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云潭的癡情與執(zhí)著
皇上話吩咐玩就轉(zhuǎn)身走了,孟大人心里高興,就快活的跟上,寧王和河陰侯府的人一走,偏殿里頓時都松了口氣。
兆輝腦子又轉(zhuǎn)的賊快,二叔要是關(guān)在大理寺,舅舅肯定不給人探視,那雅俗到時候說不定會來找自己幫忙,自己就有機(jī)會獻(xiàn)殷勤了,想到那晚在馬車?yán)?,和雅俗還有一輩子的話沒說完,兆輝激動的不能自已。
嶸耀事發(fā)的時候幫不上忙,結(jié)局又眼睜睜看著兆輝占便宜,心里難過不已,所以皇上一離開,嶸耀就趕緊過去扶二叔起來。兆輝還沒高興完,忽見嶸耀獻(xiàn)殷勤,立刻回過神來,趕緊跑過來也扶二叔起來。
因為賈夫人跪在一邊,是被女兒扶起來的,浩瀚和浩蕩沒搶過倆孩子,也不奇怪,不過扶二叔起來的活可真吃香,曹和沖和馮茂林是二叔的倆正牌女婿,都搶不過倆年紀(jì)小的。
李尚書被扶在椅子上,向兩位公子道謝,兆輝趕忙搶先說:“二叔,你要不要喝點水?”
嶸耀一聽兆輝居然喊尚書大人叫二叔,心都涼了,不等李尚書回答,立刻就說:“二叔,您想喝茶我去給您倒。”
兆輝見嶸耀竟然學(xué)自己,立刻怒了,還沒劍拔弩張呢,突然,馮茂林倒好一杯茶,和曹和沖一起過來,趕緊把兆輝和嶸耀隔開了,這倆小子算誰呀?二叔二叔喊的這么親熱,弄得比自己這親女婿還殷勤。
嶸耀和兆輝被隔開后,突然意識到其實最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是成國公他老人家,這才是雅俗的父親,不過成國公悍野康健,怕是關(guān)心不上,總不好關(guān)心漂亮的張夫人,這也有點太那啥了,別是關(guān)心不成,被國公爺給訓(xùn)了。
定國公和蕭侯爺兩對夫婦,見兒子站在殿中間跟什么似的,都忍不住招手叫兒子過來,兆輝和嶸耀立刻回到爹娘身邊。
賈夫人到夫君身邊,見浩然還是不太清醒,想起太醫(yī)說的話,此時太醫(yī)還在一旁沒走,于是又請?zhí)t(yī)過來給浩然診治一下。耿太醫(yī)只是再搭脈意思意思,然后囑咐李尚書這幾日要多喝水。
浩然忽的想起妻子的額頭剛剛有沒有磕傷,就忍不住轉(zhuǎn)頭盯著妻子的臉細(xì)看,額頭有些紅腫,第一下磕到地上時,誥命冠就掉了。
賈夫人想起一事,突然有些擔(dān)心,說:“不知道孟大人到底會說些什么?”轉(zhuǎn)身又問夫君說:“云潭和你到底說了什么體己話?”
浩然水才喝到嘴邊,都快被嗆死了,怒說:“這簡直是無中生有,我和郡主間能有什么‘體己’話,要是真說了什么,孟羽豐怎么半天編不出來一個字?就算你信他那么誹謗我的言語,也不該懷疑郡主的為人呀!”突然住口,嘉國公在一旁看著。
賈夫人扭頭不悅道:“我們都相信郡主的為人,大家只是懷疑你而已?!?p> 李尚書見眾人都暗暗注意自己,尷尬極了,又不想云潭和自己名聲受損,只得小聲假正經(jīng)說:“郡主和梁副御史都慘遭潘通毒手,你怎么和那些庸俗之人一般見識。今日理應(yīng)關(guān)心生死大事,這些頑話新聞有什么好打聽的!”
