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端著一盤薄如蠶翼的鮮魚片和一小盞生鮮醬油朝著徐文他們走來。徐文和蔚星辰都已經(jīng)舉起了筷子,等著了。
“哎呀呀,菜還沒上來,筷子就拿起來了?!迸诵Σ[瞇道。
“這么??!”蔚星辰夾起一片,“文文,我能看到你!”
“我也能看到你!”徐文笑道。
“老板娘,謝謝?!毙煳膶χ苏嬲\的笑道,他也沒有想到,在一家其貌不揚的小店,無意中撞見了世外高人。
“兩位,這是我們自己釀的醬油,鮮的很!鮮魚片蘸著醬油吃。”女人介紹著吃法,看著兩人夾著鮮魚片吃起來了,又轉(zhuǎn)身去了廚房,幫妹妹幫伙。
“怎么樣,我最中意的一家店!看到廚房里的那位了嗎?老板娘的親妹妹,據(jù)說她祖上是宮廷的御廚,手藝過去只傳女不傳男,誰也想不到,生了兩姑娘,沒辦法,祖宗的本事不能丟,老爺子就把廚藝傳給了兩個女兒,大女兒擅長刀工,深的老父的真?zhèn)?.....”旁邊桌的一位大哥絮絮叨叨的和朋友說著,徐文側(cè)著耳朵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怪不得都是我沒見過的菜系,又古怪又驚喜的!”徐文暗想道。一盤鮮魚片美味的無與倫比。
“文文,你的清蒸魚到了?!蔽敌浅蕉俗谧狼罢f道,她已經(jīng)放下筷子等了很久了,因為鮮魚片已經(jīng)被二人吃的一干二凈的。
“小孩兒,要不咱們多點幾個菜吧。你會不會吃不飽?”徐文擔(dān)心的問道。
“好啊好啊!”蔚星辰等到菜端上了桌,繼續(xù)點了幾個菜。
徐文和蔚星辰看著桌上的空盤,摸著自己滾圓的肚皮,相視一笑。
“老板娘!”徐文召喚到,“結(jié)下賬。”徐文本已做好了大出血的準備,大出血都是值得的,這些菜是徐文吃過的最美味的佳肴。
“一共74元?!迸苏f道。
“不會算錯了吧!我們點了這么多,而且很多都是葷菜呢?!毙煳捏@訝道,蔚星辰也驚訝地盯著老板娘?!袄习迥?,我們可不能占便宜??!再仔細算算,沒關(guān)系,我們不著急?!?p> “不會錯的,74元?!迸诵ξ恼f道,“我們姐妹兩自己家的房子,又不用交租金水電亂七八糟的費用。而且很多食材都是自家院子里種的,客流量不多,那菜園子的菜足夠供應(yīng)。況且,我們只是為了讓手藝不失傳,自己也練一練,開店其實是次要的?!?p> “那,小孩兒,我們下次還來吧。多捧場,支持老板娘的生意?!毙煳男Φ?。
“歡迎下次再來!”老板娘開懷的笑道。
路過柜臺的時候,徐文一眼看到了不曾留意的信鴿協(xié)會的獎杯。
“信鴿?”徐文指著那獎杯說道,老板娘站在柜臺里,回頭看了一眼獎杯,笑道,“我老公喜歡養(yǎng)鴿子,這還是幾年前他參加信鴿大賽時獲得的獎杯。名次差很遠呢!”
是啊,徐文看到獎杯上的那行字,第十三名。雖然不是很靠前,都是熱愛著生活的一群人啊!
在回去的路上,徐文笑著看蔚星辰問道,“小孩兒,實習(xí)結(jié)束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當然是繼續(xù)留在公司做事嘍?!?p> “那你喜歡嘛?”徐文問道。
“嗯...說實話,不是很喜歡?!?p> “哦?旅游公司不是待遇很好的嗎?我記得有公費派出旅行的機會啊!這樣周游著世界,也不錯!”
“文文,要知道,真的很辛苦。那確實有的,上次我們經(jīng)理已經(jīng)告訴我,過幾天派出我代表公司去日本大阪旅行探路,做旅行景點的開發(fā)文案策劃等等?!?p> “上次那家日料店的老板就是從日本大阪來的中國。世界真小,你馬上就能去那位老板的家鄉(xiāng)看一看,是什么樣子。”徐文抬著頭望著天空說道。
“是啊,但是,我確實喜歡不上來。每天上班擠地鐵就已經(jīng)精疲力盡了,坐在辦公桌前匯總各類數(shù)據(jù)指標,很枯燥。甚至,一想到自己才剛20歲,前路還那么漫長,就很迷茫。我在想,自己會永遠只做旅游銷售嘛?如果干一行一干一輩子,會不會太過無聊了?!?p> “那你說說你喜歡什么呢?希望自己成為誰?”
“當然是成為我自己了。這個問題也太簡單了吧!我喜歡自由,喜歡好吃懶做,喜歡無拘無束!”蔚星辰張開手臂,學(xué)著鳥兒飛翔的樣子在徐文眼前旋轉(zhuǎn)著,開心的笑著。
“文文,你呢?你喜歡什么呢?你會一直做信用卡的銷售,也就客戶經(jīng)理嘛?”徐文抬頭看著巷子的天空,說道,“我嘛,和你一樣喜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不過,除了信用卡銷售,也確實有很多很多職業(yè)吸引著我,比如說,想做一名科考隊員,探測南極冰川。還想做一名作家,埋頭文案,筆耕不輟的寫故事。更想做一名水手,我可不想當船長,太無聊了。水手可以楊帆,可以拉著纜繩使出渾身的力氣拖船,去賺那微不足道的薪酬。說實話,我很向往做一名燈塔的守?zé)羧?,孤寂漫長的夜,海風(fēng)怒號著,海浪咆哮著拍打燈塔,只為了給迷途的航船守護一盞不會迷航的燈?!?p> “聽你說的這些職業(yè),很多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消失了。足以說明,你真是刻板保守哎!”
