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助

　　TG北部多延綿高山，大部分被熱帶雨林雨林植被覆蓋，這里的農(nóng)戶多種植香蕉謀生。

　　“阿南撻，你收留的那個女孩怎么了？”鄰居珍吉拉道，“受了槍傷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真是命大！”

　　阿南撻笑了笑，誰說不是呢？

　　半月前她如往常般去河邊打水，卻意外撿到個姑娘。

　　姑娘皮膚白凈，一看便不是本地人。

　　阿南撻本待女孩養(yǎng)好傷便送她離開。

　　誰料漂流途中女孩的頭被積石撞傷，所有問題皆是一問三不知。

　　最糟糕的是，不知是否先天原因，女孩竟不會說話。

　　“她好些了嗎？”珍吉拉問道。

　　阿南撻點頭，經(jīng)過半月的調(diào)養(yǎng)，女孩已經(jīng)能夠下地走路了，“烏泰在家照看她。”

　　丈夫失蹤，阿南撻與唯一的兒子烏泰相依為命。

　　“我看呀，烏泰很喜歡這個姑娘呢?！闭浼Φ拇侏M。

　　“要我說你就留她下來，給烏泰做媳婦兒吧?！闭浼蛉さ馈?p>　　阿南撻勉強扯了扯嘴角，“這得看人家姑娘的意愿啊，強迫人家總是不好?！?p>　　她并非未動過這個念頭。

　　兒子烏泰如今已有十八歲了，早到娶媳婦的年紀了，可烏泰先天心智不全，仍舊一幅天真孩子模樣，縱使臉生得再俊俏，村里人也不愿將自家女兒說與一個傻子。

　　這些年，僅靠著祖輩留下的幾分蕉田，日子過得十分清貧。

　　雖說最初救下女孩是因為心底那一絲善意，可日子久了，她便總?cè)滩蛔∪ハ?，這樣純美干凈的女孩，如果愿意做她兒子的妻子該多好.......

　　“我的傻大姐，也就你不計回報！”珍吉拉道，“你也太無私了，你可是救了她一條命！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那救命之恩不得以身相許嗎？若她知感恩，就該主動留下來替你照顧烏泰！”

　　珍吉拉說了很多，說得阿南撻腦子亂糟糟的，連香蕉也顧不上摘了，背著竹簍就跑回了家。

　　“烏泰！烏泰！你在哪兒？”阿南撻跑進家門，尋遍了每個角落，卻不見烏泰與女孩的蹤影。

　　“阿媽！我們在外面！”

　　“你往外看！”

　　阿南撻沖到竹樓窗口向外望去，延綿不絕的紅樹林中，一顆粗壯的古木樹枝上，烏泰和女孩并肩坐在上面。

　　“你怎么上去的！快下來！”阿南撻急道，那么高的樹，烏泰從上面摔下類可怎么辦？！

　　“阿媽！是煙煙送給我的！”烏泰揚著手中的花環(huán)，笑得極為燦爛?！敖裉?，我們?nèi)チ嘶ㄌ?！向日葵都開了！”

　　阿南撻只擔心他會掉下來，“你不要再晃了！快下來！”

　　晚飯時，烏泰手里仍一直把玩著花環(huán)不肯放下，阿南撻看不下去道：“乖，先吃飯，吃完飯再玩?！?p>　　說著便要去拿花環(huán)。

　　烏泰將花緊緊護在懷中，“不要！這是煙煙給我的！我要一輩子帶著它！”

　　阿南撻愣了愣，“煙煙是誰？”

　　烏泰不好意思的看向坐在角落的女孩，她正端著飯碗專心地往嘴里送著米飯。

　　“是我給她起的名字?！睘跆┎缓靡馑嫉拿嗣洹?p>　　阿南撻恍然。

　　她試探道：“煙煙？”

　　專心吃飯的女孩抬起頭，歪著頭看向她，圓滾滾濕漉漉的眼睛仿佛在說：“你在叫我嗎？”

　　阿南撻有些開心，女孩接受了兒子給她起的名字，說明女孩并不抵觸他們，那是不是意味著離她留下來又進了一步呢？

　　接下來的幾天，總能看到烏泰的頭上出現(xiàn)各式各樣、不同種類花朵編制的花環(huán)。

　　阿南撻開心得連摘蕉時都帶著笑意。

　　這日晌午，來收蕉的蕉商見她一臉笑意的從竹樓上走下來，打趣道：“今年蕉價低，來的路上大家都是一臉沮喪，怎得到你這里樂得這么開心？發(fā)生了什么好事？”

　　今早她離家時，正巧看到烏泰給煙煙撒嬌，鬧著她給他喂飯，這幾日兩人的關(guān)系肉眼可見得親近了不少。沒有人能拒絕烏泰那雙清澈的綠眼睛，阿南撻覺得自己的愿望快要成真了。

