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元宵聚宴處置巨貪
浩然一時從幾處收到是凌潮旭害了他的消息,頓時覺得可以下床了,其實撿回命后,醒了也就沒什么大礙了,傷經(jīng)動骨后面慢慢將養(yǎng)就成,畢竟傷在背上,不影響日常行動。
海峰見二爺坐了起來,立刻上前幫忙,又問:“爺,咱們接下來如何應(yīng)對?”
二爺一邊把手插進(jìn)海峰展開的袖子里,一邊道:“眼下大概認(rèn)定此事系凌國公所為,沒有確鑿證據(jù),不易打草驚蛇?!?p> 海峰遲疑道:“倘若凌國公還有后手?是否要加強(qiáng)防備。”
二爺?shù)溃骸拔冶淮讨乱呀?jīng)傳開,凌潮旭再有心,也不可能在此時頂風(fēng)作案,再者我和他也未到勢不兩立的地步?!毕胂胗盅a(bǔ)了句:“你們只管繼續(xù)追查,倘或不是他,不能冤枉好人?!?p> 話說高升吵完架后緩緩氣,坐回轎子里繼續(xù)去尚書府,老爺心態(tài)好,今天又吵贏了,所以并無愁意。
大轎喝道而至。兩位公子接到報信,連忙前去恭迎,讓至大廳堂拜見,敘禮獻(xiàn)茶。
高國公問了幾句李尚書的傷情,又道:“驚聞賢侄之父傷臥于寢,連日憂心,今日特來晤面,以期貴體早安!”
長久:“承蒙國公厚愛,屈尊前來,家父臥榻數(shù)日,形容憔悴,時而昏迷,恐有不周?!?p> 高國公:“竟然傷重如此,我必親眼視之,方肯安心,賢侄至孝,不在虛禮?!?p> 長久方引入臥室。
“乍問晴天霹靂,憂思不已,連日不見君顏,賢弟傷勢如何?”高國公上前致意。
二爺忙作勢起身道:“多謝國公掛念,人有旦夕禍福,事難預(yù)料。”
二人絮叨半天,國公爺又讓親隨送上一盒長白山人參,終于結(jié)束會談。
長生在房外聽國公爺對父親文縐縐半日,這會子出來又像變了個人,方才道:“國公爺,我父親先前答應(yīng)要送一頭會叫的驢給您閑時解悶,今日正好您來了,不如就帶一頭小毛驢回去,路上也方便,您意下如何?”
“挑個聰明的給我。”高國公接口就是,今天來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要驢,早上出門吵架,方才見面說客氣話,都很費(fèi)腦子,得把驢要來補(bǔ)償一下。
兩位公子一聽,忙命人去挑一頭最聰明的驢給國公爺。高國公聽的很高興。
緊接著又來了新客,長久留下弟弟招待國公爺,正準(zhǔn)備去應(yīng)酬其他客人。保國公見機(jī)立刻就要告辭。長久不知國公爺為何這么快要走,連忙留中飯。
國公爺堅持不在這吃,他準(zhǔn)備把驢趕緊弄回府訓(xùn)練呢!兩兄弟見國公爺態(tài)度堅決,只得相從,一起送隨府外,又說了一大堆交情客套之話。
高國公展臂整襟,儀態(tài)從容,胖嘟嘟的身體昂首挺胸,龍行虎步,雄赳赳,氣昂昂出了尚書府,四平八穩(wěn)的坐著大轎回去了,如此卓絕氣勢分毫看不出今天被人罵的巨難聽。
凌潮旭回家后越想越覺得今天沖動了,原本不以為然的事,現(xiàn)在反而有幾分心虛,又不能讓高氏知道,畢竟高升是高氏的大伯,侄女婿把大伯臭罵一頓,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最后也只能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
