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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刀回避大作戰(zhàn)

第十三章 稻荷

柴刀回避大作戰(zhàn) 知新而溫故 7099 2021-05-13 22:55:42

  “活下去呀,橘。別認(rèn)輸!”

  ……

  太陽出來了,暖暖的,照在臉上,有種被母親擁抱的感覺。

  鳥兒喳喳叫,町民們,用耨除草,臉上露出樸實無華的笑容。

  “橘,都結(jié)束了?!?p>  “什么結(jié)束了?”

  “跳舞也好,祭祀也好,全都結(jié)束了?!?p>  “你是說……我不用在人前光著跳舞了嗎?”

  “嗯,都結(jié)束了?!?p>  今天是葵祭舉行的第八天。

  一大清早,橘就在站在河灘的祭祀場,在賀茂的笛聲中起舞。

  腳底被鋒利的石頭劃破,小腿淤青腫脹,胳膊已經(jīng)疼得舉不起來。

  但是這些都不算什么了。

  因為都結(jié)束了。

  從第一天,太陽未升起的時候,橘只穿一件單衣,被町民們盯著,一直跳舞,一直跳舞。

  直到第一天太陽落山,人已散盡,賀茂才以懲罰尚未結(jié)束的名義,背著橘回到齋王主殿。

  最初,町民們只是用一種憎恨和嘲笑的眼光瞪著橘,希望這個來自京城的齋王早點兒獻(xiàn)祭而死。

  但是,漸漸的,從第四天開始,當(dāng)橘頂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在雨中起舞的時候,町民們沉默了。

  他們在橘的臉上找到了一種共情:絕望彷徨,生不如死的感覺。

  同時,他們也開始佩服橘的毅力。

  到第四天,橘用沙啞的聲音,唱著名為《高天原》的祝詞。

  有人自覺離開了葵祭,回了家,因為不忍心聽下去了。

  到了第七天,雨勢較小的時候,有孩子抱著一把草編的雨傘,放在橘的面前。

  這把傘叫風(fēng)流傘,傘上插著雨中盛開的小白花。

  而今天,河灘三角洲,多了一座簡易的草廬。

  是町民給橘搭建的。

  但已經(jīng)用不到了,因為天晴了。

  大家都忙著去干農(nóng)活兒,沒空兒關(guān)心某某的生死,臉上掛著最真摯的笑容。

  每個人都像朋友一樣溫和,再也沒了當(dāng)初的猙獰與狠毒。

  賀茂放松地解釋道:“農(nóng)民,不,町民是一種很奇怪的人,當(dāng)你與他們生存環(huán)境很遠(yuǎn),并且享受優(yōu)渥環(huán)境的時候,他們會因為不了解你,而敵視你,會把你當(dāng)做仇人??僧?dāng)你與他們生活得很近,與他們呼吸同樣空氣的時候,有同樣的敵人時,他們會同情你,把你當(dāng)做朋友,和你牢牢團(tuán)結(jié)在一起?!?p>  右手的手指纏著繃帶,繃帶滲出血,是彈琵琶彈出來的。

  賀茂把袍子脫掉,披在橘的肩膀上。

  兩人坐在賀茂川邊,看著舒緩流動的河水,有燙金色的浪花。

  掛在樹上的尸體,也已經(jīng)被烏鴉侍衛(wèi)焚燒安葬,保證不會留下疫病。

  遠(yuǎn)處的比叡山,無比清晰,能看到陣陣炊煙升起。

  清澈的河水,有紅鱗鱒魚擺尾。

  蔚藍(lán)的天空,有幾片白云浮動。

  清爽的風(fēng)吹過發(fā)絲,熱熱的,有夏天的味道。

  橘閉上眼睛,流著眼淚,躺在濕漉漉的河灘上,聽著細(xì)流之聲。

  仿佛前幾天的濤濤河水都是一場虛驚噩夢。

  和她躺在一起的是賀茂。

  兩人沉默了好久一段時間。

  “那么……”

  “嗯?”

