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獲取信任

　　在憐兒的悉心照料下，肉眼所見的，宋言康的活力又回來了。更何況，五弟還活著的消息更是讓他興奮不已，擔(dān)心了這么久，總算有了著落。

　　“康兒，我聽說憐兒是從宋言仁那小子宮里出來的。”母子二人坐在宮殿里吃著晚飯，舒妃一邊旁敲側(cè)擊，一邊手中利落給孩子剝了只油燜大蝦。

　　宋言康點(diǎn)點(diǎn)頭，用筷子摸索自己的碗。多年來，他總是不讓旁人服侍他吃飯，總要固執(zhí)地自己來做。旁人都知道，宋言康只是想一如既往地當(dāng)個常人，可在生理?xiàng)l件上已經(jīng)不允許了。雖然這么多年都是自己吃飯，可黑暗下的一伸一縮，總是充滿著不確定性，顫顫巍巍，在桌子邊緣反復(fù)試探。

　　眾人都只靜靜地望著，并不插手，只由他自己來。

　　“你應(yīng)該置之不理的?！笔驽桓医o他夾菜次數(shù)過多，怕他認(rèn)為自己是在照顧他的眼盲，“那婢女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東西，沒準(zhǔn)兒是故意接近你的?！?p>　　宋言康放下了筷子，頭轉(zhuǎn)到母親的方向：“母親真是說笑了，兒臣既然無事做錯，即使她別有用心，又能揪出什么亂子呢？”

　　“你呀，就是把人想得太好了。”舒妃瞪了他一眼，又想起自己這樣的表情他也看不到，“你沒有錯處，人家故意弄給你一次錯處，這不就來了嗎？”

　　“母親您太多慮了，咱們先靜觀其變吧?！彼窝钥敌πΓ茖δ赣H的忠告不以為意。自己都這副樣子了，誰還要跟自己過不去呢？更何況，宋言清還活著。雖然這么想有些不好，但世人的注意總歸會轉(zhuǎn)到五弟的身邊，畢竟他才是最有希望的人。

　　“舒妃，四殿下，這是小廚房送過來的銀耳羹，作為飯后甜點(diǎn)吃。”憐兒端著餐盤，聘婷地走上前來。

　　來的真是時候，舒妃只是微笑著點(diǎn)頭示意，帶著濃濃的疏離感。下巴太尖，眼尾太挑，不是個什么安分的女子。打一開始，舒妃就不喜歡她。沒想到憐兒對待她的態(tài)度依舊禮貌有加，早上晚上雷打不動地請安，面對舒妃偶爾的刻薄刁難，憐兒不慌不忙地一應(yīng)接下。這倒讓舒妃開了眼，真是沒想到這女子竟能伸能縮。

　　憐兒也幾番苦惱，她已經(jīng)做到了極致地溫和有禮，但絲毫沒有減少舒妃心中的警惕。她和宋言康的相處，還是會有母親那邊的人來盯著，這讓她一籌莫展。也不得不說，這宮里的女子，防范之心實(shí)在是太強(qiáng)了。

　　事情的突破進(jìn)展發(fā)生在一次迎賓宴上，或許是宋言慧被關(guān)進(jìn)大牢的消息傳進(jìn)了蕭家，他們本沒打算管，畢竟他姓宋，也不姓蕭，歸根結(jié)底是皇帝的孩子，一個皇帝想如何處置自己的孩子他們無從插手。可耐不住自己的女兒不斷地從北方傳信過去，字字泣血，說什么宋言慧要是沒了，她也就不活了。好歹是蕭家的女兒，更何況蕭家掌握著半個南方，皇帝沒理由不給蕭家?guī)追置孀印?p>　　是以，宋言慧一直待在獄中，除了被褫奪太子的封號，倒也沒什么大事，他依舊被好吃好喝地對待著。

　　蕭家派出自己的大兒子，也就是蕭皇后的哥哥，讓他前來參拜皇上。表面上是請安，實(shí)際上只是為了看看宋言慧到底情況如何。宋澤宇自然要打起精神安排宴會迎接他這個不遠(yuǎn)萬里的客人。知道自己的哥哥要來，蕭皇后高興極了，以為這樣皇帝就會把宋言慧放出來，畢竟他們整個一個大家族都擺在那里，各個大臣也都心知肚明這位蕭瀚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皇帝沒讓蕭皇后管理這事兒，而是直接全權(quán)交給了齊貴妃和舒妃兩人負(fù)責(zé)。在國庫吃緊的情況下，她們兩人聽到這個消息也沒有太高興。齊貴妃擺起臭臉，回到宮中第一口唾罵就是“晦氣”。舒妃也沒好到哪去，她回了宮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暗暗發(fā)愁。

　　“舒妃，您這是怎么了？”憐兒端著一碗羹湯進(jìn)來。

　　她們被趕鴨子上架似的在下午被叫了過去，現(xiàn)在回來都已經(jīng)是晚上了，沒想到憐兒還沒有睡。

　　“你怎么還醒著？”舒妃趕忙收拾好了自己的臉色，她倒不想對這女子暴露自己的心事。

　　“您下午走得匆忙，又沒有吃飯，我想著就讓小廚房先做一些，等您回來也不至于餓著肚子?！睉z兒輕言輕語，乖順的樣子不由得讓舒妃軟了心頭。

　　同是女人，憐兒的所作所為怎么可能她沒有看在眼里。她一心一意地服侍著宋言康，溫柔體貼，一直到現(xiàn)在，她都沒有觸怒過宋言康被眼盲折磨的自尊心。她懂得什么是分寸?？删瓦@是這樣的女人，讓舒妃覺得心生恐懼，但看樣子她又沒有別的企圖，只是在這個宮里逆來順受地活著。

　　后宮的女人自始至終都會保留最后的一絲思考，舒妃接過碗，但卻遲遲沒有動勺。

　　憐兒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她奪過碗，自己吃了一大口，聲音帶著哭腔：“您這樣想我實(shí)在是令我感到憤怒，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實(shí)在在這個地方呆不下去了?！?p>　　說罷，她轉(zhuǎn)頭跑了出去。舒妃最終松了一口氣，看來還是自己太多慮了。在深宮中帶了這么久，總會有些疑神疑鬼。

　　其實(shí)宋言康睡眠很輕，剛好憐兒這么一鬧騰，他就醒了，不過他也并沒有急忙出門，而是在自己的寢室里靜靜聽著她們的動靜。如今，看到她們兩人的距離似乎終于拉進(jìn)了很多，他這才滿意地起身，隨手披了一件衣服出門尋找。

　　不過這漆黑的深夜找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宋言康又不想驚動那么多人，只好自己帶了一位侍從一塊尋找。

　　舒妃有叫住他，但宋言康并沒有聽。

　　“憐兒！憐兒！”宋言康控制著自己的音量，盡量不要因?yàn)槁曇籼蠖承哑渌恕?p>　　繞過重重宮墻，他又來到了那個熟悉的花園。

　　“問君幾時真情在，清風(fēng)拂云羞明月……”婉轉(zhuǎn)的調(diào)子再次響起，宋言康亦步亦趨地隨著人魚的歌聲走近，仿佛歌聲賜予了他光明，黑暗中，耳朵總是分外敏感，帶著淡淡的悲傷，隨風(fēng)而飄，上至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