無故開罪妻子娘家,凌潮旭轉(zhuǎn)頭想彌補(bǔ)高氏,好在高氏一覺睡醒也就沒什么事了,早上起來精氣神不錯,見到老凌,彼此笑容滿面,老夫少妻過日子恩愛如舊。
話說這刺客被抓到后就給扭送去順天府了,此人身懷絕技,還有幾分江湖義氣,接到了大筆辦事銀款,只管好好殺人,不問背后主子是誰,所以被拿獲后,當(dāng)時就受了一頓大刑,可惜只問出了些缺斤少兩的信息,眼下還沒到正月十五,人就暫時關(guān)押在順天府大牢里,準(zhǔn)備節(jié)后再審。
不過這刺客熬不到正月十五了,秦夫人得知二哥差點把命都丟了,刺客干這么不要臉的營生,還好意思說江湖義氣,居然敢不招供,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打一頓后就知道點了呢?還是打的不夠狠,得用“非刑”。
于是秦夫人就叫人給牢里的刺客送飯“照顧”,一天三頓管夠咸鴨蛋。咸鴨蛋是秦夫人自己腌的,細(xì)質(zhì)多油,味道奇好,刺客好歹是條漢子,能吃,別的菜沒有,咸鴨蛋保證管夠,只有一條,平時不給水喝。
刺客剛開始還不知道坐牢待遇這么好,活這么大還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咸鴨蛋,而且居然有老大一盆,就著點粥湯,一口氣干了十幾個,那一上午叫咸的,直喊破喉嚨都沒人送水,不想后來三頓粥飯都是配咸鴨蛋。刺客也不傻,知道鴨蛋咸,所以只吃蛋黃,但是不給喝水也撐不住,幾天渴下來,仿佛魂都不是自己的。
原來還以為有多硬氣呢,這才熬幾天就撐不住了,府尹大人這日下午突然要提審刺客,看在明天是楊公忌日的份上,就不升堂了,直接把戴著枷鎖的刺客逮進(jìn)偏廳,一旁刑具擺好,招了就給水喝,不招就大刑伺候,不遠(yuǎn)處還放著一大壺溫?zé)岬暮貌琛?p> 幾晝夜渴下來,刺客欲仙欲死,眼眶舌根擠酸水,尿也沒了,感覺現(xiàn)在有飯吃也不能咽,整個人憔悴的仿佛被鬼連嚇多少天一樣,看見茶壺就忍不住發(fā)瘋似的撲過去。差役們有準(zhǔn)備,連忙死死摁住,府尹大人再當(dāng)著刺客的面,不緊不慢的喝一口茶,刺客急竄竄活像伸頭王八,只恨受枷鎖控制,不能給府尹老爺狠磕幾個頭,求賞口水喝。
府尹大人把茶喝完后,再倒上一杯,拿在刺客面前繞一圈,刺客的魂都隨水杯飛走了。
此時的刺客也沒剩什么意志力,但還是在乎一點點江湖名聲,不想一點抗?fàn)幎疾蛔鼍驼辛恕8笕艘姶司椭v幾句道理,曉以大義,認(rèn)罪減刑,免得株連家人等等,因為一個在乎名聲的刺客,估計還想出去以后繼續(xù)接活,也能聽進(jìn)幾句,府尹大人想叫這個刺客覺得他是個懂江湖的人。
渴的要死不活的刺客,一聽府尹大人說認(rèn)罪便是知錯能改的好漢,冥頑不靈則是膽小鼠輩……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就坡下驢,當(dāng)即招供,命都快沒了,管他那許多干嘛,只要還有人說自己是好漢就行。