  “我可以去死了嗎?”

  “你想怎么死?”

  橘睜開眼睛,盯著三個月不曾見過的好天氣,想了半天才說道。

  “我不知道?!?p>  “那我來幫你想吧?!?p>  賀茂把橘背起來,“去田地里看看吧?!?p>  ……

  “這處地方叫做賀茂縣,是山城國賀茂氏的領(lǐng)地?!?p>  “一條賀茂川從北方山區(qū)而出,同高野川匯流,形成一片三角洲?!?p>  “分布在河道兩岸的農(nóng)舍,皆是賀茂縣賀茂町的町民之家?!?p>  賀茂自豪地說道。

  但是橘完全不知道賀茂在自豪些什么。

  她當(dāng)然不會知道。

  一百年后,桓武天皇遷都,將這里改名為“平安京”。

  但現(xiàn)在,這里只不過是幾個豪強氏族共同擁有的鄉(xiāng)野之地。

  而這條賀茂川,也就是后來貫穿京都的鴨川。

  “因為賀茂和鴨的發(fā)音是一樣,所以我們有時也被稱為鴨氏或下鴨氏?!?p>  “看到鴨川西邊了嗎?那邊有一條人工河,叫堀川,是我們用來給水稻排水的水渠,說來慚愧,這條水渠當(dāng)年花了我不少心思?!?p>  “北方的那座山叫比叡山,是天臺宗最澄和尚的居所。一到秋天,滿山的紅葉非常漂亮,許多藤原京擠不下的高僧都被我介紹到那邊是蓋廟?!?p>  “東南方的那座山叫稻荷山,是太秦氏和伏見氏的領(lǐng)地,聽說那里常有狐貍出沒,秦氏去年一直想在那里修間神社,希望我們能把糾之林的木材賣出一些?!?p>  “西南面的八坂氏就是種田大戶了,他們害怕我家把鴨川上游的河水堵上,所以,每年都會給我們家交租金?!?p>  “順便一提,我家雖然是神官世家,但是其實主要做的是布帛和蠶桑買賣,糾之林附近有很多桑樹?!?p>  “還有,秦氏是最近幾十年,從大陸那邊搬來的,一直和本地人關(guān)系不太好。但是我跟秦氏倒是很有共同語言。所以,父親大人死了之后,我就和秦氏成了合伙人,做起了布帛絲綢的買賣?!?p>  “因為,賀茂氏又是西邊出云國的王族出身,能從那里搞來鐵礦和鹽礦。又與比叡山的小野氏關(guān)系莫逆。等同于附近的大族都與我家要好。所以,山城國的大小祭祀之事,都由我家負(fù)責(zé)?!?p>  賀茂背著橘,赤腳踩著泥濘的阡陌,以一種很和煦的語氣講述自己對這片土地的了解。

  “喂,少主!”

  “莊稼還好嗎?”

  “啊,總算可以挖開淤泥,讓莊稼呼吸氧氣了?!?p>  四周有領(lǐng)民向賀茂和橘打起招呼。

  “主上,來家里坐一坐吧,家里的孩子都想聽您講故事?!?p>  農(nóng)婦們挎著籃子,去給丈夫送茶水。

  農(nóng)舍旁,小孩子們捧著青色的最大顆粒的稻穗,問賀茂。

  “少主,這株能不能用來做今年的口嚼酒?!?p>  “當(dāng)然可以。”

  賀茂背著橘走了一路,沒有人襲擊橘,沒有人仇恨橘,也沒有人認(rèn)得橘。

  明明只是隔了幾十天重新見到太陽,可是大家的心情完全不一樣。

  災(zāi)民們看到東方升起的太陽,紛紛向著賀茂和橘跪拜。

  仿佛之前的仇恨,全都是假的一樣。

  橘有些害怕地瑟縮在賀茂的身后,仿佛覺得做夢一樣,摟得緊了一些。

  “我不會真的死了吧,這里不會真的是夢境吧?”

