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張妍

　　聽到孫亓話頭微松，錢訣頓時眼神一閃。

　　“孫中尉放心，在下已探知消息，那張淵受了毋極縣甄氏之請，近期便會前往。

　　如此，咱壓根用不著沖去左人鄉(xiāng)。

　　只要帶人守在必經(jīng)之地，定可將其一舉擒獲！

　　那張淵只是去赴約，總不至于會帶大隊人馬吧？

　　充其量，也就帶上那一百騎兵。

　　有孫中尉您手下那一百衛(wèi)士為核心，再有我等幾家一千精銳部曲輔助，就不信他還能飛了！

　　待得將其生擒之后，倘若無法佐證其身份，那便直接宰了！

　　如此，也不會有人知曉。

　　若是佐證了其當(dāng)真便是張修之子，那……”

　　孫亓頓時身子一挺，臉上露出意動之色。

　　可還不待錢訣歡喜，孫亓卻又搖了搖頭。

　　“不成，不成不成，此舉未免太過小人，咱不屑為之！”

　　錢訣頓時臉皮一抽，暗罵一聲。

　　沉默數(shù)息后，錢訣猛地拍了拍掌。

　　身后一個灰衣青年立刻會意，拉開門扉走了出去。

　　百余息后，青年再度返回，手中已多了一個木箱。

　　錢訣接過木箱，而后一臉肉痛的遞向?qū)O亓。

　　“孫中尉，此乃贈予一眾兄弟的酒錢?！?p>　　孫亓伸手微微提起盒蓋，當(dāng)從縫隙中看到一片金黃之色時，嘴角的笑意頓時蔓延開來。

　　手指一松，放下盒蓋后，孫亓哈哈笑道：

　　“錢族長有心矣！我代一眾兄弟們謝過了！

　　嗯，我又一琢磨啊，那張淵定然便是張修之子！

　　既是詔犯，那便理當(dāng)伏法！

　　此事，便按錢族長所言來辦！”

　　錢訣勉強一笑，應(yīng)付了一會兒后便告辭離去。

　　待得錢訣離去百余息后，孫亓忽然出聲道：

　　“你說，這錢訣究竟圖的什么？

　　擒了張淵那詔犯，他也得不到絲毫功勞啊。

　　難不成真的只是為了出一口惡氣？”

　　孫亓身后，一個獨眼漢子微微沉默，隨后才出聲道：

　　“許是盯上了那安民營的兵械及資產(chǎn)。

　　張淵一死，所謂的安民營多半會分崩離析。

　　屆時，他們再出動，應(yīng)可獲利不斐?！?p>　　“喔，有道理。”

　　孫亓恍然，隨后擺了擺手道：

　　“好了，你且回去吧。

　　今夜，我便在此處安歇了?！?p>　　“諾！”

　　獨眼漢子應(yīng)了一聲，起身離去。

　　待得出了青瓦勾欄院，獨眼漢子卻是直奔兩條街道外的一處民居而去。

　　在與民居里的住戶低語一陣后，這才向自己的住所行去。

　　……

　　常山國南部。

　　贊皇山，白鴕垴。

　　一只純白的鴿子撲翼掠過看似一片祥和靜謐的山林，而后自山坳處的一個黑洞竄入。

　　洞穴很深，起碼有數(shù)十丈。

　　及至來到洞底，眼前豁然一亮，出現(xiàn)了一簇簇的鴿巢，以及往來匆匆的人影。

　　忽然，一張大手伸出，捏住了白鴿的翅膀，并從腳上縛著的細(xì)小木筒中取出了一卷黃紙。

　　當(dāng)看到黃紙上標(biāo)識的符號時，手掌的主人頓時雙眼一縮。

　　而后一邊將白鴿投入鴿巢，一邊五拐七繞，來到了一處靜謐的密室。

　　“風(fēng)師，安熹縣有地級密報傳至！”

　　“哦？”

