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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清流,雅俗人間

第一百零六章 羽豐遭劫浩然躺災

富貴清流,雅俗人間 儒奕 2713 2021-08-20 23:57:38

  看著押送唐元琎的囚車離開后,浩然也不上馬車了,轉(zhuǎn)身徑直往回走,孟大人只好一路跟著。

  孟大人聽浩然哥說的那幾句話,猜測浩然怕是要成全唐元琎求死之心,看到酒壇,以為唐元琎會碎壇割脈自盡,也不敢阻止,就什么都沒說。

  浩然和孟大人在街上并排走著,倆人都一樣的戴著束發(fā)金冠,迎面吹來凜冽的寒風,浩然渾然不覺,孟大人披著浩然的黑鼠披風,背影頗顯飄逸。走了好一段路,孟大人忍不住看看浩然的側(cè)臉,見浩然陰著臉,一句話沒有,孟大人在旁邊也不好作聲。

  二人走了老長一段路,到了一條繁華的街道上,兩旁商鋪初六就開業(yè)了,只是現(xiàn)在街上還沒什么顧客,周圍也顯得有些冷清。

  浩然在想唐元琎的事,雖然唐元琎可憐,但是他做過的壞事抹不去,官位也不可能保得住,就算自己一開始就知道今天聽到的一切,也沒其他辦法救唐元琎,馬家的人不除,唐元琎丟官比死還慘,若是唐元琎保留官職,馬家人就會繼續(xù)打著唐元琎的名號為非作歹,禍害一方,任哪個心有良知的官員都不能容忍,岳家女婿多年,又有那么多牽扯,命早就綁在一條船上了,一有罪,都得判。若是唐元琎罷官不問罪,馬屠戶一家從唐元琎身上再得不到任何好處,定會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甚至叫他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這比給他判刑更狠毒。

  早前聽去抄家的地方官員遞文上報說,就唐元琎來京幾日的功夫,馬屠戶一家老小全都搬進唐元琎的府邸里住著,估計是料定唐元琎會調(diào)任京官,先把唐元琎的宅子霸占上。

  地方官府派去抄家的官員差役一到唐元琎家中,見穿綢戴絲的馬屠戶一家儼然一副府邸老爺?shù)呐深^,就二話不說,全鎖拿下獄了。馬屠戶本來還想擺出“身份”來恐嚇一番,不料一聽差役們說其官女婿已經(jīng)入獄,頓時大哭好日子到頭了,到此時馬屠戶一家才殺豬般的嚎叫跟唐元琎沒關系,女兒馬氏也已經(jīng)同唐元琎和離,外孫不是唐元琎的種,馬屠戶的兒子還掏出殺豬刀反抗,估計以前仗著有唐元琎撐腰,蠻橫事干慣了,官吏都不懼,混亂中扎傷了差役,被差役們當場打斷了胳膊和腿。提刑按察使司的人就這個由頭把這一家全提到司里上重刑開審,當?shù)鼐用褚妬砹藙蓊^,頓時一呼百應,瘋狂檢舉,前后不出半個月鬧出百余道罪狀,直接震驚朝廷。馬家一家這些年仗著有唐元琎,把奸淫擄掠砍人殺傷之事干的罄竹難書,如今唐元琎倒了,馬屠戶一家最后是活著的砍頭,被刑訊打死的就扔了亂葬崗了事,冬天處決時連口好的斷頭飯都沒讓吃。

  想那唐元琎也是個實誠老農(nóng)的兒子,對他那干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老丈人馬屠戶一家怕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這一家敢殺敢拼,把人命看的比豬命還便宜,最重要的是,唐元琎取了馬氏,唐元琎年邁不識字的老父只是看著兒子做官出息,還娶了“狠人”一家,從此沒人敢惹,不用像自己這樣一輩子受人欺負,哪怕父子就是不能住在一起享福,光靠兒子時不時給點塞點,心里也喜歡。

  唐元琎自幼窮苦,面對金錢的誘惑意志也不堅定,更沒個可以信任仰仗的人指點,即便在其父親去世后,唐元琎也早就不干凈了,妻兒岳家奪命死咬,宰相都能給他拉下馬,唐元琎這輩子從取了馬氏起,就已經(jīng)注定不會有好下場了。

