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ǘ?p> 我沒有名字,沒有一個確切的能被稱叫做名字的稱號。不同時期的人們對于我的叫法也都不同。
我所存在的時日,自己也記不清了。很早很早以前,我們生活在冰川之上,穿著獸皮粗制的衣服,奔走在冰原上為生存捕獵......我們獵殺耗牛、長毛象,當時部族里能活到二十歲的都很少,我的存在更使部族對時間模糊起來。
我記不清自己的父母,或者說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父母,生存在那時就是一切,我只知道自己一直是一個人活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也開始逐漸認知自己,從開始擁有思考的那天,我就在部族里成了特例,他們開始特意關(guān)照我,時常我都不需要行動,就會有大堆的食物擺在我面前。我也總能帶領(lǐng)部族找到獵物多,敵害少的生存地——那些地方在更早以前我都走過。
被人崇拜,推崇的日子也并不是很久。部族的換代更新很快,很多與我相識的人都在我面前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直到最后,了解我的人一個都不存在,部族里也再沒有拿現(xiàn)成食物遞給我的人了。
因為氣候的不斷變化,我也漸漸的找不到環(huán)境適宜的居地,我開始成為部族中的異類特殊......冰原上的食物越來越少,動物們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的離開這白色天地。我勸族人們放棄這已將消失的地方,到更遠的地方尋找生存家園,但并沒有效果,我們?nèi)耘f在雪白的世界里奔徙。
一次外出圍獵,我們找準了一只成年的長毛象,它十分巨大,大概有七八個族人站起來那么高,全身鋪滿黑色的長毛,像鎧甲。兩支巨大的象牙從它壯碩的下顎伸出。
這類大型生物,一般情況下,沒有部族愿意去涉及,除非是長期尋找不到食物的部落會冒著失去大半成員的危險去捕殺它。
我們帶著自制的毛索,一種用耗牛堅硬毛發(fā)編成的,先是由幾個人去吸引毛象的注意力,剩下的人趁機把骨矛插進毛象的四肢,再用毛索限制住它的行動。計劃雖然簡單卻也有效,一般的標準狩獵方法,便是如此。
就和預(yù)想的一樣,骨矛深深地刺進了毛象的前腿與后腿。我也被叫上前去,幫助矛更深地刺進皮肉中。
本以為毛象也已經(jīng)放棄掙扎。但,就當我們打算給它致命一擊時,毛象突然起身,用盡力氣將頭向前突起,而我當時正和一個族人站在毛象的側(cè)前方。巨大且鋒利的象牙刺過來,我本能的向一旁閃去,但在發(fā)現(xiàn)身旁的族人已經(jīng)嚇得在原地哆嗦,我放棄了只身一人逃開的打算,我推開他,象牙向我穿刺過來,珠子一樣的血液,順著身體向雪地不斷滾去。
毛象將我甩到一邊,俯下身子,半跪在雪地上,黑色的瞳孔里閃著兇厲的光,那紅色也同樣在象牙上,朝著雪地滴落。
我躺在雪地上任由一股股滾燙的血液,不斷融化身旁的白雪,依稀恍惚之間,我仿佛進入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世界,四周都是漆黑一片,身體逐漸失去溫度,意識逐漸模糊。我想,我可能正在體驗?zāi)欠N十分陌生的感覺——死亡。
可我卻并未等到它的到來...
恍惚間,我眼中又看到了蒼藍的天空,看到了遠方入云的白峰。我撐起自己的身體,撤臥在雪地上。又看到了茫茫雪原和那在夕陽與大地之間的族人,還有那一頭奄奄一息的巨獸。我伸手撫摸剛剛被穿孔的身體,卻摸不到血的黏滑觸感,感受不到傷口的撕裂與灼燒感。我傾起脖子,望向傷處,那地方除了被穿爛的衣服,什么也沒有,沒有血跡,也沒有傷口......
毛象在夕陽下最后嘶吼了一聲,黑色的瞳孔終于也隨著夕陽沒入地下,與之一同沒入黑暗的還有毛象周圍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血泊,每一個血泊都有一個主人,在這生存之戰(zhàn)的殊死搏斗中回歸黑暗。
這場戰(zhàn)斗,以七個壯年族人的生命為代價,獲勝了。
一直到部族人將整頭毛象分塊殆盡,我都仍還在雪地上坐著,疑惑與不解充斥著我的腦子。同樣是如此嚴重的直接傷害,其他人都死在了雪原上,我卻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絲傷痕。
至那之后,我從孤獨變?yōu)榱吮还铝ⅲ迦藗兒ε挛疫@種特殊的存在??尚业氖牵敲晃艺鹊淖迦?,在那以后一直追隨與我,侍奉與我,直到他短暫的生命被時間全部奪走。
我將他埋在那次戰(zhàn)斗的雪原上。因為,我當時認為,那里是個神奇的地方,他也一定可以像我一樣,在那白雪之上尋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