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好,要買一份報紙么?”
賣報少年走到陳逸跟前,微微仰著臉,一臉誠懇。
陳逸道:“能給我來一份號外小報么?”
“不好意思,先生,”賣報少年一臉抱歉,“號外小報是非賣品,但您若是買一份《大華報》的話,我就會附贈給您。《大華報》一份5毛錢?!?p> 靠,自己就是在報社工作的,差點忘了這個潛規(guī)則……陳逸掏出一張5毛,付給了賣報少年。
“先生,這是您的報紙?!辟u報少年將一份《大華報》、一份號外小報同時遞給了陳逸。接著揮手告別,繼續(xù)沿街叫賣。
買到報紙后,陳逸先將《大華報》折疊夾到腋下,然后將號外小報展開閱讀。
【新聞標(biāo)題:考古界發(fā)掘出一艘三萬年前的古代飛空艇!】
新聞大意是說:
【昨天上午,亞輝帝國皇家考古研究院發(fā)掘了一座位于魔城西北方的“光陰?!?,在陵冢中所獲頗豐。出土文物包括一艘完整的旋翼式飛空艇,以及一堆同等尺寸的零件、十桶適配該機型的飛行燃油。】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陵冢中還出土了一摞摞的設(shè)計圖紙,重量約有一百多斤。】
【經(jīng)過初步估計,這些出土文物大約來自三萬年前?!?p> 【柏西德,皇家考古研究院院長,對此稱贊:
“這五十年來,人類不斷發(fā)現(xiàn)新的‘光陰?!?,并從中繼承了一項又一項偉大的文明遺產(chǎn)?!?p> “我們將‘光陰冢’中的出土文物不斷地復(fù)原,使之普及開來——從槍械、大炮、鐵甲艦,到蒸汽列車、電車、汽車,再到電話、照相機、電報機……以至于我們的服飾風(fēng)尚、文明制度,方方面面幾乎沒有一處不受光陰冢的影響!”
“如今出土的飛空艇,更預(yù)示著人類將擺脫大地的束縛,飛向廣闊的藍(lán)天!”
“這是一個劃時代的考古成果!”
“這是人類的新篇章,一個嶄新的飛行時代即將到來!”】
【《大華報》記者提問:“破解這些飛行技術(shù)大概需要多久?”】
【柏西德院長說:“今年!在今年年底之前,我們一定可以復(fù)原出飛行技術(shù)!”】
【最后,新聞粗略提及:皇室對此很重視,并派出“碩陽親王”前去視察考古現(xiàn)場……】
看完長篇報道,陳逸念頭紛涌。
但第一個念頭就是,“飛空艇”實在太重要了!
生活在21世紀(jì),粗略了解過飛機發(fā)展史的他,對此有很深的體會。
只有飛機才能任意橫跨河流、湖泊、高山、海洋等一切復(fù)雜的地形。無論是旅游出行,還是戰(zhàn)爭中的制空權(quán),其作用都是難以估量。
如今亞輝帝國名為帝國,實則軍閥割據(jù),戰(zhàn)亂不斷,各方勢力互相掣肘。
如果任何一方率先掌握了飛行技術(shù),搶奪了戰(zhàn)爭中的制空權(quán),就等于獲得了對平面戰(zhàn)場的高維打擊力,勝利的天平將大幅度倒向己方!
陳逸思忖:“如此重要的發(fā)現(xiàn),皇室不封鎖消息,悶聲發(fā)大財,卻默許新聞稿放出來……或許是有意為之?故意引誘各大軍閥親近皇室?再妙施離間計,分化瓦解之,從而逐一擊破?”
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鍵盤軍事家,他認(rèn)為這個可能性還是蠻大的。
但是這樣做,也有一個風(fēng)險。
那就是,如果飛行技術(shù)被人截胡,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所以,新聞最后提及,皇室派出“碩陽親王”前去視察考古現(xiàn)場……恐怕也并非只是簡單的視察,而是極有可能去轉(zhuǎn)移重要文物資料。
陳逸低頭,慢慢思索起來……
設(shè)計圖紙!