府尹大人把一切盤問清楚后,讓刺客畫押,收拾停當(dāng),才給他喝水。
茶壺里的茶已涼透了,刺客逮到壺就咬住壺嘴,連吸帶灌一氣兒精光,完后抱著茶壺哭起來,也不知是委屈哭的,還是沒喝過這么救命的水激動哭的。
府尹大人按照刺客招供的信息,迅速布置下去,很快釣到了接頭人,一番順藤摸瓜便查出幕后主使。
元宵節(jié)前夕,各家各戶都在糊燈籠,準(zhǔn)備過即將到來的元宵燈會。兆輝早早請人做了一個銅骨架鳳凰彩燈,搭配許多蠶絲絨條作的羽毛,色彩斑斕,造型優(yōu)美。兆輝拿著鳳凰燈興沖沖的去了成國公府,準(zhǔn)備送給雅俗,因提前給過信,就約定在雅客集會用的儒意書院。等被帶到這座布置的似茶齋也似樂室的五間廳內(nèi),發(fā)現(xiàn)嶸耀也剛來,手里還拿了個大紅灑金絨花牡丹花燈。雅俗接過二人的花燈放在一起,又請他倆喝茶吃點東西,自己則坐在桌前繼續(xù)糊燈籠。
輝嶸二人無心吃喝,站著看看四周。東邊擺一架正面對人的大鼓,固定鼓身的架柱描金彩繪,鑲嵌華麗。西邊并排擺著一架純銅編鐘,一架青玉編磬,都是紅木包烏銅架子懸的兩排,磬鐘件件雕刻精細(xì),華麗莊嚴(yán),使人不由想起常建那首《題破山寺后禪院》尾聯(lián)的“萬籟此都寂,但余鐘磬音”。幾案上裝飾皆是宋元瓷器,又有琴瑟笙簫等物擺在周圍,把兆輝嶸耀這倆位見多識廣的貴公子都看得賞心悅目。
二人看完場景,又見雅俗對他們愛答不理,心想李尚書這次鬼門關(guān)前走一遭,雅俗大概擔(dān)心他二叔,便想找她聊聊過年的開心事,于是就上前幫雅俗一起糊燈籠。
雅俗愁這美人燈籠挺難糊的,第一次做這個,從早上忙到現(xiàn)在都糊不好,總是散,兆輝嶸耀想幫忙,雅俗嫌這二人笨手笨腳,偏不肯讓他們插手,兩下一拉扯,把個做一半的燈籠又給弄散了,懊惱的更不爽,兆輝一時尷尬的瞪著眼睛,嶸耀急中生智,突然叫雅俗別糊了。
雅俗兆輝都一愣。嶸耀連忙解釋說:“燈籠都是紙做的,干嘛用紙做人呢!”
雅俗瞬間明白了,把殘余材料都收起來捆了。兆輝看了一眼嶸耀,正要和雅俗說話。
嶸耀又搶先道:“雅俗妹妹,明晚正月十五,按照民俗要出門過橋游百病,你莫要總呆在家里,明晚我接你出去走一走?!?p> 雅俗懵了。兆輝忙對嶸耀道:“游百病是婦女避災(zāi)求福的習(xí)俗,其中還有一節(jié)是要求摸釘求子呢,雅俗妹妹又不是體弱多病之人,沒什么好去的?!鞭D(zhuǎn)而對雅俗說:“雅俗妹妹,明晚西城老街上有花燈會,福星齋的鎮(zhèn)店之寶十二生肖花燈會拿出來供游人參觀,一年才這一次呢,你明晚若是有空的話,和我一起過去看看吧!”
嶸耀立刻笑道:“是啊妹妹,我和兆輝明晚都去,既然你不能游百病,就和我們一起去看花燈吧!看完花燈還可以在西城街上看看,那里好吃好玩的多,明晚肯定也熱鬧,你和我們一起去吧?!?p> 兆輝腹誹嶸耀:“誰要和你一起?!?p> 雅俗很想出門玩,雖說女孩子平日不便出門,但元宵節(jié)這日,無論誰家的少男少女都是可以上街觀花燈的,雅俗看著面前的倆人,想想道:“我晚上和娘親說一聲,如果明晚會過去的話,會提前知會你們的?!?p> 耀輝二人頓時一起撫掌而笑道:“太好了,雅俗妹妹,我們明晚等著你,不見不散……”
雅俗心里想:“我剛剛說什么了?我答應(yīng)了嗎?”
