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您聞聞，香

　　鐺！鐺！鐺！

　　一個店小二打扮的小廝敲響著銅鑼。

　　孫掌柜扯開喉嚨喊道：

　　“各位鄉(xiāng)親，鑼聲一響，黃金萬兩??！本莊鼎豐錢莊在此舉行算籌比拼大會，只要您會算術，只要能勝出，獎勵豐厚，獎勵豐厚啊！”

　　大批民眾圍上來，他們早就聽說了，鑼鼓一敲，全部跑來占位置，管他會不會算術，先占個好位置再說。

　　李維的活干完了，他拍拍膝蓋上塵泥，一抬頭見幾個昔日的同窗正含笑盯著他，卻不打算過來寒磣幾句。

　　他不理會別人的目光，朝勾欄外的大街邁步，自己靠雙手賺點銅板，并不覺得失禮，眾人皆知他家境清寒，也無須隱瞞。

　　勾欄外依舊屬于瓦舍的范圍，一排排小販陳列在街道邊沿街叫賣，熱呼呼的各式小食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動。

　　李維停在胡餅攤檔前，摸出兩枚銅板，檔主麻利地夾起兩片胡餅放在油紙中，折一下包住半邊胡餅遞給李維。

　　李維轉身便看見那四個慘兮兮的人正齊刷刷地盯緊他手中的胡餅，還拼命咽口水。

　　惡心！

　　他暗罵一聲，又摸出八枚銅板遞給檔主：“兩塊包作一份，來四份?！?p>　　李維雙手捧住胡餅朝瓦舍正中央走去，那里有一個人工做的小湖，湖水是死水，不清澈，湖畔有石板凳子，給游人稍作休息。

　　手中熱呼的餅有些燙手，但李維喜歡這種溫度，對他而言，這是生命的溫度。

　　胡餅散發(fā)的香味像一道長長的蠅子，緊緊拴住身后四人的鼻腔，李維不用回頭也知道他們跟著走。

　　李維坐下石凳，小心地把胡餅放在長長凳面上，：“每人一份?！?p>　　仨人舔舔嘴唇，看向顧佳。

　　顧佳笑道：“那便多謝李秀才了。”

　　仨人一哄而上，拿起胡餅放在鼻尖用力吸著香味，那閉目陶醉的神情竟如出一轍。

　　如花遞給顧佳，開心叫嚷：“小姐，您聞聞，香?！?p>　　顧佳沒有這種嗜好，接過來便一口咬下去，香脆可口，細細咀嚼濃香四溢。

　　胡餅的好吃在于它舍得下油烤煎，上面再撒一些青蔥，和麥香混合在一起，產生一種天然的食欲。

　　李維不急不慢地食用，將眾人的窘態(tài)盡收眼底，淡淡道：“在城中，胡餅是最便宜的食物，只要賣力做點活計，一天吃上兩頓沒問題。”

　　顧佳是真餓壞了，她那狠心的老爹什么都沒給，幾個人來時還走錯道，繞了半天直至黃昏時分才趕到縣城，連一口水也沒喝著。

　　“秀才郎誤會了，咱們不是來找活計的?！鳖櫦阎赶蚬礄冢溃骸按蠡锒纪勤s，秀才郎才高八斗的不去贏點獎賞？”

　　李維不作答，低頭吃完手中的胡餅，走到湖邊清冼沾在手指上的油漬。

　　二愣看著可惜，他才不會讓油脂浪費掉，吃完餅后把每個指頭吮吸一番，嘖嘖有聲，有滋有味。

　　幾位妙齡小姐結伴向勾欄走去，經過湖畔時不約而同地繞開路，低聲細語：“什么人啊？真惡心！”

　　“別理會，一群骯臟的丐兒?！?p>　　“聽說葉少爺會來，走快點啦！”

　　“好啦！小浪蹄子。”

　　“你討打……”

　　自從踏進城的那刻起，顧佳記不清有多少次被人當丐兒，看著仨人自慚形穢的模樣，她再不做點事，只怕他們這輩子便毀了。

　　“走！”顧佳拍拍手站起道。

　　“小姐，咱們去哪？”如花問。

　　“看看戲，再弄點錢幣?！?p>　　李維皺起眉頭：“趙師爺在，你別找不自在?！?p>　　“區(qū)區(qū)師爺不足掛齒，明兒我還要去找他老大呢?！鳖櫦烟ぶ鹨鹁G草向勾欄渡步。

　　“老大？”

　　李維甩甩腦子，女子那自然流敞的氣度，令他差點信了她的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