　　“那自然是我家烏泰的好事?！毙σ饪鞆陌⒛蠐榈难壑幸绯隽?。

　　“唔？是誰家的閨女？”蕉商昆猜知道她家的狀況，得知有人愿將自家女兒嫁給一個傻子，不免有些好奇。

　　“不是誰家的閨女?！卑⒛纤?，碰巧這時烏泰拉著煙煙從竹樓走下。

　　“阿媽，我?guī)煙熑セㄌ锪?！”烏泰朝阿南撻喊道?p>　　望著牽著手跑遠的一對璧人，阿南撻笑著回應道：“早些回來！今天晚飯是咖喱！”

　　“喏，就是她，前段時間我從河邊撿回來的那個姑娘。”阿南撻收回眼，看向昆猜。

　　昆猜則是像被吸了魂一般，視線盯著女孩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離開。

　　“你怎么了？”阿南撻疑道，“方才你說蕉價跌了？跌到哪兒了？

　　......

　　阿南撻覺得昆猜這些日子都怪怪得，平日最勤也要一星期來一回，如今倒是天天往村子里跑。

　　不僅如此，收蕉價都比往日高了不少。要知道今年雨水好，香蕉長勢旺盛，是賣不出價格的，她還偷偷問了鄰居珍吉拉，昆猜給她的價格要比別人高了整整一倍。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阿南撻并未來得及察覺出其中的意味，噩耗便傳來了。

　　昆猜在運蕉途中出了車禍傷了腿，不能來收蕉了。

　　村子里的蕉農(nóng)立刻炸了鍋，昆猜不來，沒人收蕉，難道要成熟的香蕉放到腐爛嗎？

　　今年產(chǎn)量高，本就賺不了錢，這下更是雪上加霜。

　　等了幾日便有人坐不住，跑到清府下轄的騰縣去打探消息。

　　第二天，打探消息的那人回來了，全村的蕉農(nóng)全聚到了他的家中，矮小的竹樓承受不住重量幾乎快塌了。

　　“不會有人來收蕉了，其他村已經(jīng)有人去騰縣賣蕉了，我的蕉不能等了，我明天也要去縣里碰碰運氣。”

　　當晚飯桌上的氣氛格外沉默。

　　連烏泰都看出阿南撻有心事，放下筷子擔心道：“阿媽，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家里的蕉也不能再等了，阿南撻思索了一下午，終于下定決心。

　　“待會兒我就去村長家借車，明天就去騰縣集市上賣蕉。”

　　一聽要去騰縣，烏泰立馬起哄也要跟著去。

　　他手舞足蹈的對煙煙說：“小時候阿媽帶我去過那里，那里有好喝的椰子水、甜甜的芒果飯。”

　　“阿媽，帶我和煙煙一起去好不好？”

　　阿南撻本想拒絕烏泰的請求，她這是去做生意，哪里有空去顧烏泰？

　　烏泰似乎看出阿南撻所想，露出殺手锏——小鹿一樣可憐巴巴的眼神：“阿媽，烏泰會看好自己和煙煙的！而且，煙煙也想嘗一嘗糯米飯的味道?！闭f著用手輕輕搗了搗煙煙，“煙煙，快說是！”

　　煙煙乖順點頭。

　　阿南撻招架不住兩只小動物祈求的眼神，只好應了下來。

　　“那你們快去睡覺，明日還要早起。記得，烏泰！不許離開阿媽的視線！”

　　這次出行讓兩個孩子興奮不已，烏泰故地重游自是喜悅，而煙煙，自恢復意識以來她便一直待在這篇紅樹林中。

　　對外面世界的好奇，讓她這一晚失眠了。

　　身邊的阿南撻已睡著，屋外的烏泰那邊也發(fā)出了陣陣鼾聲。

　　窗外月輪皎潔明亮，請回的月光透過窗子灑在她的身上。夜風習習，蟬鳴陣陣，這樣寧靜的夜，最適合來胡思亂想。

　　她是誰呢？

　　烏泰叫她煙煙，她原來的名字是什么呢？

　　關(guān)于過去，她回憶不出半分，從前的她也是生活在這樣寧靜的村莊里嗎？

　　女孩在竹席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她雖不能說話，卻能感受到烏泰清澈的眼睛里掩藏不住的喜歡，也能感覺到阿南撻字里行間想她留下的意思。

　　她感激阿南撻，可如今她該拿什么來回報她的善意。

　　熱帶的風輕輕撫摸著的夜晚。

　　好安靜、好平和。

　　既然過去的自己不知所蹤，或許，她應該留下來......

　　翌日天微亮，阿南撻便騎著村長家借來的電動火車，滿載香氣馥郁的香蕉和兩個激動的孩子，前往去騰縣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