接著二人又出主意,要幫雅俗再做一個繡球燈籠,這個算容易的,再難一點的話,倆男孩也不會了,于是三個人又一起忙活起來。
正當(dāng)俗輝耀三人一起七手八腳忙成一塊兒的時候,浩蕩三爺急匆匆趕到二爺府上,給二爺帶來一手新消息,案件找到幕后主使了,人證物證俱全,已經(jīng)上報刑部,不過說出來的話倒叫二爺意外的很,因為浩蕩三爺查到的主謀是胡世貴胡總督。
雖說大家心里都有七分肯定此事是勛國公所為,無奈這都是猜的,可浩蕩三爺查出的證據(jù)卻是雷打不動。
凌潮旭雖喜怒易形于色,但做事十分謹(jǐn)慎,腦子轉(zhuǎn)的還比較靈光,何況此事前前后后如有神助。
胡世貴那日在嘉國公府見到凌氏父子,就把年輕不知事的新杰特意拉到一邊,指點了幾句。凌潮旭后來確實叫兒子的誅心之言給說來了火,可不論怎樣都分得清是非輕重,既然胡總督也這么恨李尚書,想讓李尚書死,不如就以胡總督的名義去辦吧!
凌潮旭曾經(jīng)聽他那神機(jī)妙算“當(dāng)時”諸葛的外祖父石禿子詳細(xì)說過胡家的事,因為石禿子和胡世貴爺爺當(dāng)年都是一樣闖江湖后來發(fā)了跡的,常被人拿到一起比較,二人對彼此的底細(xì)都很清楚。
凌潮旭從外祖父那里得知胡世貴的爹當(dāng)年為了巴結(jié)一門顯貴岳父,竟然害得原來未婚妻一家家破人亡,胡家辦喜事時,左家正在辦喪事。后來胡家擔(dān)心左家生事兒,又利用岳父家的權(quán)力,對本是儒商的左氏一門多番打擊,幾乎將左氏一族連根拔起。雖說事情過去了幾十年,左氏一門又靠經(jīng)商漸漸恢復(fù)起來,那一代的恩怨也算過去,可左氏一族的后人無不對胡家恨之入骨。
凌潮旭命人喬裝改扮,擄走一位左家的幼孫,末了凌潮旭的人還故意落下一枚胡總督經(jīng)常戴在手上的翠玉扳指,只叫左家人幫忙殺個人,三天之內(nèi)便能得回孩子,時間過了就等著收尸。
左家好歹是大商戶,對朝廷官員多有結(jié)交,很快就查到了玉扳指的主人,雖說事情有些可疑,但那孩子是長房獨苗,怎么也得救回來。急昏了頭的左家人只得再吃老仇人一次虧,迅速給家人和家財都辦好退路,且盡量把事情干的漂亮些,哪怕敗露了,也有人一力承擔(dān)罪責(zé),不至株連。另外也給胡總督準(zhǔn)備了一份厚禮,左家此次遭逢大劫,可不能像幾十年前那般落得傾家蕩產(chǎn),毫無還手之力,就算是覆巢之災(zāi),也要同胡家魚死網(wǎng)破。
胡世貴本還以為憑其誅心言論和敏銳洞察,能將這群權(quán)爵顯貴玩弄于股掌之間,可沒想他的事這么快就來了,都沒等到過元宵節(jié),突然刑部就上了門,直接請總督大人去刑部問話,大理寺暫時避嫌,是為審判公正。
鏟除胡黨第一步果然甩給了官場刺頭王尚書,這個以廉潔奉公著稱于世的極品尚書。
王尚書的子女都不涉政,一個個不肯為官,不肯從武,不過兒子娶了郡主縣主,女兒嫁入侯府,后代注定都是富貴遠(yuǎn)朝堂。老母年過古稀,什么都看開了,老婆是個河?xùn)|獅,天不怕地不怕。王尚書這輩子活的叫一明白,錢色權(quán)力統(tǒng)統(tǒng)看不上,就一條能豁得出去。
胡世貴原本清楚刺殺事件是凌潮旭所為,所以坦蕩不懼,由著刑部放馬過來,搞不好應(yīng)用得力,還能取代眼前這位刑部尚書。