周近幾個家里人聽見都心里暗嘆,這二老爺真不是什么好人。賈夫人聽的很不爽,但顧及夫君今日受害,就想回頭再收拾這不懂事的。眾人雖離得遠(yuǎn),卻都在注意這對夫妻的悄悄話,這下子大家越發(fā)不信李尚書是什么清白的家伙,連浩瀚浩蕩都覺得老二怕又是按捺不住了。
話說當(dāng)年寧王為女兒向老成國公提過親,指名了要浩然,可成國公與勤敬侯兩家是世交,浩然和婉言的婚事,在婉言孩提之年,彼此父母就知會意思了,大約是成國公不喜寧王的倨傲,何況二兒子與勤敬侯閨女的事雖未定,明眼人都有數(shù),寧王何必一副逼婚的態(tài)度,于是成國公就干脆婉拒了。
云潭郡主身份尊貴,人也生的極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貴婦間交際長袖善舞,只性子固執(zhí)了些,或許因她一生太過順?biāo)?,又十分追求完美,所以對瑣碎小事過分苛刻。寧王夫婦最寵云潭,郡主少年時嫉惡如仇,對一些沒本事卻自負(fù)自戀的男的,貶損話語那叫一個出口成章,可謂藐視盡天下男人,連李浩然都被她損的氣半死,對屋里奴婢一些互相使絆子現(xiàn)眼的行為更是厭棄,一旦看出必要責(zé)罰,聽說因吃里扒外被杖斃的有好幾個。
在浩然小時,作為母親的老成國公夫人為兒留意親事,也打聽過郡主的品性,不是說她不好,而是這女子性子太過跋扈,父親又貴為親王,浩然根本整不過她??ぶ饕粡堊觳火埲?,浩然嘴也厲害,他倆要是在一起,肯定吵的沒法過日子,自然覺得不能讓這樣的女孩作兒媳婦。后來又與勤敬侯爺家把婚約談妥,李家人包括浩然自己都屬意婉言。老成國公夫婦倆至此也打定主意不再跟兒子提云潭的事,就當(dāng)沒這回事。
浩然年輕時真心愛慕大嫂張夫人多年,也很喜歡婉言,若非婚后婉言吃醋一天吃到晚,仗著會功夫,三天兩頭打相公,還經(jīng)常莫名其妙的不給大嫂子面子。大嫂也就當(dāng)婉言是個任性的小妹妹,從不計較,浩然為了賭氣治一治婉言,二人多有磕絆。
至于云潭年少時主動找一樣年幼的小婉言彼此結(jié)為手帕交,趁機(jī)弄到了一些可以聯(lián)絡(luò)浩然的機(jī)會,也寫了不少詩信給浩然,最后統(tǒng)統(tǒng)都被老成國公夫人給截了下來,浩然是一個字都沒看見。這些信,國公夫人都看了,不是情詩,就是情話,而且每一封都在要回信,既然打定主意不與王府結(jié)親,索性就堅決點兒吧,不能糾糾結(jié)結(jié)耽誤了郡主,所以書信最后都被付之一炬。
云潭前后也跟著婉言見過浩然幾次,還說過不少話,每次一見到浩然哥哥聲音都變了,卻礙于婉言在,從不說什么好話,兩個女子只在一起罵盡天下臭男人。浩然被云潭莫名損過幾次,還不知怎么還嘴,都?xì)獾靡?,后來在心里多次對比著云潭,想出不少罵女人的話,相較之下,傲嬌霸道的小婉言就成了浩然后來的出氣筒。
云潭苦等多年,克制多年,唯獨把真心話寫在信里,寫了那么多,卻只字片語的回音都沒有,自然傷心一生。
正因為一生擁有太多,也早就看淡太多,唯獨一個情字不能破。浩然自幼文采斐然,云潭就努力讀書,寫了許多詩信給浩然。浩然經(jīng)常騎馬擊鞠,還有一匹汗血寶馬,云潭就為浩然定做了一個鏤金垂珠寶流蘇的馬鞍,可惜送了好幾回都沒能送到浩然手里。在浩然十九歲那年元宵,云潭親手做了一個金絲猴花燈,到成國公府門前等浩然等了半夜,雖然那時浩然婉言已經(jīng)成親了,可云潭還是不想放棄,就一直在馬車?yán)锏鹊剿詈蟊患胰私幼?。即便這些年二人不在一起,云潭也每年都為浩然做一身嶄新的衣靴,最后都是河陰侯試穿后發(fā)現(xiàn)長了點,就放進(jìn)柜子里。浩然愛吃的每一道菜,云潭都學(xué)會了做,只是浩然沒吃過,一直是河陰侯在享用云潭的手藝。
