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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咒之眾

第三章 審訊

神咒之眾 高原三棗 3250 2021-09-02 07:55:00

  好大一盆冷水迎面潑來。

  吊在炮管底下的被老人澆了個通透,接著,是照過來的異常刺眼的燈光。

  老人的腦袋此時還是暈的,耳邊不斷有嗡嗡的耳鳴聲,他想睜開眼,眼角卻像干涸了般黏在了一起,稍微用點力,就是一陣撕裂的刺痛。

  全身的酸麻讓他一陣乏力,仿佛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不屬于自己,朦朧之中,他看到一個有些瘦削的身影蹲在地上磨著刀,嘴里似乎還叼著一根雪茄煙。

  “藏在鐵背甲竅鍬的卵里,倒是讓我好一陣找。”

  鐵背甲竅鍬,一種沼澤里的群居蟲子,一般一只母蟲統(tǒng)領(lǐng)著數(shù)百只公蟲,而母蟲又喜歡把卵產(chǎn)在自己的腹翅底下。

  不斷的轉(zhuǎn)移地點,周身還有數(shù)百個保鏢,能想到這種藏身之所的,絕對是個天才,倒也對得起雇主出的價錢。

  老人沒有出聲,只是用嘴巴小口地喘著氣,似乎體力還沒完全恢復(fù)。

  顧危這時起身了,長久蹲地讓他的腳有些麻,他把刀刃對著燈光比一下,刃線光滑,曲率完美,刀身是優(yōu)雅的黃金比,真是把刀中美人。

  一個優(yōu)秀的廚師總能照顧好自己的刀。

  顧危把刀在自己烏黑發(fā)亮的皮質(zhì)圍裙上擦了擦,插回圍裙的兜袋里。

  轉(zhuǎn)過身,他審?fù)艘幌履抢先恕?p>  老人依然耷拉著腦袋,濕漉漉的花白頭發(fā)緊貼在他的臉上,把他的臉大部分都遮住。

  顧危凝望著那老人,又連著抽了好幾口雪茄,接著猛吸一口,雪茄迅速燃燒了三分之一。

  他把剩下的半截在鞋底按滅,一丟,吐著煙,快步走向那老人。

  走到老人面前,顧危用兩根手指鐵鉗一樣捏住他的下巴,一抬,那一臉的污穢黏液,還散發(fā)出陣陣腥臭。

  原來蟲子卵里也不是那么好呆的。

  顧危又抽出刀來,在那老人臉上反復(fù)的刮了兩道,那老人的臉被刮得一陣白,汗毛和污漬在白色的刀刃上形成一道黑亮的膩子。

  顧危把刀插回兜袋里,又在圍裙底下的褲口袋里使勁掏了掏,掏出一張折疊的的紙塊。

  “啪!”

  顧危把紙被甩開,那是一張畫像,他又掐起老人的下巴和畫像對比。

  “嗯,只能說是一模一樣,連老人斑的位置都一樣,是你沒錯了。”

  他幾下把紙揉成一團塞進口袋里,又找張小凳在不遠坐了下來。

  “怎么說?”

  顧危笑吟吟地望著自己的獵物。

  “‘鮮血骷髏’號,沒想到在這里還能見到?!?p>  老人終于恢復(fù)了幾分生氣,發(fā)出的聲音卻極其干啞。

  這話說得顧危一愣,“你認識?”

  老人那頭卻沒有回答他,他微微喘了片刻,接著自嘲地笑道:“老頭子我浮浮沉沉大半輩子,大風(fēng)大浪也算見過無數(shù),到了到了,沒想到陰溝里翻了船,被你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小子給捉住了?!?p>  他抬頭望向顧危,“小子,既然你捉了我,也該報報來路了,你到底是哪座山的神仙?我們之間有仇?”

  “別誤會,我跟你無冤無仇,我們兩個都不認識?!鳖櫸B柭柤?,一臉輕松地道:“我嘛,就是一個跑腿的?!?p>  這話反倒讓老人那頭一愣:“跑腿的?”

  顧危笑道:“人生在世,總有一些不方便做的事,總有一些不方便殺的人,或許是不敢,或許是覺得親自去做不值得,有人有需求,我們這種人就給他們跑跑腿,事干好了,雇主高興了,就會給我們一點小錢?!?p>  說了幾句來了興致,顧危又忽而感嘆道:“唉,說句老實話,我們這行你看著挺好,也沒有固定的上班時間,也沒人管,自由自在的,收入也過得去,其實一行有一行的苦,干我們這行也挺不容易,有時候還很危險?!?p>  “碰到那些更年期的雇主,他不僅會給你擺臭臉,還會找各種各樣的茬來扣你的工錢,甚至還有不要臉的直接不結(jié)賬跑路的!我就碰到過,真是太氣人了,我還得追上門去要,還得跟他講道理,人累心更累。不過都是為了生活,你這么大年紀肯定成家了吧,成了家的肯定會懂的,一家子幾張嘴要吃飯,底下還有一攤子員工,難,難??!”

  說到員工顧危又忍不住了,吐槽道:“尤其是現(xiàn)在的員工,你是不知道,本事沒多少,脾性還大,又浮躁,老是想著一步登天,這又嫌工資給少啦,那又嫌假給少啦,讓他靜下心來好好干,好好學(xué)點東西提升自己,他還覺得你在忽悠他,你說這找誰說理去!”

  說著說著他又連連感嘆:“自家這邊要操心的事也多,偶爾要給老婆買買衣服買買包啦,過節(jié)過生日還得給她準備點浪漫,人跟著你,你總不能委屈了人家,未來有了孩子也是個老大難,奶粉啦、讀書啦、房子啦,唉,難,難喲!人活著就是來受累的,要是有得選,誰不想天天躺在床上,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老爺生活呢?”

