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舞姿如夢
長堤綠柳依水,碧玉荷葉薰風(fēng)。
夕照湖中,距泊口不遠(yuǎn)處,一艘掛緋色紗簾的樓船在煙雨中,自南往北緩緩游走。
船頂一方平臺,一位紅衣女郎施施然由東朝西,面朝西泊口走來。
她腰若約束,羅衣窸窣。裙裾堪堪及至膝蓋,再下,便只有輕薄如霧的綃紗遮掩,雪白的小腿便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隨她一走動,赤足上方腳裸處,銀釧兒叮鈴叮鈴作響。
女郎紅紗掩住半張臉,饒是在朦朧霧氣中,也能看得出她明眸善睞,顧盼生輝。
見余浩望住,女郎玉臂輕展,衣袂飄飄,朝他微微欠身行禮。
一聲笛聲起,清越高雅,音質(zhì)柔和,琴聲逐步和來,一時(shí)間,湖上柔緩悠揚(yáng)的樂聲大了起來。
清風(fēng)帶動腰間紗帶飄飛,女郎踩著節(jié)拍婆娑起舞。
她的舞姿如夢,雍容不迫。
雙臂靈活地像一條隨意自由扭動的蛇,柔若無骨,身體軟如云絮,裊娜腰肢嬿婉回風(fēng)。忽而側(cè)身垂眸,顯出低回婉轉(zhuǎn)的嬌羞;忽而輕舒云手,顯出媚態(tài)橫生的嬌柔;忽而疾轉(zhuǎn)驚躍,步步生蓮,逍遙煙浪無所羈絆。
余浩目瞪口呆,眼見著裊裊煙霧中,樓船越來越近,那舞動的凌波仙子愈發(fā)若仙若靈。
頻繁響動的鈴聲中,飄逸的裙角,如陣陣紅風(fēng),如飄蕩薄煙,如朦朧絮霧。面紗之上,一雙如煙水眸欲語還休,輕旋飛舞,女郎整個人就是隔霧之花,朦朧飄渺,綻放著靚麗色彩,卻是不可觸及之遙。
勾地余浩心下直癢癢。
少頃后,樓船改了方向,從湖西泊口往湖東方向移動,臺上的女郎移動蓮步,從余浩眼前緩緩?fù)巳ァ?p> “別走啊!”
眼見人兒愈來愈模糊,余浩一急,高聲一喊,往樓船方向伸出手,急急往前邁了幾步。
看著余浩急到快沖入水中,隨侍一把抓住他,提醒道:“公子您當(dāng)心?!?p> 余浩這才回神過來,往泊口處的小舟去,吩咐道:“快來給老子劃船!”
“可……”隨侍猶豫道:“奴沒有劃過船,這小船怎能跟上那速度……”
余浩提著袍擺匆匆停步,抬起眼左右看了看,見不遠(yuǎn)處一烏篷船,船頭坐著一個穿蓑衣戴斗笠的老翁,他三步并兩步急奔過去,跳上船,往老翁腿邊扔出一個金錠,大喊道:“跟上那船!”
老翁看了一眼金錠,應(yīng)了句“好嘞!”,船蒿一撐湖邊,立時(shí)便將船撐離了岸,往湖心去了。
“公子!公子!等等奴啊!”隨侍在岸邊急急大喊。
余浩回道:“原地等著老子!”
“可你一個人……”
隨侍的話還沒講完,烏篷船便駛?cè)肓擞隉熿F氣之中,模糊在他的視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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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湛下值,將將走出大理寺,石清便腳步匆忙地靠近他,低聲匯報(bào)道:“公子,底下跟蹤余浩的人匯報(bào),他出事了?!?p> 謝湛走向馬車的腳步一頓。
石清繼續(xù)道:“在夕照湖溺了水。命還在,可人已不清醒了。”
謝湛問:“何人所為?”
石清搖頭道不知,又道:“還有,今日扶女郎和張女郎也在夕照湖游玩?!?p> 公子三日前吩咐他安排人跟蹤兩頭,也是巧了,今日兩頭來匯報(bào)的都在同一個地方。
謝湛抬目望了望石清手中的雨傘,心中一跳,瞇了瞇眼。
這個天氣,游玩?
“現(xiàn)下人在何處?”謝湛問。
石清一怔,公子問的……誰?余家的,還是?