可叫他沒想到的事,王尚書的骨頭比誰都硬,典型的酷吏做派,一看胡世貴吊兒郎當(dāng),兩句不和,直接給上了五十斤大枷,二十殺威棒,接著又把胡世貴幾個成年的兒子全給抓來,當(dāng)著胡世貴的面一頓暴打。
當(dāng)晚一群蒙面人來到王尚書府準(zhǔn)備殺人放火,卻被王尚書擺了一道,提前請了曹大公子來府上布置了人,一頓打斗后,一個沒跑掉,全部連夜綁進(jìn)刑部大牢,酷刑打到天亮。
元宵這晚,雅俗提前遞了消息給兆輝和嶸耀,晚上一起出去看花燈。二人得到準(zhǔn)信后喜不自勝,連忙各自收拾準(zhǔn)備。
雅俗約雅量一起,原來張夫人和賈夫人都不準(zhǔn)備讓女兒出去,只讓和往年一樣在家猜燈謎玩,無奈倆孩子想出去看燈,父親又都同意了,雅俗和雅量這才僥幸得到機(jī)會出門。
戶外果然嚴(yán)寒酷冷,只見天上一輪團(tuán)圓皎月,朗朗照遍人間,街上行人亦如往年多。姐妹倆穿著鮮艷厚實的節(jié)日盛裝,披著大毛斗篷,結(jié)伴一起乘車來到西城街上和兆輝嶸耀匯合。
四家仆從車馬都在一處茶樓里等著,雅俗帶著江南,雅量帶著還君,兆輝帶著火焰,嶸耀帶著展翎,主仆八人前后一起,另外四個下人提燈引路,四個護(hù)衛(wèi)隨路放彩虹云、慢吐蓮、頂天柱、孔雀屏、金絲菊,左右花炮轟鳴,香塵不斷,陣仗豪華,使得行人不敢直視,紛紛避開而行。
當(dāng)下沿街搭著許多座燈架,連同各家屋檐都掛滿花燈,大道燈影皎潔,千奇百怪,四下店鋪陳列,諸般買賣,實在熱鬧。雅俗雅量稍微看了眼什么,緊接就是同伴慫恿,兆輝嶸耀相互搶著買賬。普通店里的脂粉首飾自然看不上,不過像九連環(huán)、魯班鎖、七巧板、大阿福這些好玩的倒買了許多,每人還買了一個面具戴著玩兒。
眾人看著看著就遇見典典和天嬌在一眾簇?fù)硐逻^來了,與之一同前來的還有弘毅,這兩家隨行人數(shù)也不少。大家便聚在一起逛街看燈,陣仗越發(fā)豪華。
很快又遇到良玠良振帶著沉宓出來玩,每人手里都拿著花燈,這邊尚未來得及開口招呼,對面已經(jīng)迎了過來,此時周圍人海轟隆,明燦如晝,沉宓便要與雅俗嬌兒一起逛街看燈,三隊人正好組一起。
五位千金結(jié)伴朝前走了,把男隊丟在后面。沒多遠(yuǎn)竟又遇到永昀和芍貞,她們也由大隊下人陪同出門,帶隊的是永昀的四哥永昕和五哥永晏。
后面弘毅兆輝等人怕女孩子走散了,連忙趕上來,看見此時現(xiàn)場七仙女已經(jīng)聚齊。
女孩子們都珍惜這次意外的相會,自打她們離開鐘靈毓秀,便很少能像這樣再整齊一聚,所以提出一起找家酒樓吃頓晚飯,正好幾位公子也想坐下來一敘。
幾句話敲定主意后,對京城地理最熟悉的天嬌出起主意來當(dāng)仁不讓,隨即領(lǐng)大家去一家名為鴻盛樓的大酒店里吃湘菜。高家兄妹聽是鴻盛樓,都略感驚訝。
鴻盛樓是潭州人開的,眾人一到店,大掌柜第一個認(rèn)出邵千金,一看邵千金帶了這么多人,各個穿著金貴,忙親自招待一眾千金公子去雅間。一群人共要了三個雅間,小主子們一間,下人滿滿兩大間,吃完一并主子這里結(jié)賬就是。
