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邊,薛棠直到出了府門,才松了一口氣。
因著自己并不清楚潤都侯的個性,只能裝出愚鈍的樣子。
還好,這招勉強(qiáng)管用。
雖然她故意弄濕地毯的行為會引起他的不快,但棋走險(xiǎn)招,以愚示人比直露鋒芒要好得多。
慶幸的是,他未憶起當(dāng)年的她。
想完這些,薛棠未免受凍,快速往回府的方向走去,剛邁進(jìn)自家院門,就見廳堂外面站著一抹身影,不禁訝異道:“夭夭,這大冷天,你怎么傻站在外面?”
桃夭夭抖了抖睫毛上飄過來的雪花,上前給薛棠披上溫好的斗篷,這才回道:“奴婢實(shí)在焦慮,生怕小姐被潤都侯爺抓了起來?!?p> 薛棠聞言,心中一陣欣慰,可算想起她家小姐的安危來了。
也不知昨晚是誰,聽了她要拜見潤都侯的話后,一臉不在意的說了句:“去見吧,早晚都要去的,天氣轉(zhuǎn)冷,城墻腳下實(shí)在不宜蹲了?!?p> 鑒于她今日的良心發(fā)現(xiàn),薛棠特意上前捏了捏她圓圓的臉,然后拉著她進(jìn)了屋。
屋中早已備好了炭火,薛棠暖了一會兒手,便想起一事問道:“信可有送出去?”
說起這個,桃夭夭臉色就變得極差:“小姐莫不是忘了,如今城內(nèi)甚嚴(yán),凡進(jìn)城之人都需經(jīng)過再三檢查方可入城,而出城之人,必須持有文書才可放行。奴婢原想著飛鴿傳書讓城外人接應(yīng),奈何您這信封鎖在箱子中,便是十只鴿子也扛不動它。”
薛棠:“……”
失策了!
“近來官員不是要進(jìn)京述職么,可能委托幫忙?”她不死心的問道。
“薛老將軍在府中時,我們官緣還算好,他一走,您也看見了,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個熟人?!?p> 還真是打擊人!
由此,薛棠算發(fā)現(xiàn)了,拿到潤都侯爺?shù)氖种I看來是迫在眉睫了。
歲末,大寒,臘梅節(jié)至。
一大早,桃夭夭就抱著一疊整齊的衣物歡快的進(jìn)了屋:“小姐,你要的衣服找來了。”
薛棠從被窩中坐起身,拿過桃夭夭手中的衣袍就其換上,洗漱之后,又讓她給自己梳了個男子發(fā)髻,隨后滿意的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
“這番裝扮,確定別人認(rèn)不出來么?”
桃夭夭看著鏡中眉清目秀的人兒,有些擔(dān)憂道。
女子笑容一僵,默默地將眉描粗了些。
費(fèi)這番功夫,主要還是女子外出不方便……不對,是單獨(dú)跟男子出行不方便。
別人眼光事小,就怕某天傳到薛老將軍的耳朵,非得將她掀一層皮來。
當(dāng)年穆云麾使一事,薛老將軍就極力反對女子主動追求男子,怕丟了女兒家的臉面。
她當(dāng)時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非要跟在穆之卿的屁股后面。這不,碰了南墻方知回頭,平白鬧了個笑話。
潤都侯府外。
墨文文正準(zhǔn)備服侍白十景進(jìn)轎,就瞥見不遠(yuǎn)處一人氣喘吁吁的向這邊趕來。
定睛一看,來人一襲月白色的廣袖華袍,秀發(fā)盡挽,以玉冠束之,腰間別著一條碧玉帶,勾勒出纖細(xì)的腰肢,因跑路氣短顯露出微紅的臉頰,透著不諳世事的俏麗。
墨文文張了張嘴,沒成想來人竟是個風(fēng)華少年。
再觀自家侯爺,一身黑色的大氅隨意的披在身上,絲毫不掩俊美無儔的容顏。這一對比,當(dāng)即甚是驕傲的挺了挺胸膛。
就說嘛,誰人能與他家侯爺媲美?
只是須臾,墨文文就看清了來人的眼睛,本是一雙好看的杏目此時卻露出諂媚的眼神,仔細(xì)一辨認(rèn),不就是前段時間拜訪的薛棠嘛!
白十景皺眉看著來人,顯然早已忘記不久之前的某人了。
薛棠兀自平順了口氣,這才自報(bào)家門道:“民女薛棠,應(yīng)邀赴約臘梅節(jié),還好趕上了侯爺?shù)鸟R車?!?p> 聞言,墨文文瞪大一雙眼,似要看穿薛棠的厚臉皮,這擺明了是蹭馬車來了。
白十景眉宇皺的更深了,這都跑到自家門前來了,若是不一起同乘,倒顯得他小氣,可若是跟她坐同一輛馬車?想到這,他不禁冷哼一聲,自己何時需要考慮他人的感受?
