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師兄

　　“我的名是康斯坦丁，曾至火焰的山巔，熔鑄青銅的海洋。”

　　秦離雙手插在褲兜里，慢悠悠走出了圖書館，不遠(yuǎn)處的教堂已是一片火海，渾身是火的人影渾渾噩噩的走著，留下一個又一個漆黑滾燙的痕跡。

　　“哥哥，哥哥……”那個火人發(fā)出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和這聲音一起出現(xiàn)的還有靜態(tài)的高溫。

　　那個龍類走到了草坪上，空氣中飄蕩著吟唱的聲音，秦離聽著一陣一陣的槍聲和高溫爆裂的聲音，緩緩地爬上一棟建筑物的樓梯。

　　秦離伏在欄桿上，短發(fā)被風(fēng)掀起，靜靜地看著校園被火光照成赤金色，著火的魔鬼悲傷而焦急地咆哮。

　　這讓他想起第一次和康斯坦丁碰面的時候，想起他自報身份的神態(tài)和語氣，猙獰而平靜，諾頓在青銅宮殿中冷冷的看著他們。

　　諾頓對待康斯坦丁很是嚴(yán)厲，不過眼神會相對溫和些，康斯坦丁就不一樣了，完完全全就是一個黏人的病號。

　　他相信諾頓對待這個弟弟在內(nèi)心深處有著和人類感情相似的愛，一次也沒有真正吞噬他。畢竟千百年來，那是唯一陪伴你的，永遠(yuǎn)可以放心的最親的親人。

　　諾頓化名為李熊時常常在外，插手政局，如魚得水，過往的記憶中，秦離來過一次那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和一襲白衣的康斯坦丁相對而坐。

　　“這是什么？”秦離指指桌上的一個大箱子。

　　“哥哥打的刀劍，名為七宗罪，你看?！笨邓固苟∩斐鍪?，扳開箱子，一整套刀劍扇形打開，銀光似水流淌，刀柄上的雕飾復(fù)雜而神秘。

　　“又開始為殺我們做準(zhǔn)備了啊，哦，你也在內(nèi)？”秦離扶過最短小的“色欲”，感受著精雕細(xì)琢的工藝，這套刀劍將是史上最頂級的殺戮武器。

　　康斯坦丁拿著筆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很久不出聲。

　　“你怎么不說話？”秦離把刀放回去，合起了嗡嗡叫的煉金刀劍。

　　康斯坦丁停筆，靜靜沉思著，黃金瞳中漫過惆悵，“我想幫他，靠他的能力在這樣小這樣亂的地方做不成什么。”

　　“小屁孩別多管事，你比我還傻，別亂來?！鼻仉x難得關(guān)心他一下，拿出一個盒子，里面是好幾串青翠水靈的葡萄，“給你的。走了，下次見大概得雙方小心，難為你哥哥給我們每一個都找了個缺陷……或者叫額，特性?！?p>　　秦離還記得那個簡潔屋子灑滿陽光的樣子，白衣的少年行動不便，眼神因?yàn)閼n愁又有些空洞，長信宮燈靜靜地聆聽。

　　可等秦離走上回去的路時，也就離開諾頓他們不久，火光從背后映來，隔著幾座山頭，秦離能聽見慘叫聲，看見大火照亮了天空，還有暴怒龍王絕望孤獨(dú)的咆哮。

　　康斯坦丁這個傻小孩，只有這種極端的自我犧牲嗎……他的哥哥會理解嗎？

　　龍和人明明是完全不同的物種，但無奈有些至高的情感并不論種族界限，雖然有些龍類竭力使自己與人類的一切區(qū)分開，但秦離覺得龍這種生物，并不真的和外表看來一樣冷血，或許是在世上找到僅有的同類不容易而產(chǎn)生的珍視感，孤獨(dú)感，驅(qū)使他們?nèi)ネ诰騼?nèi)心深處的東西。

　　他們是完美的，但完美并非與過去隔斷一切，與情緒徹底分離。秦離想到黑王在殺白王后的痛苦狀態(tài)，覺得不只混血種，甚至龍類自己，都不夠了解自己本身，盲目地尊奉教條，那也許是真正的完美，但即使這樣再多的完美也只能算作一個單位。

　　不遠(yuǎn)處的樓頂，路明非拿著狙擊槍，瞄準(zhǔn)著，秦離感受到昂熱領(lǐng)域的波動，他對康斯坦丁出手了，路明非在瞄準(zhǔn)到康斯坦丁的時候，臉色蒼白而錯愕不已，秦離看他臉上的情緒變化得分明，能想到路明非覺得那個龍類……只是個跑丟的小孩，只是要找哥哥回家，他怎么也下不去手……

　　他扣動了扳機(jī)，卻打偏了一些，秦離看著失去雙臂、額頭流血的康斯坦丁用小孩一般的神情笨拙地躲閃著，下一次見……你卻馬上要永遠(yuǎn)消失了。

　　秦離雖然心里有幾分觸動，也只能靜靜用眼睛記錄著這個龍類時隔多年與他第二次相會的情形。

　　在秦離的視角里，路鳴澤此時正站在惶恐的路明非身邊，親切地攬著路明非，手里拿著一朵白玫瑰，對路明非笑著，一邊指了指下面戰(zhàn)場另一邊的一個狼狽而匆忙的身影。

