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挑治
“圖書館里有張?zhí)旖绲貓D，上面有天界所有位置的詳細介紹。想要去凡間，除了司命局，南天門，其實還有一處，就在圖書館里。為了方便凡間的好書被天界眾仙及時閱讀，入口處有密道直通凡間，用做書籍傳送?！?p> 汪曉伍換上庭英仙君的衣服，洗了把臉，渾身還是疼的厲害，有些地方道道血痕，淤青。
“庭英，我自己走就行，你無需跟我一起。我估計此生無望回天界了。你還是神仙，不能被我連累?！?p> 庭英仙君笑了，指向窗外月亮，道：“曉伍，你知道我成仙十幾年，每天想的是什么嗎？”
“我每天都在想，若是能回到戲班，天天唱戲，聽戲，多好！我們都一樣，神仙的皮囊，凡人的里子，這里，不適合我們?！?p> “我說，驚鴻神君，你真決定了要走？”
黎海神君扇著扇子，靠在門邊，一臉的笑意。
庭英仙君把汪曉伍護在身后，警惕道：“黎海神君，你想干什么？”
黎海神君笑道：“本神君若是想抓你們，就不會單獨前來了?！?p> 汪曉伍問道：“那你來干什么？”
黎海神君盯住汪曉伍上下看了一圈，道：“被畢方欺負了？”
汪曉伍自嘲道：“不怪他，是我太好騙，以為就是個假成婚，沒想到，差點把自己賠了進去?！?p> 黎海折扇一收，扇尖指向桌椅，道：“可否給我點時間，我們聊聊？”
三人圍桌而坐。
黎海神君道：“我想我有必要向你解釋一下。你是不是感覺畢方今天像換了個人，性情大變？”
汪曉伍點頭，臉有些紅：“對，之前他一直很冷漠，今天，卻很，很熱情。”
“畢方是遠古神鳥，本可以和鳳一起被封祥瑞之鳥，他卻火燒城鎮(zhèn)，殃及千里，那里的凡人世苦痛，皆是畢方的惡業(yè)?！?p> “試問，天上地下，誰還敢接近他？那方翠是個翠鳥被他點化成仙，多勝就是塊他養(yǎng)的仙人掌化生。除了這倆活寶，畢方周圍，幾十萬年，空無一人?！?p> 黎海神君看向汪曉伍：“驚鴻神君，你是第一個?！?p> 汪曉伍捧著茶杯靜默不語。
“鳥的習性就是如此，凡是進入他領地的東西，都是他的。驚鴻神君，畢方?jīng)]有變，只是領地意識太強。”
整個圖書館陷入安靜。
良久。
“多謝黎海神君解我疑惑?？晌遥€是要走，”汪曉伍抬頭，看向黎海神君，一臉的堅定：“我身無分文，在天界寸步難行，所以，我必須下界去掙錢?！?p> 黎海疑惑：“畢方不是把黑金卡給你了嗎？”
“那是他的錢，不是我的?！?p> “有志氣。”
黎海神君站起身，灑脫一笑，取出一本冊子，道：“這是下凡注意事項，有空多看看。本神君走啦，困啦?！卑殡S著長長的哈欠，黎海神君離去。
“黎海神君，你應該是畢方神君的朋友吧?！蓖魰晕猷哉Z。
“走吧。”
“嗯。”
“天界圖書館竟把出口設在這里，真是………”
“大隱隱于市嘛?！?p> 汪曉伍和庭英仙君從麗春院的墻里爬出。
正是上午，麗春院睡覺時間，靜悄悄的，兩人躡手躡腳的離開，門口的龜奴抬了下眼皮，又閉上了。
有的是早起的客官著急回家應付母老虎去。
“久違了。”
街道上越來越熱鬧，人越來越多，叫賣聲，招呼聲，閑聊聲，小孩哭鬧聲，不絕入耳。
汪曉伍感嘆道：“我怎么感覺在上面溜達了一圈又回家了呢？”
庭英笑道：“你那短短十幾天可鬧騰的夠嗆。”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漫無目的的溜達。
這是東陵城，地處東面，依山傍海，氣候適宜，海運發(fā)達，名副其實的大城。
越往市集邊上走，咸腥味越重，這是離海不遠了。
二人越走越快，“快點，我想看看海。”
“我也是。要不我們飛吧?！?p> “不行，咱們在凡間就做普通人?！?p> “好?！?p> “唉？庭英，你看那人，大上午的出來游泳，還不脫衣服，那一步一步走的，還扭來扭去的，真好笑啊，哈哈哈……”