那出土的一百多斤設(shè)計圖紙!
“既然我能推想出這個結(jié)果,那別人或許也能?!?p> “粗略推測,碩陽親王應(yīng)該會于今天下午返回魔城?!?p> “那會不會,真的有人在半路上攔截,試圖搶奪那一百多斤的飛空艇設(shè)計圖紙?”
這樣來看,亞輝帝國的皇室未免也太心急了!
這么快就放出“飛空艇出土”的新聞,導(dǎo)致這項技術(shù)有被人截胡的風(fēng)險!
也不對……
如今北方曹氏軍閥正與皇室交火,曹氏軍閥戰(zhàn)力強悍,皇室軍隊頻嘗敗績,接連丟失了北方數(shù)座工業(yè)重鎮(zhèn)——這也是原主當(dāng)初去北方做戰(zhàn)地記者,后來又不得不隨305個難民搭乘“機械革命號”,返回魔城的原因。
其他各路軍閥隔岸觀火,皇室威望一落千丈。
照此態(tài)勢下去,亞輝帝國的統(tǒng)御主必將易位。
飛空艇的出土,恰恰是皇室的一顆強力救心丸!
這個新聞越早地放出去,其他各路軍閥就越快對皇室改變態(tài)度,而曹氏軍閥也有所顧慮而暫時罷兵,不敢有更大的進(jìn)攻行動!
想到這里,陳逸將號外小報折疊夾到腋下,繼而展開了《大華報》。
頭版頭條赫然是:
【皇室和南方王氏軍閥結(jié)盟定親,長公主將與王家世子喜結(jié)連理!】
錯不了!所有推理環(huán)節(jié)都合上了,應(yīng)該就是這樣。
呵呵,我不愧是一名優(yōu)秀的鍵盤推理學(xué)家……陳逸默默臭美了一句。
但客觀地說,碩陽親王運送的飛空艇設(shè)計圖紙,依然有在路上被人截胡的風(fēng)險。
這時,陳逸忽然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
他抬頭望去,只見天空中飄浮著一股淡淡的青煙。
緊接著,就聽見了大街上刺耳的警哨聲。
一名黑衣捕頭沖至長寧街,一邊吹著警哨,一邊大聲喊道:
“中央捕房有人縱火行兇,所有巡捕立即去支援——!”
“有人在中央捕房縱火行兇,所有巡捕都去支援——!”
視野可見的,長寧街上的巡邏捕快聞訊后,都紛紛拔出手槍,往北邊飛奔而去。
陳逸默默吐起槽來……
有一說一,這是不是有點太巧了?
他總感覺這中央捕房有人縱火行兇,很像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有人故意把巡捕們支開?
陳逸等了許久,依然不見二叔陳銳安的身影,也有些焦躁起來。
怕不是因為中央捕房出事,二叔半路臨時出警去了吧?
這個可能性極大,所以陳逸也不打算繼續(xù)等下去了。不如去擠下公共電車,魔城的電車路線四通八達(dá),回家還是挺方便的。
于是,陳逸夾好腋下的報紙,沿著長寧街西面走去。大約五百米開外,那里就有一個電車站。
走了十幾步后,拐過街角,陳逸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有一個電話亭,前面站著兩個熟悉的背影。那兩人都穿著黑色呢子風(fēng)衣,戴著同色氈帽,女的還穿著一條黑色緊身皮褲……
墨鋒?沈冰嵐?
陳逸下意識后退了一步,將身子半縮在墻角后。
他們在這里干什么?
為什么守著電話亭?
這時,一個穿著長衫的男人摸出一枚硬幣,徑直往那個電話亭走去,含笑道:“二位可否借過?我想給家里人打個電話?!?p> 墨鋒冷冷道:“這部公共電話壞了,用不了?!?p> 長衫男人哈哈道:“不試一試怎么知道壞沒壞呢?還是請二位借過一下吧?!?p> 墨鋒呵斥道:“我說壞了就是壞了,給我滾!”