主子們這間坐了一大長桌,掌柜的也旁邊候著,還是天嬌開口,也不點菜,只問大家有沒有什么忌口,眾人搖搖頭,又問大家能不能吃辣,眾人點點頭,說能吃一點,天嬌很滿意,隨即吩咐老板:“把湘菜十八碗按桌數(shù)準(zhǔn)備上,多用熱鍋菜保溫,其余有什么好的都端上來,留兩個人伺候,等會兒有什么吃對味兒的,不夠了要及時添?!?p> 大掌柜激動的答應(yīng),看席中有公子,又說有上好的武陵桃源酒,問是否需要。
天嬌道:“給公子們上兩壺酒,把你們店招牌的香乳茶現(xiàn)煮幾壺來,喝了解辣?!?p> 大掌柜連忙答應(yīng),下去全揀貴的上。
這頓飯吃的夠過癮,十八碗蒸香各具形色,搭配湘潭特色豆豉,果然異常鮮美,另有當(dāng)?shù)靥厣珶猁u和炒菜,配著燒鍋,滿桌叫一熱氣騰騰,紅紅火火,一個個辣的不停噓氣還要吃,又有現(xiàn)煮的香乳茶解辣,最后都吃的七葷八素,回味無窮,丫鬟書僮那兩間就吃的更不要命。
七仙女這排全過程歡樂溫馨,抱團(tuán)取暖,吃吃說說,又各自把過年趣事挑出來好好分享。公子那排則是一個個酒逢知己千杯少,茶遇知音萬眾香,聊得熱火朝天,說到盡情處,或揚(yáng)聲興奮,或放浪形骸。后來幾位公子見對面小妹妹們都不理他們,便主動舉杯挨個相敬,小千金們見此情形都拿好話回接,一頓酒席吃的相當(dāng)溫馨。
守在茶樓的家仆們實在等不下去,最后全找到酒樓,這頓晚飯終于被勸的吃收住了。
話說總督之職在此時不是常設(shè)職務(wù),政治影響力不夠。胡世貴這個人陰險驕狂,仗著富可敵國,曾不顧國禮當(dāng)著使臣的面公然嘲諷友邦國王,把誰都不放在眼里,又最憎恨一幫開國世襲勛爵,除了數(shù)位掌權(quán)勛貴,其余的連興國公都吃過他的癟,走背運(yùn)的勛國公更是其公然嘲諷對象,只是那些逐富搖尾,軟塌了脊梁骨的官場敗類,對其十分死心擁護(hù)。
原本一枚扳指,幾位人證,很難定一位高官的罪,何況證詞還有漏洞,倘若換個人,胡總督其實有脫身機(jī)會,無奈他碰上了王尚書。
正月十六一開朝,王尚書就被多名胡黨給參了,不過被參的不止王尚書一個,還有左家買通的幾位朝臣聯(lián)名檢舉揭發(fā)胡總督謊報災(zāi)情,侵吞賑災(zāi)款項,并且詳細(xì)給出了不少物證。
鐵證在此,徹查上不封頂。
下了朝王尚書先帶差役去把今天參他最兇的三名胡黨給抓了,理由是刺客供出了他們。其實那幫刺客在牢里吃了無數(shù)悶棍,早已精神恍惚,究竟招供了什么,估計他們自己都不清楚。
皇上此時態(tài)度很關(guān)鍵:“抓就抓了,王愛卿倘若最后審不出什么,再懲處不遲?!?p> 可憐那三個官員被抓到牢里就等于踏進(jìn)了鬼門關(guān)。王尚書看似和藹可親,博學(xué)有涵養(yǎng),平時路上看到阿貓阿狗受傷都救,看見鳥兒偷糧喂崽都舍不得驚嚇,可是到了刑部,就成了出色的刑審專家,就如同王尚書自己的話,這世上鬼都沒有人壞。牢里酷刑打的眾犯日夜鬼哭狼嚎,大冷天直接澆冰桶水清醒。王尚書來回走在廊中間,輕捋胡須,跟欣賞藝術(shù)似的。不出幾日,胡世貴就被姓王的逼得幾近發(fā)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趙尚書此時公然出手,胡世貴當(dāng)即架不住。
