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腳步匆匆,還未走近,便聞到一陣什么辣菜的香味。
蕭衍慢下步子,問道:“這是什么味道?”
青竹揚(yáng)著鼻子使勁地嗅了嗅,不確定地回道:“像是爆炒兔肉的味道,這里離大廚房近,許是哪個下人嘴饞,在開小灶吧?!?p> 蕭衍點點頭,沒太在意,這時他們已經(jīng)來到的落芳居的院墻外,長滿了爬山虎的院墻內(nèi)隱隱有清脆甜美的女子聲音傳來,
院門沒有關(guān)嚴(yán),蕭衍不動聲色地邁步走了進(jìn)去。
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一個穿黃衣的女子,她正端坐在桌邊,手里拿了雙筷子,正從桌上的盤子里夾著什么往嘴里塞著,邊吃還邊說著什么,一旁穿綠衣的小丫鬟,正在替她倒茶水。
“秋意,你家王爺也太小氣了吧!送這么小兩只兔子來,我一個人吃,都不夠?!?,說著,又往嘴里放了塊油亮亮的兔肉,一臉歉意道:“秋意委屈你了,看著我吃,下次我去買兩只大點的,我們一起吃!”
一旁倒著茶水的小丫鬟一臉的難色,看著自家姑娘吃得歡快的模樣,欲言又止。
她覺得,王爺送的這兩只兔子應(yīng)該不是給她吃的,而是給她養(yǎng)的。
可奈何自家姑娘不聽她的話,非要把這兩只兔子給扒皮炒了。
她想了想,雖然這兩只兔子確實挺可愛的,但總不過也只是只兔子而已,若是日后王爺發(fā)現(xiàn)兔子不見了,大不了她們再去買兩只就是了。
因為是這樣想的,所以秋意并沒有太過擔(dān)心,只任由她去了。
而站在門口,早在聽見云朵兒說的第一句話時就變了臉色的蕭衍,正面色陰沉沉的,一步一步走到了云朵兒的身后。
頭頂處有陰影傾泄下來,似乎還帶有絲絲的涼氣,正在大快朵頤的云朵兒頓住了動作,緩慢的仰頭,看向頭頂上方。
視線里出現(xiàn)一張倒著的男子面容,男子的臉有一半被烏黑的發(fā)絲擋住,只露出半張俊美得無可挑剔的臉,而臉上那只弧度絕美,泛著幽光的狹長鳳眸,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薄而性感的唇輕啟,吐出如毒蛇吐信般陰森寒涼的聲音。
“兔子,好吃嗎?”
而一旁的秋意早在蕭衍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怕得跪在了地上。
現(xiàn)在去買兔子還來得及嗎?
聽見這陰冷的語調(diào),云朵兒不由地一哆嗦,
她懵了懵,隨即又裝作沒事人一樣,緩慢地將腦袋歸位,伸手端起了桌上那盤子已經(jīng)吃得只剩下干辣椒的爆炒兔肉,對著已經(jīng)在暴怒邊緣徘徊的男子甜笑道:“王爺,您吃了嗎?要不要……來點?”
容顏惑世的俊美男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冷白如玉的臉上縈繞著層層黑氣。
蕭衍瞥了一眼沒有一塊兔肉的盤子,又瞥了一眼角落里空了的籠子后,一句話也沒說,重重一揮袖,便冷冷地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隱在袖中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他蕭衍發(fā)誓,以后他要再送這個女人東西他就不——姓——蕭!
一臉呆滯的青竹見自家主子負(fù)氣離開,才終于回了神,看著云朵兒手中端著的盤子,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爆炒兔肉那令人垂涎三尺的香氣。
可青竹現(xiàn)在不是嘴里流口水,而是眼里流水。
長相清秀的小侍童癟著嘴,眼中“唰”地一下,流下兩行清淚。
云朵兒見狀急忙上前,拉住青竹的手焦急的問道:“青竹青竹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不要嚇我呀!”
她不就吃個兔子嗎?這些人怎么都這么大反應(yīng)?
“五……五百……五百……”
“五百什么?”
青竹終于忍不住捂臉痛哭出聲:“五……五百兩……五百兩啊……姑娘,你把五百兩的兔子吃了……嗚嗚……”
“啥?!”,云朵兒覺得自己的耳朵似乎出了毛病,她怎么聽著青竹說這兩只兔子值五百兩?
她轉(zhuǎn)頭看向了跪在地上,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的秋意,問道:“秋意,你聽到了什么?那兩只兔子值五百兩?”
秋意呆滯地點了點頭。
云朵兒一拍額頭,無比懊惱道:“我就說咋這么好吃呢!敢情一分錢一分貨呀!”
額……不過現(xiàn)在不是在意這個問題的時候。
云朵兒瞅著哭得正傷心的青竹,“那啥,你家王爺沒被人坑吧,這么小兩只兔子哪里值得五百兩銀子?”
青竹跺了跺腳,哭得更傷心了,“我家王爺才沒被坑,這是從寵寶齋里買來的,人家可是從塞外來的稀有品種,咱們南禹國沒有的,您說值不值得五百兩。最重要的是……”
說著,青竹紅著眼滿眼訴控地看著云朵兒,“最重要的是,這是我家王爺?shù)囊黄囊???赡恪銋s把它給糟蹋了!王爺現(xiàn)在一定很傷心…”
云朵兒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雖然她還是認(rèn)為自己并沒有錯。
但自己就這樣糟蹋了五百兩的兔子,心里始終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早知道就該養(yǎng)大點了再吃了。
斂下思緒,云朵兒拍了拍青竹的肩膀,安慰道:“小青竹別怕,你家王爺我來穩(wěn)住?!?p> 說完,便提著裙擺朝著蕭衍消失的方向追去。
看在兔子肉還挺好吃的份上,暫時就原諒那個大豬蹄子了吧。
***
蕭衍腳步飛快地穿梭在回廊間,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心意被別人糟蹋了的感覺。
身后有女子的腳步聲和呼喊聲傳來。
他想了想,最后在爬滿了紫藤花的廊架下停住了腳步。
身后的女子似是沒發(fā)覺他停下了,直沖沖地撞到了他的背上。
“哎呦!”,來不及剎車,冷不丁撞到了堅硬的背,云朵兒捂著鼻子痛呼出聲。
蕭衍轉(zhuǎn)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雙手捂著鼻子,淚眼瀅瀅的女子。
她的額發(fā)被風(fēng)吹到了兩邊,露出光潔的額頭,一雙大而圓的水眸蒙了一層霧氣,眼周微紅,此刻正直直地盯著他,看起來無辜又可憐。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無辜又可憐的女人,就在剛剛吃掉了他費(fèi)盡心思買來送給她的禮物。
他蕭衍生平第一次送人東西,竟然就這樣被糟蹋了。
雖然氣,但更多的是那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失落感。
她對他送的東西不在意,想必對他這個人也是不在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