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牢房也不清靜。一個人的鼾聲就能掀翻整座牢房。王壹想那人疲累到了這種程度,不知經(jīng)歷了什么耗費心神的事,可李十八說這種鼾聲是病,得治。他來牢房圖清靜,圖不到,世事難料,他躺在干草上閉目養(yǎng)神。王壹倒是在鼾聲睡著了。
清晨,吵吵鬧鬧不停歇。李十八問他:逃不逃?
“出什么事了?”
“囚犯們受不了那個人打鼾,集體越獄,外邊亂套了,我們要不要趁亂出去?”
鬧翻天了,他們呆在這里做什么?
“那走吧。”
他們的牢房門,李十八輕輕一扭,門開,整扇門完好無損。過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牢里的人叫嚷著要他們開門,王壹問李十八要不要去給那些囚犯開門,李十八不讓。他沒閑心管閑事,讓王壹也不要管閑事??赡切┫瘸鰜淼娜酥锌傆袩嵝哪c,手癢似的每一扇門都有人在幫忙開門,大伙齊心協(xié)力喊著號子開門。過道上,開門的開門,過路的過路,歡呼的歡呼,人擠人移不動腳。
過道出口的大鐵門打不開,大家從牢房里出來,擠在過道里卻出不去。衙役趕到的時候,在大鐵門外喊了許多號令,一個都沒逃出去,所有人就地找間牢房進(jìn)去關(guān)好門,躺著睡著,像沒發(fā)生過任何事。
李十八牽著王壹進(jìn)了一間牢房,兩個靠在角落里,裝睡。鼾聲就在耳旁。他們進(jìn)了那個打鼾的人的牢房,打鼾的人吵醒了別人,沒吵醒自己。
牢房布局不好,很暗,天亮了,還是暗。衙役沒有清點人數(shù),但每間牢房看了,每間牢房里都有人,他們也沒核對哪個人本應(yīng)在哪間牢房,巡視牢房里有人,就行。衙役們迷迷糊糊的打著合不攏嘴的哈欠沒有深究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因為鼾聲停止,寂靜得像監(jiān)獄。他們還以為夢中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他們誤以為真發(fā)生了什么事,實際上發(fā)生的事,反而不算什么事。
“兄弟,你們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p> 王壹聽出這是阿長的聲音。阿長要去流云觀找云叔叔要回拂塵,他一直擔(dān)心他們兩個打起來,他在這里。
“阿長,是我?!?p> “師傅。我,那天,我。師傅,您怎么在這里?”
“你找到云滿天了嗎?”
對李十八來說,有點相關(guān)消息就算是好消息。他插嘴問道。
“沒有,你是誰?”
“他是八哥。”
“哦,八哥,師傅,他是流云觀的弟子嗎?”
這個么,王壹要怎么介紹李十八呢?李十八一副隨他說的樣子。
“八哥是流云觀創(chuàng)建者李真壬道長的朋友。”
“哦。師傅,您也沒回流云觀吧?這個鬼地方找不到去斷山府的船,都他娘的要什么停留證,沒證去不了,辦證又辦不到,我在牢里等船來。師傅,您是要回流云觀吧?”
這邊沒證船去不了仨鮮國,那云叔叔也有可能像他一樣在此等船來。
“我是想回流云觀。阿長,你也要去流云觀嗎?”
適當(dāng)?shù)匮b傻很有必要。
“是的。師傅,云二哥他奪走了您傳給我的拂塵,小興興說我那拂塵不能丟啊,那是我美好形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要去流云觀找云二哥要回拂塵。師傅,是李濟(jì)世使壞將我的拂塵奪去的,我要殺了他,可我得先要回拂塵?!?p> 宗道長說任何狠話,王壹都信。但事情沒干成之前,聽聽就好。李濟(jì)世與歡哥要去?湖,那是個聽起來浪漫的地方,王壹想宗道長的話可能永遠(yuǎn)實現(xiàn)不了。
睡夠了,宗道長就不想在牢房里呆了,他準(zhǔn)備出去,他問王壹想怎么出去。
“可出去也沒船啊?!?p> 不但沒船,連住的地方也沒有。那出去做什么呢?可不出去,萬一又錯過云叔叔,他們總得出去。王壹拿不定主意,李十八一副讓他拿主意的樣子。
“先不說出去,出去了怎么走呢?”
“弄艘船,沒證就不能停留,那就不在渡口停,我們找處水淺的地方停下,游泳過去,要不找個山路走,我就不信,我到不了流云觀。”
“那怎么出去呢?”
“來硬的,師傅不喜歡吧。那來軟的,今晚,看我的?!?p> 還沒等到看宗道長表演出逃記,中午時候,地震了。牢房又重演了一遍清晨亂哄哄的越獄記。此次大家都逃了,因為墻壁裂開,踹幾腳就有了缺口,不需要經(jīng)過大鐵門,它再牢不可破,也無人理會。他們仨一起逃出來,找個平地躲躲。
是小地震,時間短。出來就結(jié)束,好像專為他們出來發(fā)生的地震。但大眾都很恐慌,擔(dān)心會有大地震,外邊人山人海,議論紛紛。去渡口的路上又是人擠人,許多人要逃命,等他們到時,河中沒一艘船。
“該死的老天爺,瘋了嗎?”
宗道長看著河面遠(yuǎn)去的船只沒有揮拳頭,只大聲咒罵,許多人清楚地聽到他的咒罵聲,可能認(rèn)為他罵得對,或許他的罵聲很清晰,耳朵不好也不會聯(lián)想到國王或當(dāng)?shù)氐氖裁矗瑳]有誰能想象出言外之意,言之本意就是罵老天爺。他又接著罵了很多,有人跟著他一起罵,天空飄來數(shù)朵烏云,大雨飄飄灑灑,眾人落荒而逃。
仨跑得快,王壹說還是回客棧。跑回客棧,客棧里的人都跑出去了。客棧在地震中沒有受損,但不少人還是擔(dān)心,所以,他們仨回到客棧時,有房。客棧小二還在驚恐中,說他們要住就住,他不能擔(dān)保什么。即使他說擔(dān)保也不能擔(dān)保什么,仨跑來跑去又成了落湯雞,王壹只想洗個熱水澡。小二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行動遲緩,王壹自給自足去燒水,水沒燒好,卻聽到房間里傳來激烈地吵架聲。
他們只要了一間房。本來有房,他們可以隨便要幾間房,但王壹想看住阿長,免得他偷偷跑去找云叔叔麻煩,李十八又要跟著他,而宗道長,他還想著師傅給他撐腰,名正言順地要回拂塵。
吵架的原因是原房間住著的人回來了,他不是別人,是老親王府曾經(jīng)的臨時管家甄原則。宗道長一看到他呀,本應(yīng)一刀,殺死一個死了的人,無需考慮后果。可他太驚訝了,再加上剛才過足了嘴癮又想過足一次,以至于沒有出刀,還是先罵一通。甄原則針鋒相對,無數(shù)個“原則”嘭嘭嘭地砸向宗道長,而宗道長一個字或三個字源源不斷流向整個房間,差點淹死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