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紛飛,隨風起舞。
那人持刀,四周夾帶著刀氣,激蕩著金黃色的花瓣脫離開來,像是一只只蝴蝶般上下飛舞。
詩句中,原本淡泊明志的隱菊,化作了一個個披堅執(zhí)銳的熊熊兵士。
一時間,有種肅殺之氣。
陸凝華水凝成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緊盯著自己的夫君。
別人能感到這首詩里的殺氣和怒氣,她卻看到了詩人被壓抑的內(nèi)心和近乎是破釜沉舟的瘋狂。
寧缺這兩天精神不太好。
作為妻子,她本該好好的寬慰寬慰他的。
可是啊……
普天之下的男人都一個樣子的,即使他年齡小壓力大,在外面有天大的委屈,也絕對不會跟自己的女人多說一句。
有人說這是大男子主義,你說是就是吧。
男人要是什么壓力都扛不住,什么委屈也要撒到女人身上,那他就根本不配做一個男人了。
當然,作為妻子。陸凝華能敏銳感覺到自己夫君的心情,而且能夠及時寬慰疏導(dǎo)他。
夫婦本就該如此。
陸凝華心里想著,輕抬蓮步,晃動腰際,一步步向還在舞刀的寧缺走去。
寧缺刀越舞越快,陸凝華的腳步也越來越快。
還差幾步,陸凝華一個飛撲落到寧缺懷里。
唰。
前一刻,寧缺才剛剛收刀。
溫香軟玉在懷,寧缺呼吸由重轉(zhuǎn)輕,慢慢調(diào)理著自己因為剛才舞刀時無意間泄露出來的殺氣。
“夫君,夫君,夫君……”
陸凝華的夾帶著些許哭腔的聲音,在他耳邊一聲聲響起。
寧缺沒說話。
因為刀氣激蕩起來的花瓣四散飄零,有的落在二人發(fā)髻上,有的就貼在二人臉頰上。
“夫君若是有什么心事,不如告訴妾身,妾身雖不能分憂,但……”
陸凝華的聲音軟軟的,就像這山林間的風。
“凝華,我真想離開這個地方……”
寧缺把臉貼在她的臉頰上。
聲音沙啞且低沉,目光剛好看見飄散過來的幾片花瓣。
張嘴接住。
咀嚼間,滿嘴是花的香味和苦澀。
“那我們就……”
陸凝華順著寧缺的話說下去。她覺得只要在一起,去哪里,在哪里其實不重要的。
寧缺是她的天,只要他在,一切都會在。
“可是不行,不行……”
寧缺把話咽了回去,沒有再說一個字。
師父中毒,六扇門亂作一團,老爺子偏偏作壁上觀,再加上那個血魔。
那個血魔……
寧缺緩緩平復(fù)心情,側(cè)過頭,在陸凝華粉頰上輕輕一吻。
他知道,這些天他的迷茫焦灼,還有舉棋不定,都被陸凝華看在眼里。她雖然什么都沒說,但還是十分擔心的。
陸凝華臉上的紅暈,像是天邊的彩霞一樣擴散開來。
她抬起眼眸,看見的是寧缺恢復(fù)清明的眼神。
沒有半點迷茫,沒有半點壓抑的,干凈到只要她倒影的眼瞳。
她知道,寧缺的心平復(fù)下來了。
陸凝華垂下眼眸,這么多天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終于是落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寧缺影響的,她居然也大著膽子,在寧缺臉邊輕輕一啄。
笨拙,卻又大膽。
寧缺一笑,原本就抱著她的雙臂微微用力,腰腿一擰。
抱著她,在那花海里轉(zhuǎn)了一個圈。
“啊哈哈,夫君,快放我下來。”
陸凝華可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一邊是害怕,一邊又隱隱有些興奮。
她好像回到了小時候,第一次坐秋千的樣子。
寧缺跟她又在花田里面戲耍了一會兒,直到有小沙彌提醒他們不要隨意踩踏花草,他們才從花海里面出來。
“小姐,花海里面好不好玩呀,我可看見……”
小花調(diào)笑著,一邊把粘在陸凝華發(fā)間衣角的花瓣摘下來。
“你個小妮子?!?p> 陸凝華拍了拍小花的腦袋,眼神卻不有自主的瞟了一眼寧缺的方向。
寧缺正好轉(zhuǎn)過頭來,迎接他的是陸凝華一個風情且俏皮的白眼。
他笑著,抿了抿嘴唇。
好像是在回味著些什么,又好像是在暗示陸凝華一些東西。
哼。
陸凝華拉著小花跟月三娘,頭也不回的往另一邊走去。至于琪琪格,她早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反正這后山地方不小,除了這黃金花海之外,也有不少景色別致的地方。
寧缺正要跟上,卻聽見背后一聲。
“你要讓勞資等到什么時候啊?”
回過頭,是好幾天都沒有見到蹤影的文邪。
文邪癟著一張臉,目光不善。
要不是因為寧缺,他現(xiàn)在也跟浮生館里的若夢小姐姐,做著一些愛做的事情。何苦在這里,被寧缺強行喂狗糧。
寧缺看了看陸凝華遠去的身影。
正湊巧,月三娘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寧缺做了個簡易手勢,表示自己離開一下,在看到月三娘點頭回應(yīng)之后,就跟著文邪走了。
黃金寺里的一個偏僻房間。
文邪一進屋,剛準備跟寧缺抱怨幾句,自己這些天是怎么怎么辛苦,連浮生館的門都沒進去。
寧缺一擺手:
“有沒有?”
直接問,要不然等到文邪說完,那估計是要在這黃金寺里面過年了。
文邪被噎了一下的表情,擰著眉毛,半天才說:
“沒有。不但血魔的卷宗不見了,就連血熊的也……”
寧缺捏了捏眉心。
“師父的毒怎么樣了?”
“還好吧,反正沒治好,也沒惡化,師娘說這幾天比較關(guān)鍵,過了這幾天,她就能想辦法一點點驅(qū)毒?!?p> 文邪從懷里拿出來一塊飴糖,放到嘴里面,含了一會兒,等到喉嚨濕潤了才繼續(xù)說道:
“六扇門這幾天可算是大集結(jié),附近的所有人馬都圍在了總部衙門外面,里三層外三層的,連個蒼蠅都要分清楚公母,才能放行?!?p> “哎,我說,那個血魔什么……”
寧缺打斷了他的話,就直接盯著文邪的雙眼問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哪知道去呀?我也是跟你一樣,在六扇門看到血魔的時候才知道的。你說老家伙為什么呀?非要搞這么一出,嘖嘖嘖,也不知道這六扇門里面,有多少人在配合血魔演戲?!?p> “今夜回去,偷偷去見雪兒姐,告訴她……”
“告訴不了,她現(xiàn)在天天跟血魔待在一起,那關(guān)系,嘖嘖嘖,可近了。也不知道是在演戲,還是……”
文邪說著。
寧缺表情一愣,他認識的凌雪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哪怕是假的,哪怕是裝的。
“凡事反常必為妖。那就今夜吧,今夜我回衙門里去?!?p> 寧缺說著,把手搭在刀上。
“那我去趟牢里,跟他說一句?”
文邪知道,今夜六扇門里,免不了血流成河了。
寧缺搖搖頭。
“不用,我跟他談過了,他知道該怎么做的?!?p> 九月秋末,正是魚兒肥美之時。
此時不收網(wǎng),還待何時。

竹尹七異
哎(。?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