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云滿天高風(fēng)亮節(jié)不求回報,真正的舉手之勞怎么能收人家的“云云雙生珠”?一聽名字像是罕見寶物。他聞到了一種說不出來是什么氣味的氣味,此前也許聞到過,可又不記得何時何地聞到過。
“云壯士,你就收下吧,要不人家余公子過意不去。”錢柜子勸道。掌心的不值一文的假古畫壯士后來當(dāng)寶,這顆不起眼的黑珠子至少可以拿著盤一盤,也可以當(dāng)寶盤。
“收下吧。壯士,我沒有什么錢財寶物來報答您的救命之恩。這一顆云云雙生珠能散發(fā)香味,聞一聞,好像就能驅(qū)散煩愁。壯士帶在身邊,愿好人無憂無愁。”
那就不是黑珍珠,看走了眼,品鑒珠寶的能力還得加強(qiáng)。云叔叔不接,歡娣接過來,放鼻子底下,沒聞到任何香味,再大大吸一口氣,還是沒聞到,賣藥煩惱仍在。
“余公子,散發(fā)的什么香味,我怎么聞不到?”
“云的香味。”
妖精們還真是與人不同。云還有香味?誰還能聞到云的香味?虛頭巴腦的還不如來點(diǎn)實(shí)在的?!坝喙?,珠子你收好。我們是賣藥的,你要不買點(diǎn),那個,”本想說補(bǔ)藥,可與補(bǔ)腎類同一個“補(bǔ)”字的藥都賣完了。歡娣眼波柔柔掃過余公子,白玉手蜻蜓點(diǎn)水似地在他臉上點(diǎn)了五下,“買點(diǎn)去痘痘的藥吧,五兩五十兩都行?!?p> 才活過來的余公子感受到歡娣的技術(shù),面紅耳赤,呼吸不均。
云滿天忙從歡娣手中拿了云云雙生珠。“余公子,我收下了你的珠子。臉上長幾個痘用不著吃什么藥,時候不早了,你才醒過來,先歇息,明日我有事請教?!?p> 云滿天不用猜僅憑耳朵也已經(jīng)知道歡娣的賣藥秘籍。雖不值得贊揚(yáng),也用不著他批評。他只是擔(dān)心剛醒過來的余公子萬一呼吸不過來,那就惹大麻煩。人家畢竟是妖精,還有三個同伙。
聽起來可以肯定沒有天亮。夜晚不會如此匆匆,尤其是自己的夜晚,漫漫長夜不知何時才能過去。
余公子在窗外輕聲呼喚:“云壯士,云壯士?!?p> 他是浮在空中呢,還是,聽到了,是趴在船艙外邊。
血?dú)夥絼偟哪贻p妖精,受了歡娣的挑逗,一個晚上都熬不過。云滿天聽到他急促而熱烈的呼吸聲只能做出如此的猜測。他打開窗戶,夜晚帶著寒意的風(fēng)像流水瞬間涌進(jìn)來。
趴在船艙板上,剛從鬼門關(guān)回來又被三面的冷風(fēng)圍攻,甘受這樣的折磨,是個多情妖精。
“余公子從窗戶進(jìn)來吧?!?p> “不知云壯士有什么事問我,我老是睡不著。我性子急,實(shí)在等不到天亮就來問個清楚,好讓自己心安?!?p> 余公子也知道自己性急,也知道天沒亮。他說話聲音很輕,帶著年輕的羞澀。聽起來是個好青年,但不適合歡娣。
歡娣適合小壹么?也不適合。歡娣適合誰?她不適合這個問題。
小壹。
他想弄把刀,能把他帶到小壹身邊的刀。他要將小壹帶回來。
“余公子,你的傷口很奇特,你是怎么受的傷?那個傷你的人是誰?他是個怎樣的人?”
“那個人,余老伯說可能是個神仙。”
神仙殺妖,好像天經(jīng)地義。但憑什么天經(jīng)地義?沒有天經(jīng)地義的殺害。是他做了什么壞事?