長衫男人愣了一下,隨即指著對方,不服氣地謾罵道:
“哎,你這人這樣不講理的???別以為你穿了一件很拉風(fēng)的風(fēng)衣,我就怕了你啊?!?p> “你豬鼻子上插兩根大蔥——跟我裝什么大象呢!我告訴你,我巡捕房里也是有人的,官可大著呢。今天是龍你得給我盤著,是虎你也得給我臥著!”
“我數(shù)到三下,你就給我讓開,否則我就要你好看!”
“一,二,三……”
長衫男人正要發(fā)作時,沈冰嵐轉(zhuǎn)過身來,一抹淺笑在深紅色的唇角綻放,宛如一朵妖艷帶刺的紅玫瑰。長衫男人就像被勾走了魂魄,一時竟有些愣住了。
確認(rèn)過眼神,是個混交際圈的女人……陳逸無聲腹誹。
“這部公用電話確實壞了……我們沒有騙你……”
沈冰嵐溫言細(xì)語,嘴角的笑容似乎太魅惑了些,眼神深邃而迷人。
長衫男人瞬間石化,雙眼瞪得僵直,瞳孔中有微不可見的旋渦。
片刻后,他茫然低喃:“您說得對,這部電話確實壞了……”
“魔城大街上到處都有公共電話,你可以到別處找找?!鄙虮鶏购Φ?,“噢,對了。離開這里之后,你將徹底遺忘我們的模樣,你也不記得你曾來過這個電話亭?!?p> 長衫男人點點頭:“您說得對,一切如您所愿?!?p> 話音一落,立刻轉(zhuǎn)身離開,就像一個聽話的仆人。
陳逸微微屏住氣息,目光隨著長衫男人移動。
他步伐僵硬,神情木訥,雙眼無光,給人的感覺極其詭異,像是一具沒了魂魄的行尸走肉,或是一只被人操控的提線木偶?
走了十幾步,長衫男人才頓住腳步,雙手?jǐn)D壓著太陽穴,一臉茫然痛苦的表情。
“??!頭好痛,我剛剛干嘛去了……”
陳逸看完陡然心中一凜,之前的他一直渾渾噩噩,多次被沈冰嵐施加精神控制都毫無知覺。
但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她對別人施加精神控制。這種失去自我意識,淪為他人手中提線木偶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
想起每周日下午三點,還要準(zhǔn)時去圣仁醫(yī)院報道,接受他們的“夢境檢視”,他的內(nèi)心就生出一股強烈的抗拒感。
無論是為了個人意志的自由,還是為了避免“穿越者身份”泄露,他必須盡快想辦法提高自己的精神控制力!
他目前并不清楚如何提升這種能力,但在巡捕房當(dāng)了多年探長的二叔,以及他在報社工作的記者同仁,都是非常強大的信息渠道,或許可以跟他們打聽打聽……
就在他準(zhǔn)備要走時。
“叮鈴鈴,叮鈴鈴——”
電話亭那邊突然響起一陣鈴聲。
他身子一繃,目光再次掠過墻角邊緣……
只見墨鋒已經(jīng)摘下話筒接聽起來。
三秒鐘后,他的嘴角掠過一絲滿意的微笑,隨即掛斷了電話。
接著,他和沈冰嵐幾乎同時拉低了帽檐,往西邊走去,健步如飛。
原來他們守著電話亭就是為了及時接聽這個電話,那看來這個電話非??梢?!
否則為什么一定要用公共電話來接聽?在這個沒有監(jiān)控攝像頭的年代,使用公共電話幾乎完全無法追蹤。所以這兩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難道,前面的中央捕房只是個伏筆?
開啟了名偵探模式的陳逸,決定跟上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