  她確實不敢相信,前些天還想要她性命的家伙,現(xiàn)在全都變成了“好人”。

  賀茂點頭道:“嗯,你確實已經(jīng)死了,這里人的性格就是這樣,災(zāi)荒時六親不認(rèn),豐收時和藹可親,雖然有時會捧高踩低,但他們的要求并不高,只是想吃飽飯,撐過一年又一年。只要雨過天晴,一切都好說?!?p>  賀茂語氣遲緩地解釋著一切,眼睛都瞇了起來。

  橘吐槽道:“感覺你連性格都變了?!?p>  賀茂愣了一下。

  可能是陽光曬多了,他覺得自己說話都帶著點兒圣母的味兒。

  賀茂心想,自從自己穿越到這片土地,整個人的性格似乎也被這里改變了。

  隔三差五的地震,必須藏在桌子底下。

  一旦發(fā)生災(zāi)害,就要帶領(lǐng)神官,主持祭祀儀式。

  夏季要在農(nóng)田里跳舞,秋季要在神社里奏樂,冬天則要在串門拜訪。

  只有到了藤原京,在天皇與姑父的面前。

  他才隱約記起來自己是個公卿,是正四位神祇伯,是這個國家最高位的大神官。

  一言一行都要嚴(yán)格遵守禮儀,不能有半點兒差錯。

  但其實,在豐收年份里,他是個相當(dāng)放松的人。

  經(jīng)常趴在賀茂川的石頭上,提著竹竿去釣魚。

  “為什么第一天的時候,你不帶我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橘噥起嘴巴。

  賀茂搖了搖頭,“這我可不敢。今年可是災(zāi)年,這附近收留很多災(zāi)民,而且大家都對外人,尤其是京城人懷有很深的敵意?!?p>  聽到主上這樣說,被太陽曬得陶醉的烏鴉侍衛(wèi)們這才想起自己的職責(zé),四下戒備,誰也不知道,附近還有沒有居心叵測的家伙。

  “而且,五衛(wèi)府派來的密探,也不會讓齋王隨意走動?!?p>  ……

  吃過了中午的飯團(tuán)子,在一名老部曲的家里坐了一會兒。

  賀茂背著橘來到,賀茂町與秦川的交界處。

  可以看到朱紅色橋頭的界碑是一只石頭雕刻的狐貍。

  賀茂把橘放下,喘了口氣,回頭再看賀茂氏的領(lǐng)地其實并不算大,但是田地很多。

  “過了這條河,就是秦氏的領(lǐng)地?!?p>  “去那里干什么?”

  一座座狐貍雕像立在附近的小山丘的路口,讓橘好生奇怪。

  不,是有點兒害怕,感覺像是去妖怪的領(lǐng)地一樣。

  “這是?”橘圍著狐貍石像轉(zhuǎn)圈。

  賀茂解釋道:“姑且叫稻荷神吧,本來是秦氏的祖先,沒什么形象,附近又鬧狐貍,所以秦氏就把狐貍當(dāng)做祖先的形象。別看他們信狐貍,這里的布帛質(zhì)量最好,拿到其他地方,能多換三成的稻米。稻米又能換鐵、銅、銀,拿到難波那邊,可以讓百濟(jì)的渡來人加工成農(nóng)具或者武器。畢竟,這里不想唐國,那么有礦,這里可是連制造錢幣的銅礦都沒有?!?p>  說到這里,賀茂嘆了口氣,這里的礦石需要極高的溫度才能加工。因此需要大量進(jìn)口三韓的銅礦,連樂器也單調(diào)的只能用弦樂和管樂。

  “喂,你不是主持葵祭的嗎?怎么有空兒跑這里來了?”

