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道乃私欲
忘記了那是多少年前。
或許幾千年,也或許上萬年。
這世間曾有不同種族共生于天地之間,繁衍生息,互不侵犯。
也忘記了是多少年前,或許是三千年,也或許是五千年。
人族修士崛起,開始大規(guī)模屠戮其他異族。
事情的起因早已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無人知曉。
如今的人族一統(tǒng)九州八荒,卻依舊無法容忍任何具有靈識的其他種族存在。
人世間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最初的時候,是用于稱呼異族的。
但經(jīng)過漸漸演化,人族之間紛爭不斷,也有了姓氏之分,所以也用來稱呼異姓人。
這世間有道…
大道三千,小道無數(shù)。
可究竟道是何物,卻無一人知曉。
斬妖除魔就是衛(wèi)道?
象法天地就是衛(wèi)道?
都不盡然……
有人以天為道,有人以地為道,有人以人為道,有人以自然為道,雖冠以天地宇宙之名,卻仍是內(nèi)心所選。
但歸根結(jié)底,道乃私欲。
山林間,廢棄的小木屋內(nèi)。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在少年的臉上。
棱角分明的五官,帶著一絲兇戾之氣。
喜兒坐在少年身旁,一邊幫他擦拭額前的汗水,一邊抹著眼淚。
一只毛色白中透粉的小狐貍乖巧的窩在一旁,靈巧的耳朵四處轉(zhuǎn)動,像是查探著外面的動靜。
“咳咳,呼……”
劇烈的咳嗽之后,便是一陣急促的喘息。
少年緊皺著眉頭,額前的汗水越來越密集,看上去痛苦萬分。
喜兒抽搐著鼻子,輕輕拍打著少年的胸膛。
類似的情況已經(jīng)重復(fù)了好幾天,她沒有絲毫辦法。
此時的喜兒,心中萬分自責(zé)。
自己陷于危難之際,這個少年總是能從天而降,化解一切難題。
可如今他落了難,自己卻只會抽泣。
包里的藥物已經(jīng)吃了大半,但他的傷勢依舊不見好轉(zhuǎn)。
外面到處都是捉拿他的告示,兩人根本不能露面,更別說求醫(yī),只能躲在這荒無人煙之地,茍延殘喘。
若他就這樣死了,那我就陪他一起。
雖是眼中含淚,但喜兒的神情卻異常堅毅。
……
“少爺少爺,那邊那邊……”
一個家奴模樣的人,指著遠(yuǎn)處的叢林低聲呼喊。
樹叢中,一只小鹿正悠閑的啃著樹葉。
“別吵……”
一個錦繡華袍的貴公子低聲呵斥,隨即張弓搭箭。
只見他雙指彎曲,勾住弓弦,雙臂一較勁,將手中的弓拉成滿月。
他閉上一只眼睛,凝神屏氣,靜靜的瞄準(zhǔn)遠(yuǎn)處的獵物。
“咻”的一聲,破空聲傳出,箭已離弦。
林中的小鹿還沒有任何警覺,那只利箭便已射到身前,“濮”的一聲,箭頭沒入體內(nèi)。
一聲嘶鳴響起,鮮血順著傷口流出,那小鹿驚慌失色,撒腿就跑。
“追……”
貴公子一聲令下,兩個家奴當(dāng)前開道,三人順著血跡追尋。
這主仆三人來自山下附近的昌陽鎮(zhèn),那個看上去極為貴氣的公子,便是鎮(zhèn)上首富楊家的少爺,楊真。
這楊家財物豐盛,家資萬貫。
楊真作為家中的少爺,從來沒為錢財發(fā)過愁,每日里除了飲酒作樂,便是進(jìn)山狩獵。
雖說箭術(shù)一般,但他卻極為喜歡掌控獵物生死的感覺。
那一箭射出,雖然輕飄飄的,沒有多大力氣,更沒有扎中要害。
但那小鹿因為心中驚慌,四下逃竄,箭矢被最近的樹枝掛的搖晃不止,傷口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疼。
直到身上的箭矢被甩掉之后,體內(nèi)的鮮血更是往外噴涌。
劇烈運(yùn)動之下,僅僅片刻,便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主仆三人一路追尋,雖說沒有這小鹿的速度快,卻在血跡的指引下,僅僅片刻便找到了那奄奄一息的的獵物。
小鹿倒在草叢中,眼神中流露出絕望之色,胸口處劇烈起伏,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別的。
“嘿嘿,小東西,跑的還挺歡……”
一名家奴來到小鹿身邊,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噗”的一聲刺入脖頸,那小鹿脖子一歪,頓時咽氣。
楊真看看天色,又環(huán)顧四周,指著不遠(yuǎn)處的一個臺子道:“那有片空地,就去那收拾收拾烤了?!?p> “得嘞……”
兩名家奴應(yīng)和一聲,一人一頭將小鹿抬起,朝著楊真所指的方向行去。
喜兒還在抹著眼淚,那小狐貍卻猛一下支棱起了脖子,對著喜兒低低的叫了兩聲。
有人?