“是啊,刻板保守。甚至說有些卑微。如果一生可以僅僅完成一件心愿,在生命的燈盞即將熄滅的時候,回首往事,沒有歷歷在目。相反的,只是舍不得自己一直忠于職守的職業(yè),不管這職業(yè)是卑微的,還是讓人容易遺忘的,我覺得此生已經(jīng)了無遺憾了?!?p> “文文,你這么說的話,我剛剛的那些愿望,都是抓不到,摸不著的。甚至可以說,我想放棄現(xiàn)在的工作,去奔赴自己喜歡從事的職業(yè),力不從心。很多事想一想,腦海中映現(xiàn)的都是那么的美好,可是自己真的去做的時候,想要獲得從這件枯燥無味的工作,百無聊賴的生活脫離的時候,太多的牽絆,讓自己不能真的如神明一般,突然的自由的,去做?!蔽敌浅绞掌鹆诵θ?,她在談這些時,總是讓徐文隱隱約約感覺到,她在極力隱瞞什么,避開什么。她一定很討厭的事物,才會讓她的那些話已經(jīng)到了嘴邊,卻始終隱忍不發(fā)。徐文尊重她的話語,珍惜她對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只要蔚星辰不直白的告訴自己,他永遠也不會去追問,去揭開她的傷痛。
“小孩兒,我們一會兒回莊園去后山的薰衣草花園散步吧,消化消化!吃的好飽!”徐文捂著滾圓的肚皮笑著說道。
薰衣草美麗的盛開著,在靜謐的山崗。美麗本來不應(yīng)該被人遺忘,可惜,沒辦法,這里杳無人跡的安靜著,只獨享于能夠付出代價的人前來觀賞。
徐文躺在薰衣草花園的花叢中,蔚星辰在他的附近追著蝴蝶,捉著蜻蜓。
“文文,快看,我捉到一只藍色的蜻蜓呢!”蔚星辰手舞足蹈的跑了過來。給徐文展示著一只小小的淡藍色的蜻蜓。
“還真是藍色的!”徐文湊近蔚星辰一起仔細的看著她手中的那只淡藍色的蜻蜓的翅膀,它的眼睛。蔚星辰悄悄地挪著小步,和徐文保持了距離。
“那邊還有很多?!蔽敌浅秸f道。
“蜻蜓都是喜歡蚊子啊這樣的小昆蟲作為食物的。它們在吃飯,我們放了它吧?!彬唑褟奈敌浅降氖种猩葎又该鞯牡{色的翅膀,輕輕地飛向了他們的附近躲了起來。
“小孩兒,”徐文坐在花叢中,感受著暖陽帶來的微風(fēng)。
蔚星辰也跟著坐了下來,靜靜地看著遠處,“你在等什么呢?”
“我在等落日,我想和你一起看一場落日。”徐文轉(zhuǎn)過頭來,深情地望著蔚星辰道。
“落日有什么好看的嘛?不是每一天.....”蔚星辰本想說,每一天東升西落,又不會西升東落的奇觀。她突然意識到,這么普通平常的事情,自己竟然也沒有看到過真正的落日??!她不在說話,心里也升起了期待,安靜地坐在薰衣草花叢之中,等待落日的降臨。
“小孩兒,你聽過小王子的故事嘛?”微風(fēng)將徐文說的話送入蔚星辰的耳中,那些話語輕柔地撫摸著蔚星辰的身心。
“有一顆奇怪的星球,小王子只要把座椅朝前挪動一步,他就可以在看一遍落日。那天他移動了四十四步,看了四十四遍落日?!?p> 兩人都不在說話了,等待的時間跟著薰衣草花園中大片的薰衣草一樣,安靜的迎接又一天的落日的余暉的光芒。徐文覺得他現(xiàn)在是這片花園中其中一株薰衣草,他是薰衣草,他在迎接著已經(jīng)熟悉了無數(shù)遍的落日??墒?,徐文,他從未在鋼筋混凝土的叢林中感受過真正的落日。蔚星辰眼光炯炯的看著西邊的天空,還有與天空連成一片的群山的影子。
太陽緩緩的朝著群山墜落,挪移,太陽的影子被天空的殘云拉長,留下半邊天的霞光。
“文文,我們等到了!哇!說不出來的感覺!”蔚星辰驚嘆著說道。
“是啊,沒有詞語能形容......”徐文也盯著那片霞光的云朵喃喃說道,“火燒云!小王子是多么的幸福,他只要向前挪移一步,就可以重新看一遍自己喜歡的落日。如果我們也可以向前挪移一步就好了?!?p> “那是童話故事,童話如果成為現(xiàn)實,我想到自己要做什么了,喜歡做什么了?!蔽敌浅秸f道。
“你不會還想著做那獵戶的女兒吧。”徐文笑道。
“才不是,我要做女巫!制作奇奇怪怪的藥水!”蔚星辰扮著鬼臉說道。
“哈哈哈.....女巫!”徐文仰頭大笑起來,“那你一定是史上最可愛的女巫了,給我一瓶藥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