  秦氏之主,秦朝比奈是個個頭矮胖的小少爺,他戴著斗笠,站在地頭,指揮町民給稻田換水。

  好不容易天氣放晴,他當(dāng)然要帶著領(lǐng)民收拾農(nóng)務(wù),畢竟再過一個月就是收割的日子。

  看見賀茂背著橘過來,秦朝比奈笑臉迎人,哪里有幾天前劍拔弩張的樣子。

  賀茂盯著自己這個不識趣的發(fā)小說道:“天都放晴了,災(zāi)民們也都知道了葵祭舉行的事情,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遍全國?,F(xiàn)在誰還管葵祭要不要人主持?”

  “那你是來干什么的?帶著齋王看我給稻田換水?還不如讓家里的神官和巫女唱唱附近的鄉(xiāng)野小調(diào)呢。難道是要跟我相撲不成?”秦朝比奈雖然是賀茂的朋友,但挖苦起來,毫不留情。

  “都襠褲什么的太失禮了?!?p>  “你都把人家姑娘的衣服給……”

  秦朝比奈看到橘咬住嘴唇,馬上變臉,“算我沒說?!?p>  賀茂伸手說道:“賠禮道歉!”

  “賠什么?”秦朝比奈攤開雙手,“天剛放晴,誰也不知道,明天還會不會下雨,別鬧?!?p>  “不鬧?!辟R茂向秦朝比奈伸手,“今年份的清酒,不用多,一罐就好,應(yīng)該還有剩的吧?!?p>  “不是秋天才要的嗎?”

  “齋王殿下想嘗嘗秦氏的手藝?!?p>  “給我們秦氏捐一座鳥居。”

  “已經(jīng)免費給你們捐了九個,還不夠嗎?”

  “我爺爺說,你們倭人就是小家子氣,如果是我們漢人,那都要成千上萬的鳥居才靈驗,當(dāng)然是要建造個千本鳥居才夠本?!?p>  秦朝比奈雖然這么說,但還是招呼一名部曲,到附近的藏酒處提出一只精致的陶罐。

  “土師氏的陶器,還有我家最高級的清酒,不成敬意,就當(dāng)是補償對齋王殿下不敬之罪的禮物?!?p>  秦朝比奈向橘行了叉手禮。

  橘正想開口。

  賀茂說道:“嗯嗯,齋王殿下很欣賞你的誠意,就由我賀茂氏收下了?!?p>  秦朝比奈瞪了賀茂一眼,看向齋王,諂媚笑道:“只要齋王殿下不嫌棄?!?p>  橘看到遠(yuǎn)處的三峰靈山,那里就是稻荷山。

  “本宮……我們……能去你家的稻荷山看看嗎?”

  秦朝比奈嘴角抽動,把賀茂拉到一旁。

  兩人說起悄悄話。

  “為什么去那里,神社還沒修好呢!而且那是我家的家廟,跟你家那座又不一樣。你家的賀茂別雷命可是大神,我家的稻荷神也就附近的野神。我自己家的拜的,讓別人見自己的祖宗,多不好意思啊?!?p>  秦朝比奈從懷里掏出一枚銅板賄賂道,這個時代的日本,銅可是稀有金屬。

  而且,秦氏想在日本長久立足,確實還要仰賴賀茂氏從中疏通,許多生意往來也要依仗這個所謂的“本地人”。

  賀茂收下這枚珍貴的紀(jì)念幣,塞進(jìn)懷里。

  “那可說不定,也許你家的稻荷信仰,將來會比我家的更旺呢?我家的事情,可能還需要你家那位的幫忙才是?!?p>  賀茂用胳膊撞了撞秦朝比奈的肩膀。

  秦朝比奈見橘還是一臉戒備的樣子,心想,畢竟,秦氏是外來人,不能在朝廷做官。

  給了一個秦字的家紋。

  再回頭,賀茂發(fā)現(xiàn)橘正在低頭逗小貓。

  橘向農(nóng)人問道。

  “哇,這種花色的貓叫什么名字?”

