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
冰地裹席,冷風呼嚎。
河畔旁的大樹下燃起了一堆堆橘紅的篝火,眾人圍坐著取暖休憩。
商隊里的跟廚架起大鍋,熬了滿滿一大鍋的大骨頭湯。肉湯的香味兒彌散在冬夜漆黑死寂的樹林里,吸引了遠處的野狗尋味而來,躲在暗處,伺機而動。
這支商隊來自大凰國和淵蘭國之間的蠻夷地帶,那里荒漠戈壁,了無人煙,各國的通緝犯和叛逃者都逃進了那里,經(jīng)年累月下來,倒也繁衍了不少人口。
他們善于偽裝,狡猾殘忍,常年來往于各國走私販商。
他們從不走城門,這是條各國通用的規(guī)定。
他們得等到天黑下來,城門落鎖后,方能沿著城墻過紅葉河畔的地界。
那時,河面的冰結得又厚重了些,他們欲踏河而過,進入淵蘭國的境內(nèi)。
欲踏此河,需要極強的輕功,兵士們穿戴鎧甲,手握冷兵器,是過不去河的。
所以,這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便被默許了下來。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暖意入腸,困意上頭,商隊眾人不免警戒心稍松。
白果果和靈景就在這時從山壁后冒出頭來,二人盡量避開篝火能映照的視線范圍,貓著腰跑到了貨車那里。
靈景打頭跑到中間的貨車那里,她掀開一個布角,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她搖搖頭,又走到另一輛貨車處看了看。
白果果亦步亦趨的跟著靈景。
只見靈景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鉆進去。
不等白果果回應,她就當先鉆進了車里。
白果果無法,只得跟著爬上了車。
這輛貨車由三匹馬拉著,車上空間很大,堆滿了米面,二人爬到最里面,在角落里藏了起來。
“此計可行?”白果果放松身體,靠在一袋子大米上,晃了晃酸痛的小腳,不放心的小聲問。
靈景就藏在她旁邊的角落里,只見她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著微亂的鬢發(fā),聽了她的話只微微一笑,半天才回了她一句。“此計可行?!?p> 白果果搖了搖困頓的頭,她不由扶住了額頭,有些頭痛的嘀咕道:“啊啊,我總覺得自個兒上了賊船!靈景啊靈景,你莫要騙我!”
此時,靈景已經(jīng)摘了飛靈簪子,準備重新梳頭發(fā)了。
她白皙纖長的雙手插在烏黑的長發(fā)里,一點點的理順著。
她的側臉隱沒在暗影里,只見她的動作突然頓了一下,然后又恍若未停的繼續(xù)著先前的動作。
她的聲音低沉又悅耳:“果兒,無論如何,我是一定要與那廝和離了的,多耽擱一日,我也是心慌的?!?p> 白果果聳聳肩:“所以嘞?”
靈景低笑一聲:“果兒,你該慶幸你嫁了個好相公?!?p> “這又是哪里的話?”白果果頗有些好笑的問靈景?!霸趺茨銈円粋€兩個的都以為我相公很厲害的樣子呢?真是莫名其妙!”
靈景眼神復雜的看了她好半天,最后,才不忍心的別開臉,輕聲道:“沒什么,就是有感而發(fā)罷了。果兒,你放心,無論何時何地,我都不會背棄你的?!?p> 白果果小臉一紅:“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怪不好意思的!”
“噓!”這時,靈景突然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白果果下意識的雙手捂住了嘴,低下了頭去。
只聽貨車外漸漸傳來了兩道一輕一重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有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谷之,一會兒過河時,你留個心眼兒子,別一股腦的往前頭沖,白白做了別人的馬前卒?!?p> “馬師傅放心,谷之明白。”看樣子這個谷之是個年輕人,聲音里有一股蓬勃的朝氣。他頗不以為然的笑道:“道上誰人不知曉咱們商隊的厲害,誰敢有意招惹的,我就敬他是條漢子!”
馬師傅無奈的搖搖頭,“今時不同往日,在這紅葉河畔,是常青將軍說了算。要不然,頭兒也不能等到后半夜才啟程啊,你啊,凡事往長遠了看,莫要讓旁的小子出了頭,得到頭兒的青睞?!?p> “曉得的,曉得的?!惫戎呛且恍??!皩α?,馬師傅,頭兒為何要如此忌憚常青將軍呢?他若是厲害,還能遣散城中的百姓嗎?豈不多此一舉???”
馬師傅笑道:“話雖如此說,可到底是一條條性命,容不得半點差池?!?p> 谷之便不在說什么了,只興味濃濃的問他。“馬師傅,接下來咱們要去哪里?小子只知道是去淵蘭國邊陲,但淵蘭國何其大也,總得有個說頭吧!”
“去谷赤鎮(zhèn)?!瘪R師傅說道:“離這里不算太遠,過了河,再走上十多里地,就是了。”
“這次的主顧是誰?”
馬師傅說道:“是個邊陲小鎮(zhèn)的首富之女,人稱鐵血羅剎,武功十分了得,明日去了那里,你萬萬不要上前,如果不幸得了她的青睞,你可就要留在那處,做她的裙下之臣嘍!”
“她美嗎?”谷之聲音激動的問道。
“哈哈,她乃黑中帶粗,七尺美人也,夠你消受的了!”
谷之被噎了一口氣,連連咳嗽道:“哈哈……哈哈……那還真是個萬中無一的美人……我等無福消受了……哈哈……”
說著說著,二人就走遠了。
白果果水靈靈的雙眼在黑暗中一眨一眨的看著靈景。
靈景捂著胸口,聲音略有些伏動的道:“錯不了,衙役提過一嘴,那廝就在谷赤鎮(zhèn)?!?p> 白果果聽了,不由笑了。她身子一歪,扭頭對靈景道:“靈景,快些睡吧,明日就到地兒了?!?p> 靈景回了她一個微笑,也學著她的樣子一歪身,更深的隱沒在了暗處。
……
后半夜,商隊再次整裝啟程。他們先是分出一部分人來,縱身越過河面,然后在河道上拉起了一道道鎖鏈,上面放上木板,好讓貨車平安過河。
顯然他們經(jīng)驗豐富,早有準備,一切都迅疾如風,動作迅速。
不一會兒,商隊就都過了河。他們舉著火把,在黑暗中,向著淵蘭國境內(nèi)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