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shí)值黃昏,血色殘陽映照在濟(jì)梅院的外墻上,徒添了幾分沉重的意味。
靜姝跨進(jìn)了院內(nèi),繞過雕梁月臺,直到趙婉屋前聽見一聲聲的琴音。趙婉素善撫琴,她的琴藝在京師閨秀里也是首屈一指的。
自打童石離京之后,府中已經(jīng)許久沒見趙婉撫過琴了。如今聽著裊裊琴音,靜姝不自覺便剎住了腳步,在石階上靜靜聆聽著。
忽然,“鐺”地一聲尖銳聲響,琴弦似是斷了。靜姝推門而入,就瞧見趙婉指尖已是劃破滲出了血漬。
靜姝忙喚丫鬟過來幫忙,替趙婉簡單處理了傷口。趙婉倚在榻上,眼眸有些失神:“三姐,你說,童石都出去這樣久了,怎么還不見消息來呢?”
靜姝沉吟:“婉妹,我來就是要告訴你一件事兒的。但在說之前,你需要答應(yīng)我,不論你聽到了什么,都必須好好的。行么?”
趙婉點(diǎn)點(diǎn)頭:“三姐,你說吧,不管是什么消息,我都受得住?!?p> “童石他們所在的先鋒營,據(jù)說在南谷關(guān)遭受了埋伏,經(jīng)歷了一場惡戰(zhàn),至今生死不明?!膘o姝抓著趙婉的手,輕聲說道:“但是先別著急,孫將軍已經(jīng)遣人去找了?!?p> 趙婉先是一愣,而后忽然撲到靜姝懷中,直摟著她的脖頸悲慟大哭。靜姝從未見她如此失態(tài)過,輕拍著她背脊的手都帶著些顫動。
“婉妹,別哭……只要人一日未找著,那定然便是好的?!膘o姝柔聲寬慰著。
趙婉只覺得心里頭好似一下被撕開了一條大口子,那種痛楚簡直叫人痛不欲生。
她垂下頭來,淚水一下就滴落在靜姝的手上:“我心里難受,三姐。我知道他這一趟南境山之行兇險(xiǎn)萬分,可是我總覺得他是個(gè)例外,還想著老天見憐……”
靜姝聽了只覺得心頭一熱,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
她扯出絹帕,細(xì)細(xì)替趙婉拭淚:“婉妹,凡事也不要往絕處上想。更何況,你可認(rèn)為童石會負(fù)了你?”
趙婉抬起早已打濕的面容:“不,他不會的。”
“那他定然會回來的,這是你們兩人的約定,不是么?”靜姝長嘆了一聲。
趙婉拿起枕下的石塊,徐徐趿了鞋起身。她走到窗前遙遙望著,似是在咽淚。待得再回過身來,靜姝已然看不見她眼角的淚漬。
剎那間,趙婉仿若已經(jīng)暫時(shí)將一概痛楚給掩埋住了。
她重新坐到靜姝身側(cè),拉住她的手腕輕輕撫摸著,就像小時(shí)候一般躺靠在靜姝懷中,沙著嗓子道:“三姐,你放心,童石還沒回來,我不會倒下去的。我一定會等到他的…….”
靜姝凝視著趙婉,仿若看透了她的心思。她溫柔地捧著趙婉的面頰,低聲道:“別忘了三姐說的,童石這臭小子就像塊石頭一樣,命硬著呢?!?p> 趙婉垂頭低笑了一聲,心下卻十分感動。
無論什么時(shí)候,三姐始終是那個(gè)站在她身后,給予她力量和信念之人。有這樣的姊妹相伴,她趙婉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