之前殺害云潭郡主和梁副御史的潘通雖被絞殺,死無對證,可趙尚書何等老道,再細(xì)微的蛛絲馬跡也能牽出廬山真面目。雖說被侵吞的修路款項早就從多處流入賬上,但經(jīng)過賬目詳細(xì)的比對發(fā)現(xiàn),此事與胡世貴有關(guān)聯(lián),估計梁副御史口中沒說出來的巨貪就是胡世貴,重陽那日在場充好人的胡世貴才是幕后主使。頭腦簡單的潘通不過被胡世貴要挾哄騙,以為除掉了知情者,胡世貴還回款項,再幫他把部分銀款補(bǔ)上,萬事大吉。再者潘通臨刑前已經(jīng)徹底瘋了,尸檢發(fā)現(xiàn)身中奇毒,當(dāng)日在皇上面前就已出現(xiàn)癲狂跡象,被關(guān)牢里審問多日一言皆無,其中倘有冤屈也無從知曉。
兩大尚書聯(lián)手出擊,誰敢不重視?一石激起千層浪,別的不說,走不出喪妻之痛的河陰侯與痛失至親的梁家都不可能放過胡世貴,如此驚天貪腐乃至兇殺案,定要徹查到底。
胡世貴萬萬沒想到,這件事完全不朝他想的方向發(fā)展,黑馬是一匹接一匹,不出幾日就有抄家滅族之勢,后來連冷宮里的賢妃都被接出來復(fù)了位分,案情直接轉(zhuǎn)交給偵查機(jī)構(gòu)錦衣衛(wèi)。
絕望之際,胡世貴又想拉勛國公墊背,說刺殺李尚書的事是凌潮旭所為,卻給不出任何證據(jù),也沒人信他的瘋話。
胡世貴在肥缺上呆得久,這些年勾結(jié)巨商,謊報災(zāi)情,賣官貪污,虛假課稅,各種生錢路子被應(yīng)用的出神入化,連同一幫胡黨,把國家財政都吸得血虛,官當(dāng)?shù)谋扔芯糁叶疾恢毁F多少倍,身邊更是美人成堆,兒女成群。錦衣衛(wèi)查抄胡府時,竟然搜尋出大小兩個充實的銀窖,總計下來,家產(chǎn)不下千萬,或許這其中不少是胡家經(jīng)商賺來的,畢竟胡家的商業(yè)版圖隨著胡世貴的仕途不斷擴(kuò)大,可謂日進(jìn)斗金。但此時根本沒人愿意分那么清,一鍋端多省事!最終是國庫所獲頗豐,倒了一個巨貪,解決了數(shù)年軍餉,傳到軍中,全軍士氣大振,京都百姓無不拍手稱快。
那些與胡世貴沆瀣一氣的官場敗類,走的也全是胡世貴的老路,這下子查出來,拔出蘿卜帶出泥,何等熱鬧。京中多家胡黨的府邸,不到十日時間,前前后后全被擼干凈了。胡世貴在牢中被派去的錦衣衛(wèi)梟首后戮尸,隨即滿門抄斬。其余胡黨為首者斬殺,罪輕者充軍刺配,無一幸免。
趙尚書在家聽到這消息也終于安心,工部管國家各處建筑、道路、水利和屯田等事宜,何況工程建筑無不關(guān)乎國家臉面,百姓利益,工匠生計,自己一輩子就是經(jīng)手花大錢的事,若是貪官坐上這個位子,簡直山河生蛀蟲,四海遭蠶食。
其實趙尚書一早就猜出了胡世貴的真實圖謀。去年胡世貴以二品官身調(diào)回京中,不甘總督是臨時職務(wù),就看上了中央六部的尚書位子。吏戶禮兵刑五部尚書都處于各方利益的博弈平衡中上位,所以胡世貴以為六部看似最獨立且年紀(jì)較大的趙尚書容易取代,就先貪下一筆修路巨款,讓工部事務(wù)出漏子。哪知趙尚書對待公務(wù)嚴(yán)謹(jǐn)無二,胡世貴贓款沒捂熱,此事就被朝中反貪勢力最強(qiáng)的督察院盯上了,最后胡世貴只得再行設(shè)計除掉趙尚書,圖謀他自己替補(bǔ)上去。只是官做到這一步,既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也可以說確實爬不上去也踩不到誰了,但凡在他頭上的,不是千年狐貍,也是天選貴星。秉性儒柔的趙尚書在幾大尚書中實力穩(wěn)穩(wěn)居前,他正是唯一一個獨立抗衡各方力量的尚書。胡世貴從惹到他的那日起,就注定會遭到清算。