“余公子可以詳細(xì)說說么?”
余公子輕聲地說起他不同尋常的遭遇。
那天他和余老伯他們?nèi)齻€在斷山府的一處懸崖上攀巖。他們在水中呆久了,看到陡成一條直線的絕壁,就想在上面走是什么感覺。他爬得最高,摔得,沒有事。摔下來砸到的那個人應(yīng)該也沒事,因?yàn)樗揪蜎]砸到。他們擦肩而過。他的三位朋友都可以做證,他真沒有砸到那個人。
擦肩之后,那個人突地瘋了一樣手舞足蹈,哇哇怪叫。將他們四個都嚇呆了,無意識地站在那里看他表演“狂躁瘋婆子”近一個時辰。
那人的怪叫與狂舞也嚇壞了山上的野獸,沙土從山上紛紛飄來;嚇壞了空中的飛鳥,白色的鳥類排泄物,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歌聲從空中飄來。
四個隱入河中,躲過了啦啦歌的傷害??赡侨?,成了白頭翁,他并沒有意識到。
余公子好心問道:“大娘,您能靜下來么?要我?guī)湍阆搭^上的鳥屎么?”
那人一甩手,他就倒下。后面的事是余老伯剛剛告訴他的。
那人是用一根羽毛狀的飛刀,也可能就是一根羽毛刺傷了他,速度太快,沒看清楚。這身手,他們四妖合伙也干不過,何況又倒下了一個,他們仨只得求他。
以余老伯闖蕩世間數(shù)年的經(jīng)歷來看,瘋了近一個時辰才動手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大娘”兩個字。他在自己的知識儲存庫里搜尋了許久,終于找了一個合適的詞語才敢開口?!懊琅?,喝奶茶么?”
將自己的水囊顫悠悠遞過去。里邊裝有他用干奶酪與紅茶調(diào)配的干紅奶茶。討好地說道:“此奶茶奶香濃郁,茶香清新,色澤誘人,滋味醇厚。美女喝點(diǎn)解解氣?!?p> “會發(fā)胖吧。”
“不常喝,不會胖?!?p> 雖沒喝,終于停止發(fā)飚,是“美女”二個字的功勞。聽聲音是個男子,性別搞錯。就他的打扮,華麗麗的花里胡哨在當(dāng)時的瘋狂里呈現(xiàn)出來的驚妖效果,真不是余公子的錯,他們仨也以為是大娘。
“我不是美女,我是...”他優(yōu)雅地整理頭發(fā)—頭上全是—他飛身躍入河中,形似飛魚,動作十分瀟灑。河中浪花蛇行翻涌,翻出視線,又翻到眼前。
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個男子,描著藍(lán)藍(lán)的眼線,不知用的什么高級化妝顏料,防水功能很強(qiáng),眼線完好無掉色。如果看到臉當(dāng)然不會認(rèn)為是大娘。
“我是美男。你們剛才爬到上面就不怕掉下來砸到別人么?”
“我們不會砸到別人的,即使掉下也會避開人,不會砸到別人,這點(diǎn)本事還是有的?!庇嗬喜嘈湃瞬粫⒃趹已轮拢愂悄苷J(rèn)出的,眼前的應(yīng)是神仙。
神仙不能為所欲為地傷害妖精。他們在此攀巖,沒觸犯任何天條地條,他們求他救治余公子。
“不救。我本應(yīng)一刀結(jié)果他,但我心腸軟,給他留口氣,看他造化。他掉下來揚(yáng)起的灰塵污了我的眼睛,污了我的頭發(fā),污了我站立的地方。一根小樹枝還刮傷了我的臉,小石子落在身上也疼得很。如果站在這里的是個人,他就被你們砸死了。一命抵一命,公平?!?p> 他手中的羽毛扇子似乎還沒干,他故意使勁地甩,甩出來的水珠落在他們仨身上,疼得很。
“疼吧,剛才我也疼?!?p> 扇子上的藍(lán)眼睛怒視他們,在他下一輪發(fā)飆前,仨帶著余公子趕緊離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