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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到底沒有再哭,輕輕吸了吸瓊鼻,眨眼擠掉淚花,任由兩道淚痕順著臉頰滑落,看著賈玦又哭又笑的……
“罷!罷!你既賴著臉非要學,我便教你,仔細真被人當那伯邑考,拖出去作了肉餅?!?p> 說著拉起賈玦的手比劃著,什么是左手大拇指按琴以成九徴,什么是右手鉤五弦,還有綽、注、撞、走、飛、推等考究手法。
兩個人正說著,只見紫鵑拿了個紫檀木的梳妝盒進來,一見此景,扯了扯嘴角,忙上來強笑著拉開賈玦。
“姑娘今兒身子不大舒服,才告了老太太從席上退下,二爺怎又來鬧她,且讓姑娘歇歇兒罷,別教她勞神了?!?p> 賈玦由她拉開兩步,指著紫鵑笑道,“妹妹快瞧,你家里費仲、尤渾要來拿我了!”
黛玉朝紫鵑笑了笑,“說這些彈琴雅趣的,我倒也開心,沒有什么勞神的?!闭f著又沒好氣的看了賈玦一眼,“只是怕我只管說,某些人卻心不在焉,對牛彈琴,到底白費功夫?!?p> 賈玦眨眨眼,嘴角微微勾了勾,“橫豎妹妹多教我,慢慢也就會了。”
黛玉搖了搖頭,把琴譜放下,又從屜里取出一本小冊子,遞與賈玦,“你哪有那個功夫?撫琴不過小道,也值得費心。
這些是我近日押的破題,不一定準,只當碰運氣吧。到底兩月后科考,玦哥哥多少掙個功名回來,方不我素日待你…的教導。”
“謹遵林老師教誨!”
“少來作怪!”
……
說話間只聽得門外一陣腳步聲響,隨后只見寶釵著一身棠花梨蕊的雪色羅裙,蓮步輕移走了進來,笑吟吟的瞧著他倆。
“好個顰丫頭,還是個千金小姐呢。好端端的不去聽戲,卻與你哥哥躲在這里弄鬼?可教我抓著了,還不速來求我,不然我可告訴姨娘去!”
黛玉情知她腳步聲不過剛到,最多瞧見她給賈玦遞押題冊子,叮囑他好好學習之流。
這些事說去天邊也有理,便也不怵她,冷笑兩聲,故作不解,“寶丫頭瘋了?胡說什么呢?”
“還裝憨兒,手里傳遞的是什么?拿來我瞧!”
“哦!你要這個啊?”黛玉好笑的看著寶釵,強忍著繃著張臉,“喏!給你!”
寶釵拿過冊子,原心里打定主意,必是情詩艷賦一流,要借此好好說教敲打他倆個一番,不然也實在太過,遲早要出事,不想翻開來看,竟全是,之乎者也,圣人教誨……
……
寶釵:“……”
寶釵臉色逐漸古怪……
黛玉難得瞧她吃癟,實在繃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學著寶釵的語氣促狹道,“好個寶丫頭,還是個千金小姐了,滿腦子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寶釵:“……”
賈玦雖也想笑,到底忍住了,未免寶釵尷尬,因問道,“臨近科考,我來與妹妹討教些學問,寶姐姐怎么過來?”
寶釵微微頷首,仿佛剛才無事發(fā)生,不理那笑的伏在桌上,直不起腰的死丫頭,自顧與賈玦說話。
“我今個有事找你,可巧你被我哥哥叫去了,好不容易回來,只轉眼功夫又不見了人。我見席上顰兒也無,料想你必在這里,就尋了來?!?p> 見寶釵面色肅然,賈玦不由也停了笑,定了定心神,因問,“勞姐姐如此費心,怕是此事不???”
“之前說好的皇商中的煙花份額,怕是有些變故?!?p> 寶釵聲音若輕鈴般悅耳,聽在賈玦耳中卻不下一道驚雷,先前一直沒緩過來的酒勁一下醒了。
“寶姐姐,此事可有準兒?之前蕓兒去找了內相的干兒子,打點過不少銀子,說好了份額已是定下的,怎會再生變故?”
寶釵搖了搖頭,眉間隱有愁云,“還未作準,但怕是不好。不是內相那有變,是秉筆太監(jiān)孫德龍親自跟內務府開的口?!?p> “孫德龍?”賈玦沉吟片刻,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怎么可能!難道是陛……嗯咳……”
黛玉見他駭?shù)媚樁及琢耍劬χ敝钡陌l(fā)愣!也是唬了一跳,忙上來輕拍他的后背,急的聲音都帶了哭腔。
“玦哥哥,你別慌!我雖不懂你們外面的事,卻也知當今圣明天子,豈會與民爭利,你別多想!”
寶釵也沒料到他會想到天上去,亦是好言相勸,“玦兄弟別急,孫德龍雖是天子心腹,但卻不一定是代天行事。他與掌印內相素來不合,興許只是看內相在幫我們,便故意來壞事。
況且,近來煙花鋪子利潤豐厚,逢年過節(jié)、婚喪嫁娶的細水長流,難免讓人眼紅,或見有了內相放話,便挑唆了那孫德龍來與我們斗法,亦未可知。”
聽二人如此說,賈玦才緩和下來,“確是我想差了,既然模棱兩可,想是還有余地,不愿撕破臉?!闭f著賈玦眼中厲色一閃,“那人怕是還憋著以此為挾,要跟我坐地起價呢!”
寶釵見他冷靜了,微微頷首,“我原也是這么想的,這鋪子雖是我薛家的底子,但畢竟打著你的名,名義上也是蕓兒管著,我猜他們不日便會給你信兒,便提前來說與你,好早作準備?!?p> 賈玦鳳眸瞇了瞇,面上帶著溫和的笑,聲音確清冷若冰,“不妨事的,此事我已知之,姐姐不必憂心。
早料到財帛動人心,我與蕓兒先前便有安排,只要不真是天上那位出手,不拘旁人,我都教他有來無回,想死也難!”
“我身為女子,外面的事不便多管,哥哥又是那沒譜的,此事還勞玦兄弟多費心?!?p> ……
幾人正各自沉吟,只聽見外面有人說道,“林姐姐在里面么?”
黛玉一面收斂了心神,口內便答應,“是誰?”
正問著,早見一人進來,卻見她外頭披一見大紅猩猩氈里外發(fā)燒的斗篷,里頭穿著半新的秋香色窄背小袖,配一件銀鼠短襖,內搭短短的一件水紅妝緞褶子,腳下穿著鹿皮小靴。
看著蜂腰猿背,鶴勢螂形,不是湘云,更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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