  浩然忘不了第一眼見到唐元琎時,他給人那種樸實良善的印象,也終于明白,為何唐元琎俊美的面目竟會透出一股無法掩蓋的風霜,這個人的一生活的太矛盾,太可恨,也太悲慘了,或許死對他來說是最好的解脫。

  孟大人知道浩然哥是在想唐元琎的事,唐元琎確實可憐,可是被他害慘的那些人更無辜,事已至此,好歹馬屠戶這一家流氓是徹底處置干凈了。

  浩然和孟大人并排在前走著,跟班隨從駕著車馬走在后面,到了一處空闊人稀的街面,主子護衛(wèi)離了有五步遠的距離,突然從斜后街樓的窗戶里射出來一道冷箭,正中浩然的后背,弓弩力道甚強,浩然應身倒地,眾人看到這一幕都嚇慌了。

  “浩然,浩然,浩然……”孟大人慌亂去扶,不停地喚著浩然的名字,后面的隨從也全圍過來保護。

  海峰立刻帶倆人沖進剛剛射出暗箭的樓里,這里樓梯出口只有一條,房間門扇甚多,放箭的刺客是個江湖奇人,頗有手段,果然一路金蟬脫殼、聲東擊西、仙鶴展翅、兔躥狐溜的翻幾個窗戶跑了下來,卻被等在巷子里的一幫護衛(wèi)堵個前后正著。

  接下來打斗也很精彩,主子命令抓活的,所以護衛(wèi)們不敢下死手,留給刺客施展的余地,只見他十八班武藝輪番獻丑,各種武林絕學層出不窮,前突后沖,殊死拼斗。護衛(wèi)一幫人多勢眾,眼見刺客在這巷子里只顧殺來逃去,逮著空子就上前把該人打一頓。刺客雖然會的東西多,卻沒個精通絕學,被重重揍了幾頓后,漸漸黔驢技窮,體力不支,被眾人死死逮住。

  孟大人見浩然哥還是醒的,也不敢亂拔插在他背上的箭,只是趕緊吩咐隨從去找大夫,幾個人把浩然二爺抱上車里趴著,立刻送回尚書府。

  賈夫人和幾個孩子都被進門的場景嚇壞了,浩然嘴里留著血,人也面色煞白,雖沒昏迷,話卻說不完整了,幾個人幫忙才給抬上床,趙太醫(yī)就到了。

  趙太醫(yī)這次不止一個人來,還帶了學醫(yī)多年的兒子和同僚褚太醫(yī),不過問診的還是趙太醫(yī),趙太醫(yī)診治后說幸好沒傷及要害,但還是射穿了背部肋骨,于是三位太醫(yī)就把浩然的衣服解開,由趙太醫(yī)力氣大點的年輕兒子來拔箭,血隨拔出的箭頭一冒出來,浩然直接暈了過去,三位太醫(yī)趕緊搶救。

  褚太醫(yī)治療外傷有回春妙手,三位大夫齊心協(xié)力的救治了兩個多時辰,期間用藥喂藥都沒叫旁人插手,直到了半夜,浩然才好不容易醒過來,滿屋子俱是松了口氣。

  浩然醒來后,發(fā)現(xiàn)屋里不止三位太醫(yī),自己的妻兒,還有干爹嘉國公一家,大哥和三弟家里都在守著,嘉國公正坐在床邊,二爺側(cè)頭看見,正準備開口喚干爹,嘉國公就忙按住準備要爬起身的浩然,說:“兒啊,今日若不是你,此刻生死未卜的怕就是羽豐了?!闭f完看了看自己的妻兒。

  浩然現(xiàn)在昏昏沉沉的,自然想不起來什么,此時國公夫人也上前說:“浩然,今日是你和羽豐主動換了衣服,才替羽豐擋了災,刺客憑大氅認錯了人,我們動刑審問之后才知道,他的目標原來是羽豐。”國國公夫人說著眉心緊鎖,既心疼義子,也后怕?lián)膬鹤印?p>  浩然聽到這段因由方才明白過來,好歹自己還活著,到底是賺了一條命,忍不住就說:“我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話音一落,滿屋的人都面露笑意。