“嗯，他身形瘦弱，腰扭的還挺像樣，是唱戲的料?！?p> 海里的人聽得清楚，猛的扭過頭大喊道：“我扭怎么了，吃你家飯了，喝你家水了？要你們管！”
二人訕訕的閉上嘴，不再發(fā)笑。海里的人卻哭了起來：“嗚嗚，我張立爽真是可憐，過來自殺還被人嘲笑，嗚嗚嗚，我的命真苦哇！”
汪曉伍和庭英二人對視，趕緊勸道：“你好端端的自殺干嘛？海水涼啊，你快出來！”
張立爽竟聽勸，一步步往岸邊挪。
看來，他也不是真心想死。
張立爽把濕衣服脫掉，只剩一件貼身單衣，拾了幾根枯枝，升起火，坐在一邊烤火。
這人，野外生活能力挺強。
“瞅啥瞅？我家是獵戶出身，從小就會這些。你們也過來坐?！闭f著腰又扭了起來。
庭英好奇：“兄臺，你這是…？”
張立爽羞憤不已：“你們以為我樂意啊？還不是痔瘡鬧的，本來是鉆心的癢，剛被海水一拔，蟄的刺疼，又疼又癢的，哎呦，我不想活了都！”
“你別蹭了，再蹭就出血了，到時候你大小便都疼?！蓖魰晕閯竦馈?p> “不蹭怎么辦，想我張立爽十七歲入贅娘子家，一向婦唱夫隨，無比和諧，這可倒好，陪娘子吃飯也癢，和娘子親熱也不行，唉，滿足不了娘子，我會被休了的，嗚嗚嗚?！闭f到后來，張立爽又抹眼淚。
這張立爽哭的不似其他男人，要不嚎啕大哭，要不哭天搶地，要不靜謐無聲，一群馬蜂一般，嗡嗡嗡個沒完，聽得汪曉伍心煩。
“得了，別哭了?！?p> “人家心里苦，想死，又舍不得娘子，怕她知道了傷心吶，然后，然后就嫁了新人忘了舊人吶，嗚嗚嗚…”
“你若把嘴閉上，這病我給你治了。”
嗡嗡聲戛然而止，張立爽激動道：“你這話可說當真，我，我用了好多方法，吃了好些藥，都不行吶，你真可以治？”
汪曉伍肯定的說：“可以，就是有點疼，你需忍耐一下。”
張立爽手舞足蹈起來：“只要能保住我在娘子家的位置，多疼我都忍著！”
“去買一套銀針?！?p> 張立爽立刻去買了回來。
庭英趁著他不在，問：“曉伍，你真會治??？”
“嗯?！?p> “你，醫(yī)術咋樣？”
汪曉伍給他一個大大的笑，舉起手，豎起大拇指，逆著太陽，整個人周圍蘊上一層紅光，絕美而令人信服。
張立爽抱著一個針包飛速回來，打開針包，所有針具一一鋪開，他激動道：“咋滴，是要把這些針都用上嗎？沒事，盡管來，我受得?。 ?p> 汪曉伍令張立爽找一避風處，點一火堆，把烘干的衣服鋪在火堆邊上，脫下里衣，露出上身，趴在衣服上。
取出一根粗針，中間粗，兩邊細尖，兩頭尖部呈一百二十度微折。
此針名為鋒勾針。
汪曉伍在張立爽后背脊柱周圍查找循摸。
“你在找什么？”庭英好奇問道。
此時的汪曉伍專注而認真。
“痔瘡之所以不好治，是因為有專門為痔核供營養(yǎng)的纖維，這些纖維在后背沿著脊柱往下走，時不時冒出皮膚，形成一個個淺色微凸的痔點，只需要把痔點挑開，再把里面的纖維挑斷，就可以根治痔瘡?！?p> “看，這就是痔點?！蓖魰晕槭疽馔ビ惤?。
果然，一個比正常黑痣顏色輕的淡色點在脊柱邊上。
汪曉伍左手按在痣點邊上，右手舉起鋒勾針，拇指食指捏住中間，一頭針尖以垂直于皮膚的方向直直刺進痔點！
張立爽啊的一聲，咬牙忍住。
針尖接著往里進，半寸左右就遇到阻礙，就是這里了。
把針身立直，再往上挑，幾條白色的纖維就被帶出皮膚！
汪曉伍手腕使勁，針尖上下移動，把纖維挑斷。
接著，再刺入同一位置，再挑出纖維，挑斷，如此重復，直到所有纖維都被挑斷。
接著找痔點，重復挑治。
一共挑了七個。
汪曉伍舒了口氣，收起鋒勾針，取出布條，給張立爽七個血洞包扎。
庭英早在她挑第一個痔點時，就不忍看，遠遠避開了。
“喂，起來吧，好了?！蓖魰晕橥仆茝埩⑺?，后者一動不動。
昏了。
真不禁疼。
半個時辰后，張立爽悠悠轉醒，發(fā)現(xiàn)，除了后背傷口嗞啦啦發(fā)疼，痔瘡竟已經(jīng)不痛不癢，激動的大喊：“呦，謝謝二位啦，姑娘，你真是神醫(yī)呀！”
“拿十兩銀子，還有這套針包，就當這次的報酬了?！?p> “好好好，姑娘拿去便是?！?p> 張立爽歡天喜地的跑了。