  “橘貓,是我們從漢土帶來的,原本是放在船里捉老鼠的,沒想到溜出船艙,在外面生了一大片?!鞭r(nóng)人說道:“如果小姐你想要,就送給你了,反正這種小貓我們也沒有糧食養(yǎng)它,它沒有母親喂奶,也長不大的?!?p>  橘抱起小橘貓,捏著小肉球,看向賀茂。

  賀茂卻只是蹲下來把后背,騰出來給橘。

  “上山吧?!?p>  “好?!?p>  “嗚喵!”

  橘跟著叫道:“嗚喵!”

  ……

  稻荷山,下塚。

  山很矮,不到兩百米的高度。

  但是山很秀氣,三重疊峰,一直延伸到最高處的秦氏神社。

  因為秦氏的莊稼總是長勢最好,釀的酒也最好,大家都把秦氏的山,叫稻荷山。

  從神社向下延伸,不多不少是九個鳥居,這些是賀茂氏從糾之林附近選來的良材。

  “你相信,這里的鳥居會變成一萬個嗎?”賀茂放下橘,兩個人一只貓坐在石階上。

  這里沒有巫女,因為神社還沒修好,只是打了個地基,立了一根柱子。

  但是稻荷神的神龕已立在山頂,盡管秦氏的本尊神還沒有歸位。

  橘站在石階,抱著小橘貓,從山頂往下看,認(rèn)真數(shù)了數(shù),“能放得下這么多嗎?”

  賀茂也不解釋,拉著橘到懸崖邊看。

  “這就是我家整個的景色了,帶你來這里,就是讓你看看一路走來的整個風(fēng)景?!?p>  山風(fēng)一吹,橘瞇了眼睛。

  不同于下面的熱風(fēng),這里風(fēng)很清爽。

  遼闊的藍(lán)天,萬里無云,陽光直射而下。

  從稻荷山往下看,青色的稻禾從北方的比叡山一直延伸到南邊的稻荷山。

  郁郁蔥蔥的樹林,有兩間巨大的神社,一上一下是賀茂氏的上賀茂與下鴨神社。

  可以看到無數(shù)的町民,在自家的農(nóng)田里忙碌,大人小孩兒都像螞蟻一樣。

  近處的秦氏族人還唱著漢樂府的《隴西行》,那才是他們的鄉(xiāng)音。

  更遠(yuǎn)處的八坂氏有農(nóng)人跑到秦氏這邊來,大概是來借農(nóng)具的。

  大家都在為了能有一個工作的機會,而面露笑容。

  不知為何,橘有些感動。

  這是京城里看不到的景色。

  在京城只能看到高墻和閣樓,所有人都被裝進(jìn)好似棺材的閣樓里,死氣沉沉。

  “我真不是在做夢吧?被稻荷山的狐貍給蠱惑了,或者已經(jīng)躺在賀茂川里死掉,一切都是夢境?!?p>  賀茂捏著她的臉頰說道:“當(dāng)然不是,且不說賀茂川,其實稻荷神也未必是狐貍,稻荷神沒有固定形態(tài),也可能是只貓呢?!?p>  “那你對我承諾的也是真的?”

  “我承諾過什么?”賀茂裝蒜。

  “你說……”

  不知為何,橘說不出話來了。

  賀茂摘了酒罐遞給她,“很甜的,而且不醉人。”

  橘咕嘟咕嘟喝了半罐,紅著臉,說道:“我忘記了?!?p>  但腦海里浮現(xiàn)的卻是。

  這八天每天跳完舞,回到賀茂神社被眼前這家話又摟又抱又揉。

  兩只腳丫子每天被他抱在懷里,用熱水泡著。

  前胸后背,哪里僵硬揉哪里。

  除了那里之外,已經(jīng)沒有地方?jīng)]被他碰過。

  自己屈辱得想死,但這家伙都不同意,嘴里嚷嚷著,什么都會答應(yīng)自己。

  啊啊啊??!我為什么還記得這種事情!

