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眾千金準(zhǔn)備牡丹會
芝蘭室里，永昀專心做她的絨花；繁祉院內(nèi)，在坻正忙著核對賬目；子衿閣中，芍貞用新采的鮮花制作胭脂；在鸞星堂，飛飛賣力的練習(xí)甩袖舞。沉宓閑來無事，就喜賞花玩鳥；典典正讀書做女紅，又被興沖沖前來的嬌兒拉去看文房古董展。雅量練棋偷閑，便讓還君拿出畫具，準(zhǔn)備作畫。雅俗遺傳父輩天賦，自小寫得一手好字，雅量則另辟蹊徑，練了一樣都不興擅長的，正是這有巧密而精細(xì)的工筆畫。
四象齋內(nèi)，雅俗正在澆灌栽培兩盆花，一盆飄逸的荷瓣蕙蘭，蘭花品相極美，又在紫砂鈞釉條盆里養(yǎng)的甚是肥茂，乃是千里挑一的珍品，雅俗培養(yǎng)了一年多的時間，如今得心應(yīng)手，花豐期長，滿室驚奇。另一個松竹花卉圖八角大花盆里養(yǎng)了一株潔白的牡丹，正如蓓蕾抽開素練囊，瓊葩薰出白龍香。裁分楚女朝云片，剪破姮娥夜月光。
四月初天氣回溫不多，還用不上扇子，但國公府每季用品備辦超前，當(dāng)下就有管事媳婦給雅俗送來三把新制的扇子。
雅俗瞧瞧盒子里的三把新扇，一把用孔雀尾羽和錦雉彩翎制成的合歡扇，一把鑲鎏金蝙蝠的紫檀木雕花柄云鶴紋緙絲團(tuán)扇，一把象牙雕花貼金牡丹蝴蝶面扇，于是順手把雀羽彩翎合歡扇拿起扇一扇，試試覺得輕柔好玩，目前還用不上，又?jǐn)R下了。
下午去二叔家到了雅量屋里，見雅量也得了兩把新扇，一把兩側(cè)鑲青玉螭龍的油竹麋鹿折扇，一把雙面繡山茶霽雪圖團(tuán)扇，皆精致異常。
雅量見姐姐過來，就問姐姐喜不喜歡，若喜歡隨便挑一把去。雅俗笑道：“我今天也得了三把扇子，這些你留著吧。”
姐妹倆往次間木炕上坐下。夏木用填漆方盤端來一對金團(tuán)壽字紋白瓷三才碗，移至鏤空束腰的螺鈿鸂鶒炕桌上，向雅俗道：“四姑娘，這是我們姑娘新得的陽羨紫筍茶，您嘗嘗。”
雅俗端起瑩潤的蓋碗揭開嗅了嗅茶香，淺淺嘗了一口。雅量忙問：“姐姐覺得這茶怎么樣呀？”
雅俗笑著說：“陽崖陰林，紫者上，綠者次，筍者上，芽者次，果然是好茶?！?p> 雅量十分高興。還君又用朱漆盤端來兩碟點(diǎn)心，一碟是紅艷艷黃澄澄的櫻桃乳油酥，一碟是蕓豆糕。
雅俗取了塊熱酥，因問：“明日便是牡丹會了，你的花準(zhǔn)備的怎么樣？”
雅量道：“我準(zhǔn)備了一盆青龍臥墨池和一盆魏紫，都是三姐姐給我尋的，兩盆花現(xiàn)在開的極好。”
雅俗：“就是門外那兩盆？”
雅量：“嗯，是的?！?p> 雅俗：“一起出去看看?！?p> 說完姐妹倆一同起身出去?？粗鴺湎碌膬膳枘档ぃ帕烤蛦枺骸敖憬?，你覺得這兩盆牡丹，哪盆更好一點(diǎn)？”
雅俗道：“魏紫更好，但我喜歡青龍臥墨池?！?p> 雅量：“我也是這么想的，青龍臥墨池顏色純正，花朵俊秀，只是整體風(fēng)貌微欠；魏紫花株挺拔，姿態(tài)大方，朵瓣卻不如青龍臥墨池好，魏紫應(yīng)該好點(diǎn)兒，實(shí)在分不出高下，算是各有千秋，明天我把這兩盆都帶上吧！”
