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百年山賊
回到龍飛山已接近晌午，主要是顧佳越走越慢拖沓不少時間，她深深體會到原現(xiàn)代的便捷，十分鐘的車程愣是走了半天。
回家的欲望越發(fā)強烈了，這是她答應李維唯一目的與動力源泉。
她看得出來，除此之外沒任何能令李維低頭的地方，姐姐李梅就他的死穴。
龍殿山山賊？
顧佳顧不上又餓又累的身體，對迎上來的便宜老爹道：“爹，屋里說話，有水菱嗎？”
顧大方早就翹首以盼，看到閨女的身影一顆浮心總算落回原位：“吃水菱作甚，秀才郎家的閉門羹沒吃飽嗎？沒道理啊?！?p> 顧佳白了他一眼，朝中屋一拐一拐走去，如花趕緊上來扶她，這丫頭沒事人一樣，已經(jīng)當了一路的拐杖。
同是天涯胖胖妞，差別有點大??！
一屁股坐下來，顧佳驚喜地看到擺在木桌上的一盤白嫩水菱，連皮都削好了。
美美嚼上一口，滿口生津，突然覺得有個老爹也挺好的。
外頭傳來老爹的聲音：你們仨別愣著，庖廚留有吃食，去吧。
如花刷的一聲便不見了人影，水菱好吃不頂飽，她可不像小姐那般愛吃。
顧大方坐落在對面，含笑看著閨女吃得香甜，讓她吃點苦頭也是好事，以后安安生生的呆在山上，少不了她的水菱。
“閨女，以前你可不喜吃水菱，難道跳湖能改性子，那可真是怪哉?！?p> 顧佳充耳不聞，專心對付眼前的美味，半晌，拍拍肚皮，吃了個半飽。
顧大方奇道：“不吃了？還有呢。”
“爹，飯吃七分飽，特別餓極的時候更加不能多吃。”
這是什么怪言論？顧大方呵呵笑道：“人人恨不得往肚子多塞一口，你倒好，食七成飽，閨女啊，你真的變了?！?p> 顧佳笑問：“變好還是變壞了？”
“不管好壞，你都是俺閨女”顧大方嘆息：“只要你好好活著，俺便下了九泉也敢見你娘嘍。”
顧佳收了笑容：“爹，咱先不談這個，龍殿山的山賊是怎么回事？您跟我說道說道?！?p> 顧大方猛的瞪眼：“咋的了？惹上那幫殺才？閨女，這不是開玩笑的，若招惹到他們得趕緊做好準備，怠慢不得?。 ?p> “沒有招惹他們”顧佳擺手，道：“咱們也是山賊呀，難不成他們長有三頭六臂？”
“不一樣，俺們是良善人家，原籍大同府石根村，也是現(xiàn)在的幽云十六州……”
“幽云十六州？”顧佳驚呼，打斷老爹的話：“那可是契丹人的領(lǐng)土。”
顧大方正色道：“閨女，你要牢牢記住，你是大宋人，正統(tǒng)的漢人，是大晉皇帝石敬瑭把俺們的家送給契丹人的。”
顧佳點頭稱是，這個毫無疑問，現(xiàn)在的她和一千年后的她都是漢人。
顧大方沉浸在回憶中，娓娓道來：
原來，一百二十年前，石敬瑭與李從珂爭奪后唐江山不敵，竟把幽云十六州割據(jù)給契丹，讓契丹出兵相助，從此甘為契丹人的“兒皇帝”。
順帶著，顧大方的先祖便成了“契丹人”，顧家先祖召集十里八村的義士揭桿而起抵抗新統(tǒng)冶者，然而，面對強悍的契丹軍隊，八千義士如土雞瓦狗般不堪一擊，一個照面便死傷過半，幾千義士侖皇逃亡至太原府，后轉(zhuǎn)碾刑州、相州等地，一路經(jīng)歷被追殺、大饑荒、瘟疫，再次損失過半。
窮途末路的顧家先祖一咬牙，在大名府境內(nèi)落草為寇，專門劫殺勾結(jié)契丹人的貪官，和欺凌百姓的富賈巨商。