河陰侯對云潭十分專情,即便知道云潭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李浩然,也不改深愛之心。云潭亦從未瞞過河陰侯什么,河陰侯不管問云潭什么,云潭都說實話,連同云潭做的每一道菜都是李浩然愛吃的,云潭在何時何地見李浩然吃過,都會告訴河陰侯。對這么一個尊貴高傲,率直純粹的云潭,河陰侯只愿傾盡一切去愛她,如今云潭走了,河陰侯余生也只和回憶中那些年的云潭相伴。
重陽這日眾人過了午門,云潭見到了浩然和婉言,浩然和婉言是執(zhí)手往里走的,婉言滿面如春的笑意,浩然轉(zhuǎn)頭看著婉言,替婉言扶了扶發(fā)冠上的茱萸,那一刻浩然的眼睛是透著光的,云潭幾乎淚流滿面,如果人生可以順意一件事,云潭愿意為浩然而生,也愿意為浩然而死。
一生被家人寵的只剩自我的云潭,終于受不了了,山河遼闊,人間煙火,對享盡榮華富貴的云潭而言,都沒有擁有浩然哪怕那么一瞬間重要。云潭終于下定決心,不要再顧什么禮法規(guī)矩,一定要沖破束縛,親口對浩然表白一次。
赴宴的時候,云潭遠(yuǎn)遠(yuǎn)看見浩然和婉言,于是云潭趁自己父王離席時,就叫人把浩然誆出來,說是自己父王找浩然。
當(dāng)李尚書一件件聽云潭說那些自己不知道的往事,怎會不感動。云潭清楚的看出浩然神色的變化,覺得從前只是沒有婉言勇敢,喜歡一個人不懂讓他知道,浩然對自己是有感情的,那一刻,云潭只想立刻跟浩然在一起,什么親長名分,都不想顧了,也直到那一刻云潭才終于明白河陰侯多年付出的可貴,才終于理解道德情感的兩難是何等致命,所以在被潘通拖抱后,有心靈潔癖的云潭恢復(fù)了些意識,覺得臟了身子,又見潘通這無恥歹人拔出刀子,拼著撲了上去。
潘通身中奇毒,越受刺激,心跳越快,越顯瘋癲,之所以先把郡主拖藏起來,是因為覺得女的更輕更好拖動,哪知郡主自戕而死,直接把潘通嚇瘋。
話說皇上把寧王和河陰侯兩家以及孟大人都叫到乾清宮,一坐下就怒吼孟大人,命令道:“你現(xiàn)在給朕說,郡主李尚書之間到底說了什么?”
剛剛來的一路上心里快活不已的孟大人,此時十分好說話,立刻繪聲繪色,毫無保留的把郡主和李尚書之間的對話說了一遍。
皇上聽完不震驚,其實已經(jīng)猜到方向了。寧王和云潭所有的家人聽完都沉默不語,云潭愛慕李浩然多年,闔家都知道,作為父親的寧王也盡力了,可兩人無緣,本以為隨著年紀(jì)的增長,云潭會慢慢看開愛情的虛無縹緲,只是想不到云潭會這么執(zhí)著一生。河陰侯聽完簡直痛不欲生,自己明白云潭一生的所愛所求,可云潭最愛的人卻分毫不知,云潭不過想找個機(jī)會讓李浩然明白她的心意,也并未做什么讓人不能接受的事,卻不幸慘遭毒手。無人知曉云潭真正死因,都當(dāng)被潘通所害,河陰侯想起云潭慘死的模樣,堅持要皇上將潘通斬首。
事已至此,皇上答應(yīng)還云潭郡主一個公道,這件事中凡是有過失的都會依法嚴(yán)懲。宮中的潘賢妃擅自遞出腰牌,讓外男入宮,最終害死郡主,冷宮囚禁至死,李尚書也會受處罰,孟大人雖然及時破案,但是人前胡說,有損郡主聲譽(yù),需得在郡主大事期間,前去河陰侯府哭喪吊唁磕頭懺悔三日。
寧王與河陰侯也就勉強(qiáng)能接受了,于是謝恩退下。孟大人不想自己還被牽連,哭都哭不出來,差點兒沒倒了。
當(dāng)所有人都退下,皇上叫住了孟大人,有點話要談?wù)劇?p> 未知皇上如何訓(xùn)斥孟大人,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