雅俗：“那就一起帶上，說每人都得帶一盆，又沒說只能帶一盆。”
雅量笑著又問：“姐姐，你準(zhǔn)備了什么牡丹呀？”
雅俗：“我準(zhǔn)備了一盆剪月光，是外祖母給我的?！?p> 雅量想了想道：“聽三姐姐說過這種白牡丹，此花名貴，認(rèn)得的人似是不多，不像魏紫姚黃那般聞名?！?p> 雅俗：“我卻不在意品種否有名，只看品相如何，牡丹不嫁接，品種就會退化。洛人家家有花，而少大樹者，蓋其不接則不佳，外祖母這次把心愛之物送了我，等過了花會，我就好好養(yǎng)著?！?p> 雅量又道：“姐姐，這次的牡丹會是在瓊苑舉辦，那里原是公家園林，早前用來接待外賓或地方官，現(xiàn)在雖然閑置，也不是一般人能進(jìn)的，我聽說這次用來舉辦花會，單場地租金，一日就用五百兩呢！你說是不是有官方舉辦的性質(zhì)？”
雅俗道：“瓊苑現(xiàn)在只作普通皇家產(chǎn)業(yè)對外出租，民間人士要租用，報(bào)官府批準(zhǔn)即可。這次牡丹會的總體出資來自民間富商，少數(shù)權(quán)貴有捐贈，應(yīng)是官商合辦，不過的確得到了官府的大力支持，明日在京官宦人家姑娘只要手里有好牡丹的都可以去，人數(shù)限制三百以內(nèi)，名滿截止，據(jù)說典典嬌兒她們都收到了請柬?！?p> 這個是標(biāo)準(zhǔn)對外說法，只不過這三百個名額當(dāng)中近半數(shù)都被一些富商大賈提前買了。既然是一場盛大的名媛聯(lián)誼會，對外宣稱的參加者自然以高官貴族家千金為重，不過富商們既然出了資，就有一定話語權(quán)，把自家閨女送去見見世面，也未嘗不可。
雅量欣喜的說：“姐姐，那你知不知道，明日瓊苑除了賞花飲食，還有沒有其它的事？說要花費(fèi)一天的時間，我們應(yīng)該不會就看個花吧！”
雅俗：“瓊苑屬于官府經(jīng)營，除了飲食，還有一些表演。我聽嬌兒說，明日花會特別請了兩位宮廷畫師，要去為現(xiàn)場畫人物風(fēng)景圖呢！”
雅量笑著道：“那敢情好，我明天穿漂漂亮亮的?！闭f完和姐姐一起相對笑起來，忽又想起問：“姐姐，你一般不去別人家，怎么會見到嬌兒的？”
雅俗道：“外祖母聽說高國太病了，那日我去看她，找她要花，祖母就托我代她去瞧瞧高國太。表兄表姐都成了家，都不得空呢！”
雅量“哦”了一聲，隨即又拉姐姐進(jìn)屋吃糕喝茶去了。
天嬌為牡丹會特意準(zhǔn)備了一盆有花王之稱的姚黃，此花正值肥美，朵口豐富明艷，整株秀麗動人，嬌兒把花給家人看過后，國公夫婦都贊不絕口。
思及典典最善養(yǎng)花，嬌兒隨后又帶朱閣綺戶一同去了典典家，想看看典典準(zhǔn)備了什么。
一到德馨居，發(fā)現(xiàn)形形色色的牡丹品種應(yīng)有盡有，例如：牛家黃、灑金紅、蹙金球、胭脂樓、醉西施、大千葉、福嚴(yán)紫、玉樓子、慶云黃、瑞露蟬、粉鵝毛等等，這些牡丹的花期在自然環(huán)境下有前有后，現(xiàn)在這個時間卻依舊競相爭艷。其實(shí)現(xiàn)在這時節(jié)，已經(jīng)過了牡丹開花的高峰期，能讓花開的這般持久鮮艷，卻是養(yǎng)花人的功夫。