　　諾頓驚恐地要逃離這個瘋子學(xué)校和那個鬼魅一樣纏著他的生物，他要回去領(lǐng)自己的美金，事情結(jié)束后還來得及和路明非游遍美國……

　　整齊的上膛聲，實(shí)彈射擊已經(jīng)就緒，康斯坦丁鼓動雙翼飛速撲了過去，在彈幕降臨前，站在距諾頓一步的地方，展開骨翼擋住了火力。

　　路鳴澤消失了，白色的玫瑰從空中落下。

　　秦離看著那朵玫瑰在槍聲、火光、嘶吼聲中碎裂，燒毀。

　　那個孩子的身影永遠(yuǎn)地坍塌了。

　　他的哥哥呆呆地盯著他的笑容，眼里全是對回憶的恐懼。

　　It's just a step away.

　　一切都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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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秦離這次的搗亂，算不算給路鳴澤添了堵，原本若是諾頓喚醒康斯坦丁，或許兄弟兩雙雙覺醒，卡塞爾會被夷為平地，路鳴澤也可以以此為起點(diǎn)，對路明非做出一些事情……

　　現(xiàn)在康斯坦丁死了，諾頓出逃，路鳴澤多出了麻煩，秦離自己也多少能把握他們的去向。

　　康斯坦丁的龍骨毫無疑問地落在了卡塞爾手里，意味著他和路鳴澤，對于龍骨，是一樣的起跑線。

　　至于出逃的諾頓，秦離思索，后面再想辦法吧。

　　現(xiàn)在，他需要在沒有老板監(jiān)視的校園里，自由活動幾天。

　　比如，某學(xué)生會的黑心條例，裸跑。

　　秦離立刻操縱自己畢生所學(xué)，給自己來了個人體肉的彩繪———效果如何他可不敢恭維，他不斷催眠自己龍類和人類的趣味不同，無所謂了啦！

　　怎么可能無所謂……所有攝像頭都對準(zhǔn)了某些部位，他一邊聽著各種語言的抱怨，抱怨他的“彩繪”，也有夸他皮膚好的，還有夸他年紀(jì)輕輕，身材苗條，卻比例完美的話語……

　　還有一些疑似性取向不同的同學(xué)們，來要他的聯(lián)系方式……秦離認(rèn)了，所以學(xué)生會音樂指揮態(tài)度好也有點(diǎn)原因啊。

　　又比如，在心力交瘁后應(yīng)付一下累人的實(shí)戰(zhàn)課。

　　懶王的天敵?。∏仉x心想，就算要深入卡塞爾和路鳴澤的計劃，也不想吃盡過分勤快的苦頭！

　　下一堂課是秦離最不喜歡的近身戰(zhàn)教程，開始教導(dǎo)他們各種招數(shù)，學(xué)會使用各種武器，甚至第一堂課就是和幾位師兄師姐實(shí)戰(zhàn)演練，全程練習(xí)實(shí)踐，秦離連坐一坐都莫得，還要聽川野對于他最近如何很運(yùn)氣不好地抽出了掉落了自己并不想要的限量限定裝備角色and so on，秦離感到自己在人類社會其實(shí)是混不下去的。連打游戲都在下級階層，等待著革命起義的光。

　　干翻歐皇，就是非洲人崛起的日子。

　　另一塊場地是二年級的，秦離看到楚子航一如既往，安靜地聽著課，看著演練，手里抓著一把木刀，渾身卻散出殺神的氣息，再加上那對黃金瞳，想來能和他過招的人三個指頭都數(shù)得過來吧……這個混血種倒是符合“完美”的標(biāo)準(zhǔn)，連臉長得都那么到位，到現(xiàn)在都沒女朋友？情商負(fù)數(shù)的吧。

　　川野看到秦離在走神，順著他目光看去，看到了楚子航，頓悟了，對著老師舉手發(fā)言：“老師！一會讓獅心會會長大人來展示吧！”

　　教授聳聳肩，“你掂掂自己幾斤幾兩好嗎，再說你們還是新生，楚子航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施耐德的臨時專員，不可能來給你們做陪練啦。”

　　“就當(dāng)個邀請好了，我是獅心會成員，我去替你們問，不過最先提出建議的還請主動請教。”溫蒂插嘴到，還看了眼秦離。

　　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提出來的，秦離翻翻白眼。

　　“對對！剛才秦君可是看了好久啊，一定很想和高手接觸吧！”

　　秦離現(xiàn)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川野，去你的高手！我不想整這麻煩??！我特么真的只是發(fā)呆！

　　結(jié)果是，溫蒂和川野，加上幾個帶著欣賞眼光的同學(xué)和老師，齊刷刷盯著他……

　　秦離心里一咯噔，完了，自己撞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