一瞬后,秉承事無巨細(xì)的原則,他道:“余浩被人救了后,被他的隨侍和余家人帶回去了,救他的人也被余家扣了住,一并帶走了。扶女郎和張女郎,現(xiàn)下還在夕照湖的船上,并未離開?!?p> 哪會有如此巧合?余浩出事,扶萱恰巧在附近。
謝湛沉臉,冷聲道:“即刻前去?!?p> **
夕照湖的樓船分了三等。一等樓船內(nèi),常置歌筵,常儲歌童;二等置書畫;三等樓船置美人,大部分是花船。
為了給扶萱慶祝生辰,扶家重金租下夕照湖最為出名的一等樓船——“水月樓”。
水月樓船體十分龐大,船艙中間是一個大廳,裝飾十分華麗。關(guān)門閉牖的時(shí)候,內(nèi)里開設(shè)筵席,熱鬧歡快的氛圍蔓延,船外動靜便被徹底隔絕在了外頭。
酉時(shí)末,謝湛趕到夕照湖時(shí),水月樓將將抵達(dá)泊口處。
因一心撲在余浩之事上,謝湛的腳步比往常匆忙了許多,心緒也失了平常的安穩(wěn)平和。
行至水月樓大廳外,依稀可辨里頭樂聲高漲,女郎笑聲連連。其中還能聽到扶萱大聲呼喚“婉娘你快些!”“你也來!”“你,還有你,都來!”
驀地想起那婉娘乃是花樓出身,現(xiàn)下她還在廣為邀請旁人,謝湛劍眉蹙緊——
莫不成今日她來游玩,約的都是些花樓的姑娘?
按她的性子,似乎也做的出來。
在石清敲門半晌,仍舊無人應(yīng)答的當(dāng)口,謝湛終究失了本也不多的耐心,抬起腳,猛然朝門踢去。
只聽“嘭”一聲巨響傳來,門外出現(xiàn)一身極具威嚴(yán)的絳色官服。
官服上方,大理寺少卿黑沉著臉,目光如焠冰寒箭,直往廳內(nèi)眾人身上疾射。
見到如此一幕,廳內(nèi)眾人霎時(shí)驚住。
樂聲停下,與張瑤手臂勾著手臂,正在旋轉(zhuǎn)的扶萱也隨即停住動作。
眾人齊齊朝謝湛望來,滿目皆是不解。
謝湛沒有開口,他斷然想不到,這里除了幾個女郎和歌舞小童,在座的,還有扶家?guī)孜荒欣伞?p> 冗長沉默中,扶昀起身,手握玉笛朝謝湛走來,溫聲道:“謝少卿前來,可是有事?里面請?!?p> 經(jīng)扶昀這友好的一邀,謝湛回神,此處筵席正盛。
他頷首禮貌回道:“扶秘書郎?!?p> 他的話甫一落,便聽得一句十分不耐煩的問話:“萱萱,還跳不跳了?不跳就放開手?!?p> 開口的,是扶家二郎扶瀟。此人人如其名,風(fēng)流瀟灑,灑脫放逸。他話畢,便用手中的洞簫敲了敲身前的置酒小案幾。
扶萱本一手提著裙裾,被扶瀟的一問一敲提醒到,立時(shí)放下手中裙擺,遮住了赤著的雙足。
威嚴(yán)肅然的大理寺少卿一身官服前來,這筵席還如何繼續(xù)得下去。
不明所以的歌童舞童們垂首斂目,身子僵住,不敢擅動,生恐這處有哪位犯了案,才引得這氣勢洶洶的官爺,在人設(shè)宴的時(shí)候還前來捉拿。
氣氛一下便凝了下來。
扶謙從古琴后起身,與扶瀟行至扶萱身側(cè),同樣疑惑地看著謝湛。
見氣氛冷肅,謝湛又一身官袍并不開口,扶萱思索了一番,趕人道:“瀟哥哥,謙哥哥,你們同哥哥先回罷,明日且得還有正事忙碌。謝公子這番前來,許是剛下值,急著來與我慶生的?!?p> 又朝張瑤道:“瑤瑤你也回罷?!?p> 張瑤深深望了一眼扶萱,這才松開她的手臂,與幾位郎君一同出了水月樓。
榎榎
謝湛喜提“最佳氛圍破壞者”榮譽(yù)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