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離開，不可觸摸的弦
臘月二十三日，晚八點。
飯后，兩人悠閑地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今晚是小年夜，有小春晚?！?p> 莊平找了一個地方臺，畫面一出，春節(jié)的氣氛立馬就有了，這便是常年的熏陶造成的。
不過，對于易菲來說，無感，因為她沒有經(jīng)歷過，或許點個花燈，她更有感覺。
“春…晚是什么？”
“就是文藝演出?！?p> “哦，好看嗎？”
“春晚是過年的標配，好不好看，是個習(xí)慣，全國人民的習(xí)慣。”
“哦?！?p> 易菲看著開場炫麗的歌舞，聽著抑揚頓挫的旋律，深刻感受到了這個時代的盛況。
盡管她不理解里面多彩炫麗的霓虹燈是哪里來的，不理解偌大的舞臺是如何轉(zhuǎn)動的，甚至不理解里面的人為什么都那么高興，可以肆無忌憚的歡歌笑語，不過，她已經(jīng)被這種氣氛深深的感染了。
這種視覺效果對她的認知造成的沖擊已經(jīng)沒有了，她不再是那個炸毛的小野貓了，有的是對所見所聞的震撼和好奇，并開始用審視的目光看待。
她深刻領(lǐng)悟到了莊平對她說過的話，存在，即合理。
莊平也不需要每一個節(jié)目都給她解釋一遍，不用再擔心她突然暴走滅了電視或者其他東西，認知最艱難的階段順利過去了。
晚十點鐘，小春晚落幕，易菲看得很投入。
莊平除了陪看，還有就是回復(fù)讀者留言。
“今晚就到這里吧，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出門?！?p> “嗯?！?p> 今夜兩人都有些疲憊，不過這是易菲半個月來最充實的一天。
夜，還是那個夜，是有的人心態(tài)變了。
……
翌日。
兩人起了個大早，簡單洗漱后便出門了。
這是易菲第二次出門，狀態(tài)比上次好多了。
就像是二哈第一次拆家和第二次拆家的狀態(tài)，一回生，二回熟。
咕嚕?！?p> “哦…我們?nèi)ヅＳ浤抢锍园印！?p> “好。”
自己肚子餓就叫喚這件事，易菲已經(jīng)無所謂了。
出了胡同口，拐彎就到牛記包子鋪。
牛記已經(jīng)開始忙活了，一天就早上這會吃包子的人多，但凡晚上吃包子的，大多都是懶癌患者。
“牛大哥，來八個葷的，四個素的，兩碗豆腐腦，越熱越好。”
莊平引易菲在外面找了張桌子圍著坐下來。
在外面吃熱包子的感覺，就跟裹著被子吹空調(diào)一樣爽。
牛記探出大腦袋，笑呵呵看著莊平。
“大莊，今天這么早，有段日子沒見你了。來幾個韭菜的？”
莊平轉(zhuǎn)頭瞪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包子來嘍，趁熱吃…”
牛記把包子放到桌子上，熱氣騰騰。
“大莊，你們這是要出門嗎？是要送這位美女離開？”
聽到“離開”兩個字，易菲忽然抬了抬眼瞼，隨即看向莊平。
莊平和易菲對視一眼。
“牛大哥，這都要過年了，讓人家上哪去？”
“哦，我就說不能，今年你終于不用自己過年了?！迸Ｓ浶Φ馈?p> “牛大哥，你今年又要營業(yè)到年三十嗎？”
“還三十？今天再開一天，我就關(guān)門歇業(yè)了。”
“哦，那什么時候再開門？”
“不開了，或者說，不在這里開了?！迸Ｓ浰朴胁簧?。
“為啥？房東給你漲房租了？”
“唉！你還不知道吧？明年康寧路這一片要拆遷了?！?p> “……”
莊平愣住了。
“拆遷？我沒收到通知?。 ?p> “我也是聽房東告訴我的，他還返還了我半年的租金，這件事應(yīng)該是真的。大莊，你發(fā)達了！”
牛記大笑著拍了拍莊平，便去忙了。
莊平怔怔出神，愣了好一會。
易菲一邊吃著熱包子，一邊忽閃著大眼睛，盯著莊平。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過，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竟然有點害怕。
“你…怎么了？看起來好像有心事一樣?！?p> “哦?！鼻f平回了回神，“吃飽了嗎？”
“我吃飽了，你還沒吃呢…”易菲把包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哦，我不餓，你都吃了吧！”
莊平?jīng)]有胃口吃，好不容易有個清凈，自己又喜歡的地方，現(xiàn)在卻要被拆掉。
易菲白了他一眼，“我哪能吃得下這么多！”
莊平調(diào)整好情緒，笑道：“不要低估自己…”
“過年之后，我是不是就要離開了？”易菲忽然低聲問道。
“??？為什么這么說？”
“你剛才與那人說的，過年了不離開，是不是過完年我就離開？”
“哦…”
莊平沉吟了片刻，就這片刻易菲心都沉到陰寒的無底深淵了。
“易菲，假如有一天我也無家可歸了，你還愿意跟著我嗎？”
“……”
易菲有點懵。
“跟著你是什么意思？是嫁給你的意思嗎？”
“哦，那倒不是，就是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的關(guān)系?！?p> “愿意！不然我能去哪??？除了你，我可能很難再相信別人了！”
莊平一怔，易菲能說出這話，可以說是相當有誠意了。
“易菲，拋開時間不說，你早晚會熟知這個時代，到了那個時候你會怎么辦？”
“我不知道…”易菲搖著頭說道。
“哦，是我問的不對，這個問題你現(xiàn)在回答不了，更無需回答，船到橋頭，自然直。”莊平若有所思地說道。
“哦，你還沒回答我，過完年我是不是要離開？”
對于這個問題，易菲堅決要搞明白，她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凡事不會模棱兩可。
莊平眉頭一跳。
“是…”
易菲嬌軀一顫。
“你跟我一起離開?！?p> “……”
易菲瞪著莊平，這大氣喘的她恨不能剮了他！
“這里挺好的，為什么要離開？是因為那人說的拆遷的事嗎？”
“嗯?！鼻f平無奈地點點頭。
“發(fā)展總是伴著推倒與重建，這是不可阻擋的。”
“哦?！?p> 易菲沒有多少感覺，畢竟她對這個時代都還沒有多少感覺。
莊平就不一樣了，在這里生活了三年，更有童年的回憶。
從他個人來講，是不希望這里被拆的，可是對于生活在這里的人們來說，卻是他們的造化。
“那我們還有地方去嗎？”易菲擔憂道。
“放心吧，不缺住的地方，可是像這個地方，不好找了?！?p> “那我們還能在這里住多久？”
“不知道，或許一個月，或許兩個月，誰知道呢？等通知吧！不過房子被拆之前，我們可以先住著?！?p> “他們憑什么拆你的房子??？”
易菲還是沒能理解拆遷的含義是什么。
“憑拆你一房，還你三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