　　地毯上，一個白須老者緩緩睜開眸子。

　　“放下吧?！?p>　　“是！”

　　待得那人離去，白須老者拆開傳書看去。

　　數(shù)息后，一道輕笑聲忽然自老者口中發(fā)出。

　　“倒是挺能折騰。

　　如此會禍?zhǔn)?，救是不救？?p>　　白須老者喃喃著，隨后搖了搖頭。

　　“罷，天公不在，還是由圣女定其生死吧。”

　　話語落下，老者忽然招了招手。

　　隨之，便見案幾上竟有一個黃紙折成的飛鶴自主撲扇著翅膀飛來。

　　“送去圣女殿?！?p>　　老者將那傳書置于飛鶴的凹陷處，又在飛鶴的眼睛部位輕輕一點。

　　那飛鶴當(dāng)即調(diào)轉(zhuǎn)身子，從頭頂?shù)男《粗袚滹w而出……

　　一座把守嚴(yán)密的木質(zhì)殿宇中，十余個婢女正在各自忙碌著。

　　而里側(cè)的案幾前，一個面瑩如玉、眼澄似水的白衣女子正百無聊賴的用左臂杵著腦袋。

　　白玉般的右手隨意的晃悠著符筆，不帶塵泥氣息的水瞳中有些無趣。

　　當(dāng)一只紙鶴自窗欞中翩翩而入，并落在眼前的案幾上時，女子頓時眼睛一亮，好似花開燈亮。

　　“張淵將往毋極縣甄氏，安熹錢訣、孫亓等，密謀于半道截殺……”

　　張妍喃喃讀出聲，隨后，靈動的眸子中忽然閃過一抹快意。

　　“哼！張淵！一介小小少年，竟敢蠱惑阿父親自去耕田擔(dān)水，著實該教訓(xùn)！

　　這般能作，此番終于要作死了吧？

　　哼哼，就不告知阿父，看哪個能救得了你……”

　　張妍靈動的眸子中閃過一抹得意，暢快的伸了個懶腰，顯露出婀娜苗條的身姿。

　　“圣女，天公的藥還要繼續(xù)遣送否？”

　　此時，一個婢女湊上前來，輕聲問道。

　　張妍搖了搖頭，隨意道：

　　“阿父前番傳回消息，言病情已無礙，不需再送藥。

　　免了吧。”

　　“是！”

　　婢女躬身退下，張妍的神色卻忽然一僵，咬著手指露出遲疑之色。

　　阿父如此看重那張淵，甚至即便被蠱惑下田也照聽，該不會與阿父之病情有關(guān)吧？

　　若是真的如此，那她若不管不顧，豈不是戕害恩人？

　　更何況，那人雖可惡，卻也罪不至死……

　　想到此處，張妍忽然展顏一笑，嬌艷萬狀。

　　“許久不曾外出了，正好去溜達(dá)溜達(dá)。

　　嗯，此番且先讓他好生被教訓(xùn)一番，待得他絕望之時，本圣女再突然出手將其救下。

　　如此一來，定可讓他感恩戴德！

　　嘻嘻，就這般定了！”

　　心中有了主意，張妍立刻起身，并嬌喚一聲，聲音清脆似黃鸝鳴叫。

　　“小槐，準(zhǔn)備一番，去中山國！”

　　“是！”

　　……

　　五月九日，傍晚。

　　左人鄉(xiāng)。

　　“主公，您可是打算前往毋極甄氏？”

