我們在課本上學(xué)過這篇課文,其名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非常顯然,大軍事家宋義忽略了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現(xiàn)在的秦和趙可不是鷸和蚌,而宋義本人也絕對不是漁翁,此刻,章邯和王離倒像是兩個槍法神準的獵人,而巨鹿城內(nèi)的趙王歇,張耳等人,只不過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罷了。

  宋義,這個滔滔不絕的宋義究竟是何許人也?

  其實這位宋義之前登場過,大家是否還記得曾有一人預(yù)言了項梁定陶兵敗,沒錯,那人正是宋義,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宋義才被楚懷王熊心所賞識,從而坐上了北路軍統(tǒng)帥的位置。

  熊心認為,此人“料事如神”,他竟然在戰(zhàn)斗開始之前就可以說出戰(zhàn)爭的結(jié)果,所以像宋義這種人,一定是一個很懂兵法的人。

  其實宋義懂不懂兵法,咱們不好說,不過他的小學(xué)同桌肯定是學(xué)的不咋地,誰啊,趙括同學(xué)唄。

  紙上談兵,誤國誤民,這里還要再加上一條,誤軍。

  我們可以算一下,起義軍是在當年的九月離開彭城北上,此時正值年末,然后又在安陽停留了一個多月,深秋時節(jié),齊魯大地早已是寒風凜冽,并且根據(jù)史書記載,此時的安陽縣還下著傾盆大雨。

  寒風凍雨下,士兵們既無法回家過年與家人團聚,也無法前往巨鹿完成一個軍人的使命,實在可氣。

  嘿,你還先別生氣,更讓人生氣的還在后面呢!

  由于宋義的兒子要前往齊國擔任國相,那按照我們中國人的習俗,官場高升,請客吃飯那是必不可少的。

  說起來,這的確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然而宋義手下的士兵卻不這么認為,因為就在宋義大魚大肉宴請賓客的同時,由于糧草供給不順,所有的士兵只能以豆子和蔬菜果腹。

  當不滿和饑餓逐漸被憤怒取代以后,項羽再次發(fā)話了:

  “宋將軍,請您想一想,以秦之強盛,章,王之勇猛,攻打一個小小的趙國,怎么可能會給我們疲憊的機會可趁呢,況且現(xiàn)在軍中已無存糧,我建議,現(xiàn)在立馬率軍北上,補充糧草,以備決戰(zhàn)!”

  這是項副將的最后通牒,句句出自肺腑,然而這并沒有什么用,宋義仍然是我行我素。

  既然忍無可忍,那就無需再忍!

  秦二世三年(前207),十一月,在北路軍整整滯留在安陽縣四十六天以后,項羽的憤怒終于達到了臨界點。

  主持公道

  先來說說宋義吧,這位大軍事家的下場是在一個沒有留下準確日期的早晨,被項羽砍下了腦袋,至于項羽殺宋義的理由,那肯定不是為了奪權(quán)?。?p>  “宋義與齊國合謀準備反楚,懷王密令我殺了他!”

  宋義有沒有真的謀反,這個我們不好說,反正人已經(jīng)死了,死無對證,咱們也不能把他刨出來再問個明白。

  其次,本著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不二原則,那位職場新星宋大公子,也被項羽一起干掉了。

  斬草就必須要除根!

  在殺死宋義以后,項羽順理成章的接手了北路軍,想來在項羽的淫威下,應(yīng)該沒有什么人會提出異議,而且除了眾將領(lǐng),就連遠在彭城的楚懷王熊心也默許了項羽的這次越級行為,懷王不僅沒有懲罰項羽,甚至還將上將軍的頭銜授予了項羽。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熊心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終究還是發(fā)生了!

  如果是將領(lǐng)們的臣服是出于畏懼,那么懷王的妥協(xié)更多則是因為無奈,現(xiàn)在項羽已經(jīng)掌握了兵權(quán),就如同脫了韁的烈馬,懷王再也無力控制項羽了,更可悲的是,懷王的這種無奈日后還會多次上演。

  懷王的事我們以后再說,不管怎么說吧,項羽的時代,終究還是來了。

  敵眾我寡,破釜沉舟,功在不舍,戰(zhàn)則必勝!

  就在此刻,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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