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即是左右兩排規(guī)整的長凳椅,拱形大門和窗戶都是封閉的,再看向正中央的主位,大大的十字架屹然聳立。
溫嫵腦海里不禁想到了舅母意識不清時會常常念叨的那句話,她呢喃出聲:“愿主與你同在?!?p> “愿主與你同在?!?p> 一道男聲同時響起,來人從后門進(jìn)入,他穿著舊時代的貴族服飾,里著襯衣,外穿長褲且系了腰帶,上衣外套里還放了一根羽毛筆,頭發(fā)是極為少見的銀白,白色的著裝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很儒雅,至少沒有攻擊性。
他含笑,向溫嫵淡淡鞠躬以示禮貌。
明明外表是大不了幾歲的年紀(jì),臉上的神色卻是歷經(jīng)歲月滄桑才有的成熟積淀,特別是那對眼珠,仿佛擁有著能夠看透一切的力量,似海深沉,但又似海兇險,平靜之下蘊藏著無數(shù)噬人暗流。
不可否認(rèn)的是,他外貌出眾矜貴,上一次讓她覺得如此引人注目的人還是,所羅門。
可來人不管哪一點,在溫嫵公正的評判里,都是不及他的。
并且,這個人讓她感覺很危險。
隨著他一步步前進(jìn),溫嫵不禁后退了幾步,她警惕地看著他。
“你怎么會說出這句話?”“不對,你是——”那個在森林之外和她對話的男人,聲音如出一轍。
溫嫵的表情由疑惑不解轉(zhuǎn)為驚恐的肯定。
再聯(lián)想到舅母臨死之前告訴她她看見了杰西,溫嫵的種種猜測似乎正在得到印證,她駭異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
“正式介紹一下,我是澤維爾?!蹦腥擞^測著她的神情,發(fā)起笑來,站在原地不動朝她伸出了手心。
“你是西亞密的掌控者?!?p> 溫嫵連連后退,她不知道澤維爾會不會傷害她,同時她的心中也布滿問題,為什么他會追蹤著自己的痕跡,如此心狠手辣地不肯放過她身邊的人。
“是你帶走了杰西,是你害死了安東尼的母親?!?p> “不,”澤維爾短暫閉眼,伸出一根手指搖晃,再次睜眼道,“我可不是什么掌控者?!?p> “那不過是愛我的、不愛我的子民們給我的稱呼,是渴望有人庇佑于他們的民眾們給了我這個稱呼,是他們將我推上了一個不義的局境——這點我深感痛惜,有太多其他城市的人民因此誤會了我的心。西亞密是一個自由的地方,不管有我沒我它都是自由之地?!?p> 滿口詭辯,溫嫵在心里咬牙切齒。
“至于你的朋友,是我答應(yīng)過你的諾言?!睗删S爾面色古怪地笑,“雖然有些差錯,但你是一個聽話的女孩,我會把她還給你的?!?p> “再見,溫嫵?!?p> “或許不見?!蹦腥藫u搖頭反駁著自己的話,面帶笑容地走出后門。
靜悄悄的教堂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溫嫵扶靠著木椅,心緒復(fù)雜。
蹭到的積灰讓她的手掌變得臟兮兮的,溫嫵看了看附近,確認(rèn)下來這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生人踏入了。
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所羅門……
還不等她細(xì)想,沉重的大門就被人從外使力推開。
溫嫵來不及躲避,便與外面的人雙雙直接打了照面。
“溫嫵?”艾德文娜最先睨眼望見了她,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
她身后背對著人的尤朵拉埋怨道:“你沒事叫嫵的名字干什么,你明知道我們找了她這么久都……”說著,她又委屈地要哭了出來。
艾德文娜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回身戳了戳蹲在地上照看其他人的尤朵拉。
“干嘛,別碰我?!彼罱嗳醯貌坏昧?,受不了刺激,也沒心情和艾德文娜和唐納德吵架,她怕她再一激她她就會忍不住掉珍珠了。這可不能讓她看見,尤朵拉埋下腦袋。
“尤朵拉,是溫嫵?!?p> 唐納德疲憊的臉上已經(jīng)很久出現(xiàn)過笑容了,他看著前方完好無損的溫嫵,也有些濕潤了眼。
“唐納德!你也跟著……”你也跟著艾德文娜一起誆我。
憤憤地未把話說完,回過頭的尤朵拉看見遠(yuǎn)處穿著白睡裙流著淚的女孩,怔怔地緩慢起身。
“嫵?!?p> 尤朵拉“哧”了一聲后手捂著嘴巴,臉上又哭又笑的,牽動著眉毛泛起了紅,她向她一步步走過去,擁抱住了她,強忍眼淚。
溫嫵抽泣著不連貫地說話:“尤朵拉……我,我好想你們?!?p> “我也是?!甭牭剿脑?,尤朵拉“哇”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還是小孩子脾性。
依次和唐納德、艾德文娜都抱了一抱,溫嫵笑著去看他們每個人的變化。
“你們都還好嗎?”
