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連云觀中做了住持后,右青龍立即打聽消失的王光宗的情況。
情況很簡單,王光宗是最近招來的廚子。名策上登記他是本地人,因為孤身一人便上山做個廚子,順帶修修仙,不過大家都說他口音不像有觀村人。
他極少說話,成天低頭不停做事,為人友愛親善,廚技高超,觀中弟子都喜歡吃他做的菜。真健子選他去鮮羊城給新國王解夢破夢,他不辱使命歸來,落入左靖河之手。真健子愿出萬兩黃金去贖他回來,是將他當成接班人一樣看待。
至于其他事宜,大家都不甚了解。白虎鎮(zhèn)上與王光宗首次接觸的小道士對這位老師弟沒有特別的印象。所以也沒人記得王光宗起初是在白虎鎮(zhèn)上看到修仙的宣傳才來連云觀。
老師弟并不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人,大家說喜歡他,是他做的菜讓大家喜歡。他作為一個寡淡無味的中老年男子,毫無吸引力,沒人清楚地記得他的長相。
右青龍拿出畫像,大家也不知畫像上的人是誰,打聽到的情況不能使他確認此王光宗是他要找的王光宗。而只知道名字的左青龍,沒人聽說過這個人,更是無從查起。
右青龍住在真健子原來的房間,他想找點什么來看看,卻只有一本翻爛的書--《草丹》。整個房內就只有這一本書。他原本以為修為高深的真健子會有許多值得他學習研究的東西,然而,沒有。
反復看了《草丹》才知道真健子煉制的丹藥幾乎全部出自真谷子道長的這本書。只是其后有一頁新的,字體、顏色不一樣,應是真健子自己寫的粘上去。
上面是黑白保命丹的方子,是《草丹》中唯一有白紙扇草的方子。這就是真健子壓箱底的寶貝。方子中單一味白紙扇草就值五千兩酬金,那這種藥丸誰能買得起呢?
不用他去問,臨山王就派人過來問有沒有黑白保命丹?
不同于真健子對左靖山特別對待,右青龍是不喜歡這位沒見過面的臨山王。他那背信棄義的弟弟左靖河能折騰這么久,就是臨山王圍而不攻慣出來的。
他直接回復:“沒有?!?p> 身邊小道士拼命給右青龍使眼色,對來者殷勤備至,他視而不見。是采不到白紙扇草啊,后來的白紙扇草采草令不也是沒人去接了嗎。他上任沒多久,日防夜防左靖河,根本都沒時間去五爪山,他非常對不起救他性命給他白紙扇草的頭頭和所有蟲蟲們。
“住持,我們連云觀這些年來多虧臨山王照拂,您要對他好一點?,F(xiàn)在左靖河很快就要突破左思樂的包圍北上,突圍以后,斷山府很可能落入臨山王之手。您無論如何也要顧及王爺?shù)念伱?,滿足他的要求?!?p> 小道士送客回來,忙與右青龍分析。他原本是真健子身邊的小道士,還真沒看出來,機靈懂事有見地。
右青龍本意并不在乎連云觀的住持之位,他只想在此有個立足點好追查王光宗。
他在觀中沒多久就覺得真健子雖名重仨鮮國,但實在是只在意自己的修行,并不注重培養(yǎng)觀內弟子。所以他消失后,也沒人能擔當住持一職,為了保身,眾弟子對他很是尊重。
雖然真健子消失了,他仍牢記去五爪山的承諾。只是連云觀上下都說當前最重要的事就是防備左靖河再來要錢。直到左靖河敗左思樂,繼續(xù)北上時,右青龍才去五爪山。當時斷山府與白仙府之間并沒有嚴格的軍事部署,一路順暢。
到了山腳,當時的情形讓他極其失落,若非親眼所見,他怎么也不會相信,一座山也會死亡。他認為他看到的是己經(jīng)死亡的五爪山,極其荒涼,死氣沉沉。
那天他草草埋葬蟲蟲頭頭,下山后在聚仙客?;杷巳?,醒來聽人議論發(fā)生的奇怪地震伴有驚天動地的咆哮聲。大家也想不出那是什么聲音,請來做祈禱平安法事的巫師說,那是白虎仙的怒號,因為太多人采仙草,打擾了它的清修,它發(fā)怒狂嘯。
五爪山發(fā)生了地震,白虎仙與蟲蟲們都去哪里了呢?右青龍在山中到處亂竄,他找不到想陡崖,也沒看到白虎仙與蟲蟲們,白紙扇草也不見。
他停在一處石頭最多的地方,那里除了混亂,什么也沒有。他站在一塊石頭上,呼吸中似有白紙扇草的氣味。蟲蟲們像是守護白紙扇草的,他找到白紙扇草就能找到蟲蟲們。
一塊一塊石頭地翻,白紙扇草應是長在石縫里。還沒翻幾塊石頭,他就找到了一小叢白紙扇草。他一把扯出來,一數(shù)是五棵連在一起。
周圍沒有蟲蟲?!拔沂怯仪帻?,我來看你們了,蟲蟲們,你們在哪里,能出來么?”
他踩著的石塊似有松動,這一大片亂石堆隨時會有散落的石頭掉下來。開始還以為是蟲蟲們聽到他的話,一齊出來看他。等了一下,覺得不像是有物體出來的聲音,而是石堆中心發(fā)出轟轟聲,像是又要發(fā)生地震的前兆。
他從石頭上趕忙跳下來,現(xiàn)在山中到處都有石頭,不好使用滾術,他使用滑術,從松樹滑到下一棵楓樹,再滑下一棵樅樹。一路滑到山腳,零星的幾個吸仙氣的人問他出什么事?
“山要地震了,大家快跑?!?p> “你瞎說什么,我們一點聲音都沒聽到,別在這里嚇唬人,妨礙我們吸仙氣?!爆F(xiàn)在還來五爪山吸仙氣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他們堅信沒聽到白虎仙發(fā)怒的聲音,那五爪山就不會地震。戰(zhàn)亂時局于他們沒有任何影響,仍是一如繼往地在五爪山下吸仙氣,求長生。
這般從容鎮(zhèn)定讓右青龍自嘆不如,他什么時候也這么怕死了?他有些羞愧地站了一會兒,周圍靜悄悄,五爪山靜立在面前,滿目的石頭重重疊疊,紋絲不動。
自己給自己解圍,“不管你們信不信,我還是快跑。”
需在聚仙客棧里歇一晚,客棧比以往任何時刻都熱鬧,連走廊都有人打地鋪。稍一聽各種口音混雜,大家都在說兩左之戰(zhàn),這些人大多是逃難來的。
失信于蟲蟲們,抓捕也看不到希望,右青龍在嘈雜聲中一夜無眠。回到連云觀里,他不知自己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