因懂得制約，不干傷天害理之事，甚至還不時地救濟窮苦的百姓，這伙二千余人的山賊奇跡般地生存下來。
日月如梳，百年光陰彈指而過，眾山賊有一餐沒一頓地過著，老巢搬了好幾回，山大王換好幾茬，當初因義結(jié)伙的鄉(xiāng)親早就作了古，他們的子孫后裔大多從良成家，剩下或是無依無靠，或是孤苦伶仃，擠在一塊相互依靠。
二十年前，顧大方接過重擔，當時大宋的皇帝也是現(xiàn)任皇帝趙禎，這位千古仁帝執(zhí)仁政、清貪官、重人才、開商貿(mào)，大宋竟是前所未有的繁華富足。
山賊這個行當自然是干不下去，顧大方帶領(lǐng)眾人扮作流民，一路流浪，直到龍飛山才定居下來。
顧佳聽得噓唏不已，沒想過這伙不起眼的團伙是山賊世家，竟歷經(jīng)百年不滅，簡直比大宋立國的時間還要長上一點，佩服啊。
她忍不住問：“爹，你們……我是說咱們祖上那么長的時間里，隨便干點行當也成啊，不至于倫落至此吧？”
顧大方苦笑不己：“一日作寇，終身是賊，人人都提防著，生怕咱背后捅刀子，想干點正經(jīng)營生，千難萬難啊。”
“換地方總該可以吧？”
顧大方笑道：“經(jīng)古以來，水田肥地總是集中在權(quán)貴手中，大宋雖鼓勵貧農(nóng)開墾荒田，可好地方輪到咱們這些外來戶嗎？”
每件事情的結(jié)果，必有其充分的原因，再扯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辮的清。
顧佳才想起來，跟老爹嘮嗑半天，不經(jīng)不覺間竟岔開彎子，繞不回去了。
她回過神來，問道：“對了爹，龍殿山那些家伙是何來頭？”
“俺這一畝三分地都理不過來，那管他們啥來頭，反正大家不是一路人便是。”
“他們有多少人馬呢？都干了哪些傷天害理的事？”
顧大方氣道：“兵強馬肥，驍勇好斗，除了好事，啥都干。”
顧佳自動過濾過老爹的不耐，窮追不舍：“都干了啥？爹您就講講吧，萬一哪天碰上也好有了準備，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顧大方經(jīng)她這么一說，也覺得在理，龍殿山的強賊過河搶掠也不是沒發(fā)生過。
“閨女呀！碰上他們啥準備也沒用，趕緊逃命去吧?！鳖櫞蠓絿@息道：“龍殿山在黃河對岸，與龍飛山屬兄弟山，屬青州、邢州、大名府三州交界處，三州共同治理，實則誰都不理，那伙強人占據(jù)龍殿山幾年之久，主要搶殺過往的貨船，這三兩年過往的私船幾乎絕跡，偶爾也會出山對附近的財主富商動手，誰說的準呢?！?p> 顧佳氣憤道：“官兵干什么吃的？大宋兵強馬壯，區(qū)區(qū)山賊也剿滅不了嗎？”
顧大方冷笑：“兵強馬壯？俺說是強干弱枝。你看看，北有契丹人虎視眈眈，西有西復國蠢蠢欲動，南有金國、大理國伺機作亂。眾國都等著分食大宋這塊肥肉呢。朝廷再多兵馬也不夠用，哪里顧得上就些小賊？閨女，你等著瞧，大宋好不幾年了。”
顧佳含笑盯著老爹，這老頭不簡單啊！后面的歷史她當然知道，她只是一個匆匆過客而已，對于這個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時代無關(guān)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