  橘看似淡定的微笑表情,內(nèi)心如翻江倒海。

  賀茂摸著自己左邊發(fā)髻的緋色繩結(jié),拉扯下來,放在橘的手里。

  “我只記得我說過,只要你活下來了,我就會盡全力保護(hù)你,這是我的承諾?!?p>  橘接過緋色繩結(jié),“我能用這根繩結(jié)許愿嗎?”

  賀茂說道:“干嘛問我,這繩結(jié)本來就是你的,而且,稻荷神還沒歸位呢?要許愿也是去我家的賀茂御祖和賀茂別雷神社?!?p>  橘卻有了陰影。

  “我不會再回到那里了。我不想再被關(guān)在齋王殿,也不想再見到你一言不發(fā)。而且那邊有五衛(wèi)府的密探,我不想再被他們監(jiān)視?!?p>  賀茂卻說:“這算是你的愿望嗎?”

  “算是一部分吧?!遍俦魂P(guān)到下鴨神社這三個月,實在有些神經(jīng)質(zhì)了。

  “如你所愿?!辟R茂看向北邊的賀茂神社,以及更北邊藤原氏領(lǐng)地的大原。

  有藍(lán)色的狼煙升起,那是藤原氏武士和賀茂氏武士發(fā)出的訊號。

  想來,猴子和姑父的人已經(jīng)把這附近大伴氏的據(jù)點,還有那所謂的五衛(wèi)府密探做掉了吧。

  橘看到賀茂的壞笑,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橘,為什么不自己立個神社?”賀茂搔了搔小貓的下巴。

  橘想了想,說道:“神社不是立神,就是立祖,我立神社干嘛?”

  “養(yǎng)貓唄?!?p>  賀茂把小橘貓逗得舒坦。

  “嗚喵?!?p>  然后賀茂指著西邊一塊空閑的山地,說道:“這邊是稻荷神社,那邊聽說是貓神居住的地方,你抱著這只貓,就立個貓神社吧。我在那邊給你搭建木屋,讓侍衛(wèi)守著你,也不用回我家的賀茂神社?!?p>  “才不要呢!”

  “那你對我說說你的愿望吧,既然你不愿意求我家的神,也不愿意自己立個神社,總要把心愿說出來才是?!?p>  “這話我只對稻荷神說,聽名字就知道,它是豐收神?!?p>  “可是稻荷神現(xiàn)在又不在,你只能對我說?!?p>  “我不管?!?p>  ——我希望這場夢永遠(yuǎn)不要醒,既不是回到宮里,也不是回到賀茂神社,而是在賀茂身邊,永遠(yuǎn)和他在一起。

  橘雙手合十,用心祈禱。

  “好了,別再合住眼睛了,神答應(yīng)你了,我說的?!?p>  聽見賀茂那不靠譜的聲音,橘再次問道:“這里真的不是在做夢吧?!?p>  她真怕自己醒來,又回到了那個疾風(fēng)驟雨的黑夜。

  又被那些面目可憎的暴民圍住,每個人都想她去死。

  畢竟,就連賀茂也脫光了她的衣服,讓她當(dāng)眾跳舞,供大家嘲笑。

  她覺得,那就是最可怕的地獄。

  賀茂看到橘那無助而恐懼的眼神,知道自己的做法讓這個女孩兒得了可怕的心病。

  他當(dāng)時的想法只是想讓這個女孩兒活下去。

  他打算讓女孩兒,多看看這片山城國賀茂町的晴天好風(fēng)景,沖淡那些陰雨天里的恐怖回憶。

  “你活下來了,即使痛苦險些把你擊垮,但你還是活下來了,只有活下來的人,才能享受這份閑適?!?p>  然而,橘還是忍不住去尋找這個美好世界的漏洞。

  比如,她現(xiàn)在看到,秦川邊,有烏鴉面具的賀茂氏武士正在焚燒災(zāi)民的尸體。

  那尸體忽然坐起來,向她看去。

  她再次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齋王主殿的鋪蓋上。

  外面有轟雷聲,下著大暴雨。

  她聽見《里神樂·迎神》的曲調(diào)。

  有五位神官站在齋王主殿之外。

  為首的,應(yīng)該是賀茂。

  一只狐貍的影子橫在房梁上。

  但那道影子又化成了一只橘貓。

  ……

  “橘……橘……橘……”

  賀茂捏著她的耳朵。

  “嗯?”