“都好?!庇榷淅V定點頭,接著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說道,“外面還有一個人?!?p> 唐納德去到屋外把她背了進(jìn)來。
衣衫破落的少女被平放到了足夠?qū)挼拈L凳上,她雙目閉攏,似夢中仍在經(jīng)受苦難,糊里糊涂地呢喃不斷,長發(fā)已經(jīng)長到了腰際。
依稀記得她失蹤的時候還是短發(fā),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溫嫵心疼地蹲在她身旁,手指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去撫摸她青紫的臉頰和黏著干涸的血的嘴角,幾欲悲泣。
“杰西,杰西……”溫嫵輕柔地推了推她的肩膀,試圖叫醒她。
艾德文娜在一旁提醒,“嫵,她身上也有傷,不過我們是在今天半路上‘撿’到她的,所以還沒來得及細(xì)看,你檢查一下?!?p> 唐納德自覺地規(guī)避到另一處。
“嗯,好?!睖貗巢粮裳蹨I,起身準(zhǔn)備去脫下她身下的衣服,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皮肉上到處都有各種大大小小的血窟窿,宛若是她體內(nèi)的骨節(jié)曾經(jīng)橫沖直撞地捅破了出來一般,觸目驚心。
還未愈合的傷口掛著粘稠的血,已經(jīng)愈合的傷口也有過反反復(fù)復(fù)的腫大感染,襤褸的衣服其間還夾雜著無數(shù)的撞傷、磕傷,和鞭傷。
溫嫵攥住杰西還在發(fā)顫的手,腦子里猛然想到洛佩茲和蒂莫西的事例,想到澤維爾的那句“你等得了,你的朋友可等不了”,這才醒悟過來他的意思,驚覺自己差一點就害死了杰西,她也不由渾身寒戰(zhàn)了起來。
“來,尤朵拉,你來幫我?!庇捎谒哪承┑胤窖鸵路黄鸶绅ぴ诹藙?chuàng)口位置,十分不好脫下,只能依靠“剝脫”和一塊塊細(xì)致地撕下布料的方式來漸漸處理。
“嗯,好?!庇榷淅诳吹剿绱藝?yán)重的傷口后不覺恍了神,既震驚于折磨她的人的狠毒程度,又對她感到憐憫。
“唐納德,你去找多一點水來,艾德文娜,你在你們的包袱里看看有沒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東西?!?p> 尤朵拉手下一頓,黯然道:“不用找了,沒有藥品,耐儲存的食物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咽不下去,只能拿水過來看她喝不喝得下去了……”
“嗯,那給她喂一點吧?!睖貗畴[憂,有些顧不過來旁的事,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身上出了汗。不管她們?nèi)绾涡⌒?,杰西眉間表現(xiàn)出來的疼痛難忍始終不見得到舒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