喜兒心中一緊,順著木頭中間的縫隙往外看去。
臺子下的樹叢里一陣晃動,不一會兒便出現(xiàn)了三個人的身影。
她趕緊把臉擦干,又用茅草把少年蓋了個嚴(yán)實后,才推門走了出去。
“少爺?shù)募g(shù)真是一流啊,百發(fā)百中……”
“是啊,我還從未見過少爺失手的時候……”
“少爺箭術(shù)精湛,有空了也教教小的唄……”
“別做夢了,少爺?shù)募g(shù)是一般人能學(xué)會的嗎?”
兩個家奴一唱一和,相互吹捧著自家的主人。
楊真則閑庭信步,晃晃悠悠的跟在身后,未發(fā)一言。
這種馬屁他聽得多了,早已免疫。
雖說他也認(rèn)為自己的箭術(shù)卓越,但僅僅兩名家奴的吹捧,卻讓他提不起一點興趣。
見那三人越走越近,目的地似乎也正是這個小屋,喜兒心中有些慌亂。
她并不清楚這些人的來意,萬一小乙被他們發(fā)現(xiàn),那可就糟了。
可此時已經(jīng)躲避不及,她只能硬著頭皮問道:“你們是誰?”
她可不想有人靠近這里,萬一小乙被人發(fā)現(xiàn),那可就遭了。
楊真主仆三人只顧低頭看路,誰也沒注意到喜兒的身影。
如今聽到問話,三人同時抬頭觀瞧。
一個俏生生的少女正駐足臺上,居高臨下打量著自己。
好俊俏的小妞。
同樣的聲音在主仆三人心中響起。
楊真最先反應(yīng)過來,“???哦,我們是出來打獵的,想找個地方把這鹿烤一烤,姑娘這里方便嗎?”
山野間竟有這樣俊俏的女子?
楊真緊緊的望著少女,心中已是心猿意馬。
將這樣的女子搞回家中,可比那些庸脂俗粉可強(qiáng)多了。
“不方便,你們趕緊走吧……”喜兒毫不遲疑的拒絕了對方。
不管這幾人是什么目的,總歸不能讓他們發(fā)現(xiàn)小乙。
小乙重病在身,昏迷不醒,萬一這幫人有什么歹意,自己可應(yīng)付不了。
這些天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喜兒本能的不相信任何人。
“???”
楊真有些意外。
他剛才的問話只是客套之言,借個地方而已,一般來講,并不會被人拒絕。
可這臺子上的女子卻拒絕的干脆利落,語氣中也沒有絲毫的回旋余地。
心中思附一下,楊真接著道:“我們可以付錢,姑娘開價便是,這么重的獵物,我們來回搬也很不方便……”
“我哥哥染了重病,只想清凈一點……”
喜兒胡亂編了個瞎話,希望能勸退對方。
可是話還未講完,楊真卻插口道:“我們保證不吵不鬧,把這鹿烤熟,我們就走……”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楊真心中卻想的是怎么認(rèn)識一下這個姑娘。
聽這姑娘說跟哥哥住在一起,想必還未婚配,那就更有機(jī)會了。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這人怎么不識好歹?”
喜兒有些生氣了,她還從未見過臉皮這么厚的人。
可即便是生氣,那展現(xiàn)出來的嬌氣模樣,卻逗弄的楊真心癢難耐。
“有話好說嘛,姑娘……”
說著話,楊真一個翻身,便躍到了臺上。
只見他伸出手掌,捋了捋頭發(fā),嘴角也露出一副自詡風(fēng)流的笑意,“這大晌午的,我們還都沒吃飯,望姑娘通融通融……”
兩名家奴也是連聲附和。
“就是啊姑娘,我都餓的前胸貼后背了……”
“您就通融通融吧……”
他們跟隨楊真多年,又豈能不知道楊真打的什么主意?
喜兒也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死纏爛打的場面,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心中思索間,這主仆三人已經(jīng)都來到了身前。
楊真見喜兒面露出猶疑之色,心中一喜,趕忙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
“借用了姑娘的地方,還請收下這銀子,就算是我們主仆叨擾的費(fèi)用……”
“你們倆還愣什么?趕緊生火烤肉啊……”
“得嘞……”
兩名家仆聞聲而動,一個剝皮放血,一個找柴生火。
“我還沒同意呢……”喜兒焦急的喊道。
“你們小點聲,別吵到人家的哥哥……”楊真凜然吩咐一聲,隨即又趕忙賠笑,“家里的奴才不懂規(guī)矩,姑娘不要生氣?!?p> 說著話,便伸手去拉少女的柔夷。
楊真的本意是想把手中的銀子交給這姑娘,若是能觸碰一下姑娘的手,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是喜兒反應(yīng)警覺,面前的男子才剛剛碰到她的衣袖,她便一把將其揮開,怒目相視問道,“你干什么?”
見這姑娘反應(yīng)這么激烈,楊真趕忙作揖道歉:“請恕小生無禮,我只是想把這銀子給姑娘,并非誠心冒犯……”
喜兒心中無奈,這人雖看上去舉止有禮,但也忒無賴了些。
雖說心中厭煩,但也不敢過分得罪對方。
萬一惹惱了這人,他還有兩個仆從,這荒山野嶺之地,小乙還在昏迷,那時候自己可真就是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了。
“我不要你的錢,你們趕緊烤吧,烤完就走……”
既然驅(qū)趕不走對方,喜兒也只能勉強(qiáng)答應(yīng)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