去年重陽那日先傳出是吏部尚書殺人壞事,胡世貴以為能賺個六部之首的位子,不料當(dāng)場就被孟羽豐沖個雞飛蛋打,后來好一番鉆營不見成效,便又借機(jī)慫恿凌氏父子除掉孟羽豐,以報重陽壞其好事之仇,害的李尚書又倒一次霉。
胡世貴被殺前見到的最后一個人就是秘密來見他的凌潮旭。凌國公說來送送胡總督,給了胡總督一番話:“人啦,若圖個衣食無憂,心安理得,這一輩子也花不了多少銀子,我雖無官無權(quán),卻是開國功勛之后,哪怕短褐穿結(jié),自能晏如。你呢,仗著富可敵國,整日狂的橫沖直撞,那些看你巨富對你搖頭擺尾的人,現(xiàn)在都去哪兒了?可憐云潭郡主多厚道一個人,竟也死在你手里,如今報應(yīng)到了,你該上路了?!?p> 若說凌潮旭與胡世貴相比較的話,論祖宗,胡世貴如何能跟凌潮旭比,論現(xiàn)實,胡府富貴的紙醉金迷,胡世貴本人更是揮金如土,走路都狂出馬步,加之其慣會經(jīng)營,官場上混的好模大樣。而凌潮旭前被崔氏這個敗家娘們兒送光了國公府大多家業(yè),后又有高氏里外死摳門的勒緊褲腰帶管著不給花錢,二人只要一遇到,凌潮旭就顯得有三分寒酸,再則凌潮旭也不太在意別人眼光,自然不如胡世貴表現(xiàn)的那般富埒王侯。
胡世貴知道凌潮旭只剩一個內(nèi)囊都快折騰空的國公府,手中根本一點實權(quán)沒有,偏偏靠祖宗地位蓋人一頭,得了個國公稱號,所以多看其不順眼,狂到后來,竟在人前幾次扯出凌國公來舉例譏諷,惹得一幫追富搖尾之人跟著溜須拍馬,譏諷凌國公來向胡總督獻(xiàn)好,各種蠢妄惡言匪夷所思,目睹也清楚此事的人不少。雖說勛國公府如今時運(yùn)不佳,門庭冷落,但凌潮旭的超品國公爺頭銜可是穩(wěn)穩(wěn)的,各大文功武貴從無哪個會明面上駁其面子,偏偏這胡世貴越想要什么就越針對什么,自然惹得很多正直人站隊凌國公。
又被清洗一遍的左家,這次秘密留了厚底,等風(fēng)頭過了,想再站起來也不難。好在付出這么多,最后蒼天有眼,是過路的人看見,把扔菜地里哇哇大哭的孩子撿回來送還左家了。
元旦過后開朝的一段時間里,朝中內(nèi)外所有眼睛都被抓貪吸引,李尚書中箭真相也被捶死了是胡世貴所為,加之李尚書新一年開朝的第一天就按時上朝,眾人對李尚書中箭之事除了關(guān)心就不再多問。
至于凌國公插手之事此次被層層浪潮掩蓋,也查不到他與這案子有半分關(guān)聯(lián)。保國府后來也都覺得誤會侄女婿了,高升老爺感到很愧對侄女婿,凌潮旭性格孤僻,也因半生坎坷不得志,還失了真心所愛之人,但他不是什么奸惡之輩,至于新杰有任何不懂事的地方,凌潮旭都會管教,不會由著孩子亂來。
最后那個刺客被判了斬監(jiān)候,結(jié)局能不能有轉(zhuǎn)機(jī)活命,就看他祖宗肯不肯保佑他,畢竟他干這一行時間久,成功案例也不少,怎么著都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