  浩然還很虛弱,說話也綿軟無力,眾人都不想打擾二爺休息,就全出去了。浩然本還想了解刺客為何要對羽豐下手,可大家都紛紛離開,浩然也就趴著昏昏睡去了。

  趙太醫(yī)讓自己兒子今晚留下來看護,隨后和褚太醫(yī)一起向眾人暫辭,得先回府查看一下藥庫,斟酌用藥。長久立刻命管家恭敬奉上兩份厚厚的診金,然后親自送二位太醫(yī)出府,出府之前,長久不忘囑咐二位太醫(yī),千萬不可將父親的傷情透露給任何人,二位太醫(yī)仔細應承。

  時下已經(jīng)大半夜,浩瀚浩蕩都擔心嘉國公等到現(xiàn)在累了,畢竟一把年紀的人,就雙雙勸嘉國公早些回去休息。嘉國公此刻哪有睡意,只說:“太師,浩蕩賢侄,你們兄弟二人的好意老夫心領了,只是老夫今晚沒半點睡意,雖說活捉了刺客,但刺客知道的并不多,幕后主使也問不出來,浩然現(xiàn)在身受重傷,我心里頭這口氣松不下來?!?p>  “孟爺,您還是要保重身體,幕后之人今日暗害不成,眼下必不敢輕舉妄動,大家切莫急躁,關心則亂?!遍L生接口勸到。

  嘉國公想想覺得也對,不過一旁聽著的長久卻出乎意料的地說:“我和生弟的看法恰恰相反,如果幕后主使者也認為我們會抱著這個想法,那他很有可能會緊接著再次動手,眼下孟叔身邊需加倍布防,確保萬無一失?!鳖D了頓,長久又說:“從今日所發(fā)生的事來看,主謀很清楚他要害的人是誰,能有底氣,有膽量向孟叔下手的人,不能排除是老熟人作案。”

  話一說完,眾人各有所思,長久轉(zhuǎn)而向嘉國公一家說:“孟爺,孟叔,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懷疑過去年重陽節(jié)的事?那個害我爹的潘通招供貪污殺人后就瘋了,不久被正法,可憑他怎敢在皇宮里意圖謀害尚書,想必是有幕后之人為他撐腰,可那幕后主使的真正目的卻因孟叔失敗了,會不會?”

  長久凡是說到的,可以講都是對的,眾人也受到提醒,孟大人想想后說:“久兒,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guī)谉o明面上的政敵,若憑重陽之事查起來,怕是線索渺茫?!?p>  長久緊接著道:“還有一事,孟叔,您和我爹是初五結為兄弟的,刺客今日動手,不好說初五當天,沒有做客探底的人?!?p>  嘉國公聽了這番話,便接口道:“那日的宴席,我本只是給幾戶至親好友放了些消息,客人并非都是我請來的,不少是自己主動過來的,有些也交情不深,但是禮先到了,我總不好拒絕?!?p>  “比如說哪些人?”長生忍不住就問。

  長久看了長生一眼,覺得弟弟的話有些冒失了,嘉國公絲毫不介意,想了想,嘆道:“比如說勛國公府,我和他們凌家從上一代就淡了交情,凌潮旭性格孤傲,就算真有求于人,也從來不肯主動說,這些年和我本沒什么往來,想不到初五那日他會來?!庇洲D(zhuǎn)身說:“再比如,湖廣總督胡世貴,此人慣會見風使舵,我與他不過見面點頭的交情,不想初五那日他特意備厚禮來我府上?!?p>  浩瀚:“久兒,你剛剛提醒了我,去年重陽之事若有人幕后操縱,那真兇原本的目的應該是趙尚書,只是事發(fā)后我們都以為兇手是為了掩蓋貪污才要殺人滅口,可若兇手的真正目的不是為了贓款,而是為了案發(fā)后空出來的尚書之職呢!”

