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走了半日,卻也只在連綿不斷的山里穿梭。
薛棠憂心忡忡的打開回京之路的圖紙,看了一番,離下一個站點還有幾百里路,照這般走下去,今晚怕是要露宿荒外。
于是,她將馬車門拉開一道縫,對著外面趕車的車夫說道:“麻煩師傅再快一點?!?p> 車夫是柳箐箐花大錢雇來的,畢竟像這種數(shù)九寒天之地,沒人愿意在外飽受寒風(fēng)之苦。
車夫雖給臉上圍了厚厚的一層遮寒之物,但也被這冰寒之地凍得顫了聲音:“貴人就別為難老奴了,這大雪剛化,路上坑坑洼洼,又繞山行走,馬車若是再快一點,您這身子骨,也是受不了的。”
薛棠知曉車夫說的是實話,就這坐了半日的顛簸馬車,加上內(nèi)傷未愈,也讓她厭倦了坐馬車的滋味。
想起之前搭乘侯爺?shù)鸟R車,雖簡易,但勝在平穩(wěn),突然很是懷念。
摸向自己揣在袖中的藥瓶,心緒不由蕩漾了一下。
也不知那人現(xiàn)在如何?
可有吃好,穿暖?
想必沒了自己,得了不少清靜。
薛棠不由自嘲一笑,收回思緒。
既然此時趕路心急不來,她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只是這一路著實無聊了些,要說看書看不安穩(wěn);聊天還被地上突出的石頭打斷,顛簸不堪,擾了興致;就說想小憩一會兒,也沒了舒適的條件。
不過好在這一路上雖辛苦,卻沒遇到突發(fā)的波折,委實順利了點。
到了下午,還出了久違的冬日暖陽,薛棠原想打開馬車窗瞧上一會兒,只是外面依舊寒風(fēng)不止,沒過多久,人就凍僵的如一根木頭。
馬車終于在傍晚十分,順利的行駛到了官道上。
官道路面平穩(wěn)了很多,只是夜色來襲,路面雖寬卻也不敢趕太急。
薛棠估算了一下站點的時辰,心道今晚只能在馬車中休息了。
桃夭夭見這條官道熟悉,回想起是幾年前走過的,猶記得前方不遠(yuǎn)處有一家簡陋的客棧,便開心的說道:“小姐,我們今晚有著落了?!?p> 薛棠卻拉了拉桃夭夭的衣角,示意她噤聲,隨后小聲說道:“這一路上,還不知兇手身在何處,若在這荒郊野外的客棧留宿,恐不安全?!?p> 桃夭夭覺得言之有理,只是想到今晚要在這馬車中度過,擔(dān)憂薛棠吃不消,就道:“可是這天這般冷,奴婢擔(dān)心小姐您夜里會著涼?!?p> “我身子好著呢,不必?fù)?dān)心?!?p> 畢竟,連邊關(guān)那種風(fēng)沙之地,她也待上了一年。
薛棠說完,從柳箐箐給的大包里,拿出一錠銀子遞給車夫:“還要麻煩師傅辛苦半宿,將我們送至昱月城。”
車夫見貴人出手闊綽,也知這荒郊野嶺找個住店的地方甚難,就應(yīng)了下來。
恍恍惚惚又行了將近四個時辰,薛棠才正式看到不遠(yuǎn)處的昱月城。
因天色快要黎明,城門外還候著好幾輛馬車,貌似都等著進(jìn)城,想必那些人都是地方官員,進(jìn)京述職的。
薛棠讓車夫靠邊停下后,又從兜里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他:“就送至這里吧,這一路麻煩你了?!?p> 車夫跑這一趟,來來回回賺的盆缽體滿,見貴人話雖如此說,但心中了悟,便回道:“貴人言重了,下人只是個進(jìn)城采買的商人,并未受到貴人之托,下人這就離去?!?p> 薛棠見車夫如此上道,多看了他一眼,看來柳箐箐雇來的人,并不是普通的馬夫。
待車夫走遠(yuǎn),桃夭夭不解的問道:“為何不將他留下,不送至京城?”
“如今眼線眾多,途中換乘反而幫了他們,也有利于我們隱藏?!?p> 桃夭夭見薛棠一路要考慮這么多,再想起自己之前的作為,越發(fā)覺得自己犯了大錯。
到了辰時一刻,城門才正式開啟,因沒有車夫,桃夭夭便在前面趕車。
兩人順利進(jìn)了城,行至一里路,薛棠就叫住桃夭夭,讓她將馬車停在了典當(dāng)處。
桃夭夭這次終于猜到了女子的意圖,于是早早的就將木墩子放到地上,扶著她下了馬車。
薛棠跟店家商量了一番,隨后將馬車典當(dāng)了出去。
其實兩人的行李并不多,就衣物之內(nèi)的用品,但薛棠還是在城中另找了個車夫,讓他將行李送到了掛著“四海迎客”牌子的酒樓處。
兩人到了四海迎客酒樓后,跟掌柜要了一間上房住下,等進(jìn)了廂房,薛棠才算松了一口氣。
桃夭夭叫了熱水,讓薛棠先洗漱一番,自己則讓店家備了菜,要來了干凈床鋪,然后將所需的行李拿了出來。
忙忙碌碌一個時辰過去,兩人終于胃飽衣暖。
薛棠雖一夜未眠,卻也不困,用過飯后,她便來到窗前打量起屋外事物。
四海迎客酒樓處于城東區(qū),樓如其名,專接待四海之外的客人,因地段選址良好,加上樓內(nèi)設(shè)計別具一格,遂成了外來人的首選之地。
而薛棠所選廂房內(nèi)的開窗,正中繁華街道,此時的街道上,行人絡(luò)繹不絕,小販吆喝叫賣,幾名小孩子嬉戲打鬧,似乎一切都在有序的進(jìn)行,只是,看著平常的表面卻還是被突如其來的一幕打斷。
只見,遠(yuǎn)處一輛裝飾奢華的馬車快速駛來,馬車四面絲綢裝裹,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淡粉色的飄紗遮擋,本是令人艷羨的馬車,驅(qū)車人卻毫不顧忌的在大街上縱車,迫使行人紛紛讓路,嘖嘖連聲。
“誰呀?有病呀!”一些行人發(fā)出了不滿之聲。
馬車行到四海迎客酒樓,便停了下來,這時馬車內(nèi)出來一名藍(lán)衣裝扮的婢女,她聽了街上的閑雜碎語,怒道:“一群刁民,知道馬車中坐的是何人嗎?”
有一些膽大的百姓接道:“我管你是誰,就是皇帝老兒到了這里,也要乖乖走路。”
藍(lán)衣婢女被懟的一噎,氣焰卻未減,指著那人的鼻子道:“有你的好果子吃!”
“翠兒,”
這時,馬車內(nèi)響起一抹清婉的聲音:“向他們道歉!”
“小姐!”翠兒不可置信的叫道。
馬車中的女子見翠兒不應(yīng),便又說道:“翠兒,扶我出來!”
“是,小姐?!?p> 翠兒將馬車簾子打開一側(cè),乖乖的伸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