“我們有錢了，走，再去溜達一圈?！?p> 二人從海邊慢慢往市集方向溜達。
一個中年婦女遠遠朝這邊走來，步伐亂，急促，目光四處張望，忽地看見汪曉伍和庭英，兩眼瞬間發(fā)光，大步跑過來，緊緊拉住二人的胳膊，道：“就差倆人，就差倆人，你們一定要幫幫忙，事后我給你們兩袋雞蛋，再加二兩銀子！”
啥？還有這等好事？
“大姐，你要我們做什么？”
中年大姐一邊拉著他們走，一邊道：“你們就站在那，大聲歡呼，使勁鼓掌，帶動會場氣氛就行！”
市集口南邊第一個門面，正被擠的滿滿當當，門口十多個老頭老太太，拼命往里面擠，被幾個統(tǒng)一著裝的年輕人擋在外面。
一個謝了頂?shù)睦项^大概六十歲左右，指著年輕人嚷道：“你們懂不懂尊老愛幼啊，我老頭子大老遠過來，你們憑什么不讓進？”
另一個五十出頭的老太太也幫腔：“對呀，你們懂不懂尊重長輩，我們都夠做你們爺爺奶奶了，你們就是這樣子做事的嗎？”
“是啊，是啊，讓我們進去！”
中年大姐走到近前，大聲道：“各位叔叔阿姨，我們一品堂是有規(guī)定的，辰時前到，辰時準時封門，今天讓你們進去了，對里面提前來排隊的叔叔阿姨不公平。”
謝頂老頭不滿：“我家遠吶，走過來就一個多時辰，我天不亮就起來了，誰也不想遲到哇？你們就可憐可憐我吧，哈？”
中年大姐仍是一臉微笑：“既然叔叔阿姨來了，就是對我們一品堂的支持，這樣吧，給叔叔阿姨每個人一個砭石珠子吧，算大家簽到了，行不？”
“不給雞蛋吶？”
“叔叔，雞蛋真給不了，你們這個月簽到滿勤，就能分到三十個農家蛋，到時候大家一個都不少，好不好？”
“唉，行吧，快把珠子給我，我家里還有事兒呢！”
中年大姐安排三個年輕員工給幾個老人登記，簽到，發(fā)禮品，然后領著汪曉伍和庭英進了門。
咚咚咚咚！
啪啪啪啪！
屋里鼓聲震天，掌聲不斷，一百來個老人坐的滿滿當當。
在老人周圍，三排一個，站立一個年輕員工。
中年大姐捂著耳朵，大聲喊：“你們看見了嗎？就是使勁鼓掌，使勁叫喚就行，去吧！”
汪曉伍和庭英被安排在最后一排。
最里面，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主持人沖著鼓手揮揮手，鼓聲立刻停止。
男人神氣昂揚，大聲道：“各位叔叔阿姨好，老爹，老娘，親爹，親娘，大家早上好！”
鼓聲又起，十幾個年輕員工拼命呼喊：“老爹，老娘，早上好！”
在場老人拼命鼓掌，現(xiàn)場聲音震天。
一波鼓聲過去，男主持人道：“爹，娘，大家今天吃飯了嗎？”
老人齊聲喊：“吃了！”
男主持人：“吃飽了嗎？”
老人：“吃飽了！”
男主持人：“大家這么早趕過來聽課，今天鍛煉身體了嗎？”
老人：“沒有！”
男主持人：“現(xiàn)在，各位爹娘起立，兒子帶大家做個操，鍛煉鍛煉，好，不，好？”
老人齊刷刷站起：“好！”
庭英都看呆了，問汪曉伍：“這是咋了？”
汪曉伍也是一臉震驚。
這真是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右手左手整齊劃一！
老人們拼命抬胳膊，扭腰，伸腿，口中喊著：“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五分鐘的保健操做完，老人紛紛坐下。
男主持人接著道：“大家舒不舒服？”
老人：“舒服！”
男主持人：“來一品堂好不好？”
老人：“好！”
男主持人：“大家來一品堂是為了什么？”
老人：“健康！”
“為了什么？”
“健康?。 ?p> “為了什么？”
“健康?。?！”
男主持人大手一揮：“對，為了爹娘的健康，來，我們員工起來，給每位爹娘送一袋小米，祝各位親爹，親娘，都能吃的健康！”
鼓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