聲音很小,但薛棠還是捕捉到了,心下暗自好笑,面上卻正色道:“我知侯爺不喜外人近身,特愿幫侯爺驅(qū)車?!?p> 白十景沒有回應(yīng),徑自坐上了馬車,冷漠的放下了車簾。
薛棠摸了摸鼻子,既然沒拒絕那就是同意了,于是跟著走上前,坦然的坐在了馬車前面。
墨文文賭氣的看著本是自己的位置被薛棠占用。
“墨文文!”轎中帶著提醒的意味響起。
墨文文只好壓下情緒,乖乖的跟著馬車走了起來。
途中,薛棠有意找墨文文說幾句話安慰一下他,但他就像沒聽見一般,女子只好訕訕的停了話。
白十景卻在這時問道:“為何這一番裝扮?”
薛棠回神,老實(shí)答道:“聽聞侯爺不跟女子為伍,所以特意改頭換面了一番。”
“你倒是把本侯的喜好打聽的仔細(xì)!”
“那當(dāng)然,侯爺乃貴人,我們這些貧賤之人若是不仔細(xì)一二,唯恐做的不好,惹怒了侯爺。”
“本侯是這般不講情面的人?”男子語氣漸冷。
薛棠暗自翻了個白眼,當(dāng)年將您老救上岸,也沒見您多加感恩,反而以恩報(bào)怨,怪罪我害了你。
而如今有求于他,還不得將他喜好摸準(zhǔn),用來哄好對方!
心中這般想著,女子嘴上卻是另一番說辭:“侯爺誤會了,您寬以待人,是全南郡城百姓的楷模。您的情緒牽連著眾人的心情,我要是做的不好,怕是惹了眾怒?!?p> 男子聽完冷哼:“耍嘴貧!”
又不由補(bǔ)上一句:“如你所說,本侯還要勞你趕車了?!?p> “能為侯爺效犬馬之力,是民女的福氣?!?p> 轎中之人沉默了。
一路上幾人心思各異,白十景透過轎簾縫隙,盯著前面趕車之人的后腦勺看了幾眼,扯了扯嘴角。
馬車在一座古色古香的木式茶樓停下,兩人下了車,跟著茶館仆人招呼入內(nèi)。
薛棠舉目望去,茶樓第一層是偌大的廳堂,廳堂設(shè)置了一個供人展現(xiàn)才藝的臺面,臺面左右早已坐滿了賓客,而二樓、三樓三面共通,一排排廂房臨窗而立,中間是一條供兩人通行的走廊。
白十景選了個三樓的雅間,薛棠跟著走了上去,還沒到廂房,門就被從里打開了,里面之人走了出來,爽朗的笑道:“早就猜到你要過來,我都等候多時了。”
來者一身王公貴族服飾,手持折扇,一臉?biāo)烈鉃⒚摗?p> 薛棠有些印象,是禮部侍郎之子顏?zhàn)邮?,跟潤都侯爺私下很是交好?p> 顏?zhàn)邮捯部匆娏税资吧砼缘难μ模舷麓蛄苛艘环?,頓時一雙桃花眼放出精光道:“喲~,女子?”
薛棠:“……”
早知道自己裝扮這么不靠譜,何必多此一舉。
白十景輕輕咳了咳,走了進(jìn)去。
顏?zhàn)邮捴棺≡掝^,又笑嘻嘻的看了薛棠幾眼,這才跟著走了進(jìn)去。
一坐上位置,顏?zhàn)邮捑蛿D眉弄眼的向白十景示意:“不給介紹介紹?”
“本侯若沒記錯的話,子蕭兄這時應(yīng)該在家中抄寫經(jīng)書吧?怎么,侍郎大人放行了?”
說起這個,顏?zhàn)邮捑皖^大起來,一直以來,因自己性子頑劣,不務(wù)學(xué)業(yè),被自家老爹管束的可慘。今日也是趁機(jī)才偷溜了出來。
而白十景就不一樣了,自小就是在稱贊中長大的,不管是學(xué)業(yè)還是其它,可聽不著一絲的壞名聲。
所以此刻好不容易抓到了兄弟的把柄,自然就想揶揄一番。
結(jié)果還是輕而易舉的被他反將了一軍。
果然,跟他逞嘴上功夫,永遠(yuǎn)討不著好。
顏?zhàn)邮捰行o奈的攤了攤手,將目光重新放到了薛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