  橘一晃神,發(fā)現(xiàn)自己還坐在稻荷山的懸崖邊,小橘貓卻不在懷里。

  這里確實是真實的世界,賀茂就在旁邊。

  打掉捏自己耳朵的手指,橘長打了個哈欠。

  “我沒事兒?!?p>  然而,她再一抬起頭,發(fā)現(xiàn)天黑了。

  她看到的是賀茂站在舞臺上,穿著女裝,正在唱歌。

  此時,賀茂誠用美聲唱法,向大家描繪那個叫“賀茂縣·賀茂町”的“上古京都”。

  臺下的觀眾已經(jīng)如癡如醉。

  橘瞪大眼睛。

  奇怪。

  明明和跟賀茂長得完全不一樣。

  為什么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這家伙就是賀茂呢?

  等等,賀茂這家伙現(xiàn)在是長這樣的?

  橘忽地站起來,目瞪口呆。

  指著舞臺上的家伙愣愣說不出話來。

  賀茂誠也發(fā)現(xiàn)了橘。

  他十萬個不信橘那家伙認(rèn)出了自己。

  可橘站起來,那副吃驚到下巴快掉下來的樣子,好像就是把他給認(rèn)出來了。

  心里莫名發(fā)虛,嗯,不管認(rèn)出來還是沒認(rèn)出來,她一上臺,我逃,我逃就對了。

  歌唱到一半,把話筒往舞臺上一放。

  小碎步開溜。

  只有菊亭前輩還在忘情地吹著龍笛。

  ……

  鴨川,三角洲公園的舞臺上。

  《稻荷神》的曲子忽然中止,大家都如夢初醒。

  “誒?歌姬她人呢?”

  網(wǎng)上瘋狂發(fā)彈幕:

  ——人跑了?

  ——什么情況?

  ——歌還沒唱完呢。

  ……

  嘈雜人群中。

  賀茂誠貓著身子,匍匐前進(jìn)。

  可惡啊。

  到底是哪里出錯了?

  橘怎么會把我認(rèn)出來。

  賀茂誠忙把和服脫掉,緊急變裝。

  ——不過,哼哼。

  ——當(dāng)年在上杉家養(yǎng)病一個月,向加藤段藏學(xué)來的變裝術(shù)終于排上用場了。

  賀茂變成了有些妖媚的眼鏡娘,穿著堀川中學(xué)的水手服,后面用緋色繩結(jié)綁著馬尾辮。

  華麗的黑染和服被賀茂隨地丟棄,但隨即被一個巫女打扮的持刀少女撿起,嗅了嗅味道,尾隨其后。

  ……

  京都的小酒館外,路燈忽明忽暗。

  賀茂誠忽然停步。

  因為他察覺有兩道犀利的目光鎖定了自己。

  在前面,是橘小姐喘著氣,捂著起伏的胸口,顯然是跑過來的。

  但她的病還不算完全治好,看得賀茂有些心痛。

  “還沒分勝負(fù)呢,賀茂……小姐……”

  在后面,是小角那家伙!

  那家伙正眼神犀利,虎牙露出,拿著二葉葵紋的和服,盯著賀茂的后背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拋下重要的葵祭,是因為有女裝的癖好和橘小姐一起唱歌嗎?很有調(diào)教的必要?!?p>  白裳緋袴的巫女狠狠嗅著和服的味道。

  “沒有其他女人的味道,臭男人的倒是不少,值得表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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