  這一肚子苦水讓老人沉默了半餉。

  “糟蹋了?!崩先撕鋈徽f道。

  顧危一愣:“什么糟蹋了?”

  老人望了望這輛戰(zhàn)車,“鮮血骷髏號,赫赫威名,王大那臭酒佬,五八爛,死色鬼,當年憑著它讓華人街在白沙灘立足,當年我還和它打過戰(zhàn),親自看見過它發(fā)威的模樣,這么有名的戰(zhàn)車,被你用來干這個,糟蹋了?!?p>  這話說得顧危嘻嘻一笑,“工具嘛,就是來用的,可以這樣用,也可那樣用,我本來就是個沒什么想法的人,一定要我去干那種了不得的大事,那實在是難為我了。”

  顧危笑望著他,“用它來養(yǎng)家,不也是一種用處嗎?”

  老人沉默無語。

  顧危這時站起來,“好了,我的事說完了,現(xiàn)在該說說你的事了?!?p>  他笑瞇瞇的望著老人。

  老人臉上忽然有了些莫名的意味。

  “你想知道什么?”

  顧危輕咳了一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嘛,其實我很好奇,我觀察了你很久,無論從哪方面看,你都是極其普通的一個人,一個糟老頭子,可是為什么會有人會花一個億來買你?還必須是活口?你能稍微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

  聽到顧危問這話,那老頭先是一愣,然后啞然失笑,“你們的業(yè)務(wù)還包括這個?打聽雇主的秘密,你就不怕被你的雇主知道?”

  顧危那頭倒顯得很無所謂,“有什么好怕的,干什么由雇主決定,怎么干由我自己決定,何況我和他們又沒有這方面的約定?!?p>  這不是約定俗成的基本條約嗎?

  老頭被這人的無恥震驚得瞠目結(jié)舌。

  “我的項鏈你拿了嗎?”他忽然說道。

  “你是說這個?”

  顧危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細長的項鏈,鏈墜是一顆拇指大的紅寶石,紅寶石紅得妖冶,里面就像流淌著鮮血。

  顯然,老頭子醒之前,渾身已經(jīng)被他摸了個遍。

  那老頭這時笑起來:“嘖嘖,你還真是大膽,要知道,這可是你們所謂的‘不可觸碰之物’?!?p>  顧危一愣:“不可觸碰之物’?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老頭那頭顯得很詫異,接著又是一聲冷哼:“得了這東西,要盡快的交給天月教會,不然,就等著面對荒野騎士團無窮無盡的追殺吧?!?p>  神圣騎士團,審判騎士團,荒野騎士團,天月教會底下三大暴力機關(guān),在鏟除異端和維護教會統(tǒng)治方面向來殘酷無比。

  沒想到教會會有這種命令,這是不為世人所知的東西。

  沒有露出那老人想象中的震驚或者畏懼的神情,顧危直接問道:“這顆寶石有什么用?”

  之前他已經(jīng)把玩這顆寶石半天了,實在沒看出來它有什么特殊之處,居然還值得教會花這么多的心思。

  那老人嘖嘖稱奇:“你還真不怕死?!?p>  顧危聳聳肩:“我只是好奇,我怕死得很,也許明天我就把這個交到教會去。”

  老人笑一下,也不拆穿他。

  “這是只眼睛。”他說道。

  顧危立即問:“眼睛?什么意思?”

  老人揚揚頭,“你把它對著紅月?!?p>  顧危把項鏈提到半空,把寶石對著紅月。

  這時云被風(fēng)吹開一點,紅月的紅光照了下來,像是給周圍裹了一層夢幻又朦朧的紅紗。

  接著,就見到照到寶石里的紅光在寶石里不斷的折射,最終匯聚成了一條細長的紅色光線,射向遙遠的虛空。

  那老人這時又說道:“你再轉(zhuǎn)動它?!?p>  顧危聽他的轉(zhuǎn)了一下,然而無論他怎樣轉(zhuǎn)動,翻轉(zhuǎn),這條光線指的方向都不會改變。

  那老人:“這,就叫眼睛,穿越層層霧靄,望向靈魂安歸之鄉(xiāng)?!?p>  顧危忍不住吸一口氣,“什么叫靈魂安歸之鄉(xiāng)?”

  那老人:“眾生皆苦,偉大的神明會用他偉大的胸懷包容這些悲慘無依的靈魂,用他的慈悲和憐憫撫慰他們的傷痛,無論正義或邪惡,富有或貧賤,健康或殘缺?!?p>  顧危:“別裝神弄鬼,你說得再明白些?!?p>  那老人:“一個寶藏,也是萬萬卑微之眾所期盼的魂歸之地?!?p>  顧危吃一驚:“寶藏?”

  那老人:“神明的寶藏!”

  “神明的寶藏?”

  顧危的心砰砰的跳。

  “無上神明,紅月之主!”

  老人聲音這時變得高亢,提到這個名字時他臉上十分狂熱。

  “紅月之主?”顧危呆了一下,“我只聽說過紅月惡魔,從來沒有聽說過什么紅月之主?!?p>  圣經(jīng)上那個人人耳熟能詳?shù)墓适拢莻€三歲小兒都能倒背的故事,讓人類遭受神罰的罪魁禍首,紅月惡魔,在這老人口中居然變成了神明!

  那老頭嘎嘎怪笑:“這,就牽涉到天月教會最深層次的隱秘了,你還有膽子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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