  聞著皆驚,那此事幕后真兇極有可能就是胡世貴,胡世貴身居二品,只是這總督職位目前是因政務需要所設,實權甚大,卻非京中定職,待公務忙完后就會撤下,那時胡世貴的去處又有一番考核,倘若此時有哪位尚書倒下,胡世貴極有可能替補上去,這就不奇怪重陽之案先前的諸多解釋不通之處了。

  嘉國公:“太師所言甚是,那日浩然所中的迷藥叫什么牽魂引,聽太醫(yī)當時說的,這種東西大概世間罕見,潘通那無知之人如何能弄到此物,可胡家有富可敵國一說,想必胡世貴能花重金尋到這種東西,此處可以查一查。”

  長生又道:“那潘通大概是被幕后之人下毒致瘋,后來就是想招出幕后也不行了,所以刑部把案子審到那里只能了結。”

  長久:“我原也奇怪,這潘通與郡主無冤無仇,為何突然敢犯下殺死郡主這般大禍,按照我后來聽人說的情形,事發(fā)之時潘通行為已近乎瘋狂,想必那時就已經(jīng)中招,瘋了是早晚的事,幕后主使從一開始就把事情都計劃好了,真是可憐了郡主?!?p>  孟大人:“如此說來胡世貴的嫌疑極大,為防這是兇手嫁禍之計,這樣吧,先派人把這兩府都盯上,天天守著我,哪有守著兇手實在。”

  扈從們會意,立刻都下去布置了。

  事已至此,便是這塊硬骨頭叫所有人都怕,也到了不得不啃的時候了。

  胡世貴祖上兩代都不是一般人,他祖父是位大商賈,一生行南闖北,操縱商市,賣假貨、放印子、開妓館、設賭場,逼的無數(shù)老百姓傾家蕩產(chǎn),妻離子散,還掙得大把富貴金山安度晚年,當時大量達官貴人吃胡家股息,分胡家紅利,官商勾結在民間都被編成歌謠唱,卻無人能撼動胡家分毫。

  胡世貴之父更是壞到透頂,當年高中舉人后,未防商賈左姓人家出身的未婚妻礙路,便設計侵吞了左家家產(chǎn),再悔婚翻臉,還將打上門討說法的左家大兄給綁了塊石頭,活生生扔塘里沉了,逼死未婚妻后另取了高官女兒,一朝得了靠山保護,又防左氏家人翻出事來,更接連窮追猛打,往死里整治左氏一門,將左氏一族害的家破人亡,好在胡世貴之父命短福薄,不消三十歲就一病死了,當時官也做的不大,只留下一子胡世貴。

  胡世貴卻沒叫其祖父失望,既有其父的自私瘋狂,也有其祖父的精明冷酷,此人慣會經(jīng)營,到哪一路,就能燒對哪一路的香,處處都能把人性抓在點子上,多年來利用權力之便貪的朝廷地方財政都吃不消,又善于拉幫結派分贓分利,將大量官員都拖下水,在地方儼然形成胡黨,又與江湖幫派匪徒聯(lián)系緊密,手中抓著大量黑惡勢力,是個名副其實的官方黑道。

  如此彪悍實力已讓很多人畏懼,最要緊的是胡世貴秉性睚眥必報,行為不顧廉恥,人若得罪其一句,他便同瘋狗一般咬著不放,口頭不肯吃一點虧,做事更是惡毒,但凡得罪其人,若不能被胡世貴明面拉胯,接著要么被官場打壓污罪,要么被小人奸賊告上來,或者惹上黑道,死于非命,或者飲食被下毒,形成重病惡疾,簡直鬼一樣的可怕存在,就連一向以皇恩眷顧為人樂道的英國公世子都吃過胡世貴面子虧。

  在大多數(shù)朝臣看來,胡世貴不過一個虛職二品,卻敢侮辱國公,欺壓百官,其實憑借的就是其背后的黑暗關系網(wǎng),大量貪污官員形成地方黨派,彼此綁在一條利益鏈上,一旦翻出來,直接能殺光一個省的官員,還是一個人口眾多的富省,說到動搖國本毫不為過。這些緊緊綁在一起的利益鏈,又與黑勢力勾結在一起,掌握輿論動向,早就站在萬萬百姓的對立方,根本不懼任何人。

  胡世貴這些年所作所為世人都看在眼里,卻沒人能動得起,也沒人敢動得起,朝中任何一個人的實力都翻不動一個省,也沒人愿意為此賭上一家老小。無數(shù)見錢搖尾,望富下拜之人,將胡世貴視作他們的精神榜樣,死心塌地追隨其左右,如此惡勢力越聚越大,形成時代癰疽。

  要動胡世貴,必須靠皇權,只有皇上出手,才能徹底將其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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