典典正由碧落坤靈伴著做針線，聽杜衡報(bào)說嬌兒到了，忙起身迎出屋來，二人攜手坐在院中的漢白玉石桌邊。沅芷用描漆圓盤端來兩碟精致茶食，蘭茝又端來兩個青花瓷三才碗，送至嬌兒面前，說：“邵姑娘，這是我們姑娘新制的玫瑰鹵子果仁泡茶，嘗起來甘爽生津，清香怡人，知道您喜歡花茶，特意備著?！?p> 嬌兒尋常不大愛喝茶葉，偏好各種精致的花茶，加些好冰糖或蜂蜜調(diào)制出來，口感要三分甘甜，三分清爽，四分純軟。典典知嬌兒喜好，便上了花茶。
嬌兒吃了半盞，才問：“典典，明日牡丹會，你的花準(zhǔn)備的怎么樣呀？我看你這里的牡丹還挺多的。”
典典便道：“喝完這茶，我?guī)闳タ础！?p> 嬌兒忙把茶喝完，起身隨典典一起去看花。典典把嬌兒帶到院中一角，指著一盆淺紅色牡丹給嬌兒看，只見那株牡丹干枝肥壯，花量多，朵口大，比之紅牡丹的濃艷更顯卓爾清麗，相較魏紫姚黃的雍容越加多姿妖艷，立于萬紫千紅之中也是那般別具一格的明顯。
嬌兒贊賞道：“我雖不懂花，也覺這盆牡丹出奇的漂亮，是何名品？”
典典：“這是祥云牡丹?！?p> 嬌兒：“原來這就是祥云呀！陸游的《天彭牡丹譜》有記載：祥云，千葉淺紅花，妖艷多態(tài)，而花葉最多，花戶王氏謂此花如朵云狀，故謂之祥云?！?p> 典典：“從我學(xué)養(yǎng)花起，就開始養(yǎng)這盆祥云，最初娘親送我這花的時候，就是看上這花株品相好，后來慢慢養(yǎng)著，就喜歡上了養(yǎng)各種花，養(yǎng)了這幾年，這株祥云也大了，其實(shí)該移到園子里去，但我舍不得，所以就換了大花盆，依舊養(yǎng)在盆中為景?！?p> 嬌兒聽典典這么說，就看下面的紫砂刻景花盆，果然大如水缸一般，又說：“我昨天買花的時候，花鋪的老板都對我介紹了不少名品，還說買花就得買名品的才好，我瞧著那些名品許多也不怎么樣，最后比了幾家，才選了盆最好看的姚黃?！?p> 典典：“姚黃是牡丹花王，上佳品種，不過，花這東西好不好，還是得看養(yǎng)的如何，弄花一年，看花十日，栽接剶治，各有其法，故大家例惜花，可就觀，不敢輕翦。”
嬌兒笑道：“前日見雅俗，問她準(zhǔn)備了什么，她說準(zhǔn)備了一盆剪月光，是她外祖母給的。后來我問賣花的老板，這種花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知道的也只是聽過或見過，但是都沒有現(xiàn)成的，這是種什么花？”
典典笑道：“剪月光是白牡丹，這種花極名貴好看，且是養(yǎng)花大家方才能培育得出來，市面上見不到很正常，若到名家家中找，或許能有?！?p> 嬌兒：“雅俗得了盆好花高興的不得了，與我炫耀了半日，還說過了花會她便開始學(xué)習(xí)養(yǎng)牡丹?！?p> 典典又問：“你是在哪里見到雅俗的？”
嬌兒：“我們是在保國公府一起遇到的，本來想問問沉宓關(guān)于牡丹會的事，保國公府為這次牡丹會的籌備出了不少力，她消息精準(zhǔn)，可巧雅俗也在，我們就一起陪著高奶奶吃了飯，順便看望了畢館主。”