　　方明掃了眼齊聚于此的眾人，很快便明白了什么，朝著張淵問道。

　　張淵贊賞的看了一眼方明，微微頷首道：

　　“不錯，我打算明日便動身，前往赴約?！?p>　　眾人并無太大反應(yīng)，只當(dāng)是張淵要在臨行前吩咐一番。

　　方明卻皺起了眉頭，遲疑道：

　　“主公，近前各方都太過安靜，云開以為這有些不太正常。

　　那些個豪強吃了虧、落了面子，又很輕松便能聯(lián)想到主公身份。

　　既如此，他們又豈能一直無動于衷？

　　云開懷疑，他們多半是顧忌于我方人手，不敢直接進(jìn)犯。

　　但暗中一定另有陰謀！

　　或許他們已探知到主公將往毋極縣，此時甚或已在半途扎下了埋伏，就等主公跳入坑中！

　　主公啊，不若此行還是免了吧，讓他們甄氏遣人前來相會亦可?！?p>　　眾人頓時臉色一變，心中有些悚然。

　　若非方明提起，他們都快將這些暗處的隱患給忽略了。

　　張淵搖搖頭，否決道：

　　“毋極甄氏非同一般，讓他們的主家主動前來，既于禮不合，也有可能開罪他們，得不償失。

　　是以，此行必須前往。”

　　方明眉頭皺的更緊，思忖數(shù)息后，忽然眼睛一亮。

　　“那便繞道，從西北方走遠(yuǎn)路?！?p>　　張淵不置可否，抬眼看向其他人。

　　“諸位可有其他見解？”

　　蘇臺等人對視一眼，皆有些苦惱的抓了抓頭。

　　明知對方有埋伏，那繞道自然是最佳選擇。

　　可看主公的意思，好似不愿選這條，那又該如何？

　　此時，高順忽然出聲道：

　　“主公，對方既然是想在半道提前設(shè)伏，那動靜便不宜過大。

　　如此，他們的人馬其實不會太多，頂多在兩千人左右。

　　安民營雖操訓(xùn)二十余日，戰(zhàn)力有限，但一應(yīng)兵種、兵械俱全，又有皮甲護身。

　　只是兩千人，未嘗不可一戰(zhàn)！

　　仲達(dá)建議，直接出兵，滅掉他們！”

　　張淵燦然一笑，復(fù)又看向趙毅。

　　“承剛兄，你意下如何？”

　　趙毅微微沉吟，而后緩緩點頭。

　　“對方自以為準(zhǔn)備充足，警惕心較小。

　　我方雖操訓(xùn)時間有限，然正如仲達(dá)所言，兵種、兵械齊全。

　　只要指揮得當(dāng)，出其不意之下，勝算很大。

　　可戰(zhàn)！”

　　張淵頓時暢快一笑，很是欣慰。

　　“其實我早便料到有人會心存不軌，故而才遲遲不肯動身，為的便是給安民營盡量多的時間。

　　世道艱難，大變在即，留給我等的時間極其有限。

　　是以，一步一個腳印的緩慢發(fā)展不適用于我方。

　　而軍伍想要快速成長，戰(zhàn)爭與鮮血的磨煉無疑是最佳磨刀石。

　　故而，雖有些倉促，但此戰(zhàn)勢在必行！”

　　說到這里，張淵環(huán)顧一圈眾人，剛毅的眸子透著一股威嚴(yán)。

　　“諸位可有信心？”

　　眾人并不明白張淵所謂的“大變在即”究竟意味著什么，但這并不妨礙他們的鄭重之心。

　　“安民營，必勝！”

　　“善！我已仔細(xì)對照過堪輿圖，從此地以最近線路前往毋極縣，途中唯有一處是必經(jīng)之地。

　　那便是泒水以西、漢昌以東之曲杯峽谷。

　　曲杯峽谷林木蔥郁、人跡罕至，也是設(shè)伏之絕佳地域。

　　因此，對方若是設(shè)伏，定是在此地?zé)o疑！

　　此番子豐、云開率五十騎兵留守，我與智杰率五十騎兵走明道。

　　其余諸位，便率領(lǐng)安民營于明日寅初（3:00）趁黑率先一步，從靠北方繞一小圈前往曲杯峽谷。

　　可有疑問？”

　　“但憑主公吩咐！”

　　“善！那便如此定下，去準(zhǔn)備吧?！?p>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