典典：“哦，你隨我到屋里去吧，我給你做了個香囊?！?p> 嬌兒笑著與典典手挽手，一起進(jìn)了屋。
沉宓天生一個缺點(diǎn)就是懶，她有這次花會的許多消息，對人說的大方，自己卻不費(fèi)心準(zhǔn)備，只從祖母那里弄了盆開的最好的丹爐焰，便高枕無憂了。
饒陽侯府，滕侯爺領(lǐng)著成群妻妾把千挑萬選的洛陽紅送至鸞星堂，一群人圍著一大盆紅牡丹看，滕侯爺對飛飛說：“女兒，這是為父和你庶母們特意為你挑選的洛陽紅，又名焦骨牡丹，是名副其實(shí)的百花之王，明日你帶這花去赴會，定能把別的花都比下去?！?p> 飛飛討厭一群年輕庶母，見她們來自己屋子，便拉著臉愛答不理，顧及是父親帶來的，也不敢請人走。
齊夫人好不容易復(fù)寵，擔(dān)心女兒態(tài)度不好，惹了丈夫，回頭責(zé)怪自己沒教好女兒，連忙笑道：“飛飛，這盆洛陽紅相比普通的牡丹，顏色最正，開的最好，我和你爹可是花了重金尋得的，快來好好瞧瞧。”說著忙拉女兒湊近瞧，又道：“真要說起來，這花兒再美，到底比不過我女兒人美?！币棠棠虃兗娂姼胶?。
滕侯爺也說：“正是這話，牡丹會未必就是比牡丹，那群帶花過去參會的小姑娘相互間肯定也會比較，飛飛明日好好打扮打扮，爹前些日派人去采雯坊為你定做了一身新衣，稍后讓管家去催催衣服做好了沒有……”
侯爺一家前后對飛飛那叫一個用心。
紀(jì)廉侯府，沈夫人命人把一盆今日卯足了勁選購到的大胡紅搬去與善居給永昀，永昀瞬間就被那映入眼簾的明艷大花給驚艷的合不攏嘴。
沈夫人一邊欣賞一邊興奮的給閨女介紹道：“永昀，你看這盆花怎么樣？今天尋了好幾家，那么多花看得人眼花繚亂，獨(dú)最后看到這一盆，娘親一眼相中。”
永昀一邊感動一邊感慨：“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這么好的牡丹想必價(jià)格不菲，謝謝娘親?！?p> 沈夫人笑道：“只要東西好，費(fèi)幾兩銀子又算什么，我女兒喜歡就值了?！?p> 永昀知道母親真心看上的東西，從不在乎小錢，也打心里高興。
姜府里，殷夫人命人把一盆培養(yǎng)極好的歐家碧抬送給芍貞，芍貞一眼就被這淺綠的牡丹給吸引了，忍不住說：“娘親，這盆歐碧不是您的心愛之物嗎！就為這么個小小的牡丹會，怎么也舍得把它拿出來？”
殷夫人笑著對女兒說：“好花好時候，得有人欣賞才好，明日牡丹會你帶著這花過去最合時宜，不管比起怎樣名貴的花，這歐碧都不會遜色?！?p> 芍貞聽了母親的花非常高興。
殷夫人又道：“明日的牡丹會熱鬧的很，記得用心打扮，聽說這幾日京城的各大花鋪整日接待達(dá)官貴人，明日估計(jì)是一場盛大的名媛交流會?！?p> 芍貞立刻討好：“花鋪里面賣的花怎比娘親用心栽培出的好?！?p> 殷夫人被女兒捧的很舒服。
隆豐伯府，宛老夫人把府里開的最好的一盆楊妃醉酒送給了在坻；梁侍郎府，大夫人帶人把院里一株最好看的煙籠紫牡丹挖出來，移栽到新買的大盆里給文冉……
人人各盡其妙，不能一一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