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強(qiáng)者的孤獨與寂寞
頂級豪門相比普通富人，更關(guān)心如何將財富地位以最穩(wěn)固的方式一代代傳承下去，位置越高，對財富的經(jīng)營方式反而越趨向保守，對政治經(jīng)濟(jì)態(tài)度的一貫中庸，是他們長盛不衰之法門。
這不難理解，居廟堂之高，不涉黨爭，處江湖之遠(yuǎn)，安守一隅，因為他們本來固有的，只要好好守住，完全可保子孫后代世世富貴。
自打荔枝宴上一戰(zhàn)成名，現(xiàn)在那些姊妹無人不服雅俗。其實相比普通大家閨秀，雅俗勝在自小便得到了不輸任何男子的教養(yǎng)。比人家好一點，或許會被嫉妒，但是勝過太多，人家只會仰慕。
是日雅量來找雅俗，四象齋里照例供著巨大的冰雕，冰山花紋和底下的青金瑞獸船缸都是雅俗一貫喜歡的風(fēng)格，心里暗想：姐姐真是把人間的榮華富貴享受得淋漓盡致，丫鬟被調(diào)教的規(guī)矩也好，個個都有一種端莊之感，態(tài)濃意遠(yuǎn)淑且真，肌理細(xì)膩骨肉勻，很有幾分《麗人行》中描繪的景象。
雅俗見雅量來了，忙請她來欣賞新得的于闐白玉山子，桌中間的整塊玉雕足有官皮箱大小，底部有紫檀座。
雅量摸著山子細(xì)細(xì)看了一遍，笑道：“這塊玉料透的跟冰蘿卜似的，山子雕玩我見過不少，一般個頭越大，玉質(zhì)越普通，像這么一大塊白玉，晶瑩剔透，不見分毫瑕疵，不光做擺件料子是極品，作首飾料子也是頂尖的?！?p> 見雅俗不說話，又道：“姐姐，這么珍貴的山子，你該好好收藏，怎么就擺這么隨意的地方？”
雅俗道：“依你之見，把這山子放在落地罩里邊，透過滿池嬌圖案正好看見，還是移到悶戶櫥上?！?p> 雅量：“這是矮山子，放在悶戶櫥上，我瞧這東西比母親之前得的玉獅子勝過十倍不止，姐姐哪里得的？”
“兆輝送給我的?！毖潘椎?。
雅量：“他怎么想到要送這個給你？”
雅俗：“上次我們參加牡丹會，中午吃了流水宴，后來兆輝得知了這件事，于是請人雕琢了這個蘭亭修禊雅集送給我?！?p> 雅量笑道：“原來如此，雕工果然爐火純青?！?p> 雅俗笑著拉雅量去羅漢床上坐，幾上新添了一個對鹿火焰鈕蓋銅鎏金八寶臥爐。江南用烏木螭紋四足盤端來兩個青花間裝五色龍鳳紋蓋盅，一對黃金天鵝頭長柄如意勺，兩雙金箸，兩個碧玉如意筷枕。
雅量揭蓋嗅了嗅，贊道：“好香啊！”
雅俗笑道：“為了不讓熏香沖了這湯的好氣味兒，我特意沒點香?！?p> 雅量欣喜道：“姐姐想的真周到，這是什么湯？”
雅俗說：“廚房新做的山水八珍湯，模仿孔府名菜八仙過海鬧羅漢，用野雞熬的高湯，加入花膠、海參、鯊魚皮、瑤柱、紫鮑小火慢燉，佐以羊肚菌、花菇、鴿子蛋、血燕窩、火腿湯等十幾種材料調(diào)味，吃起來鮮爽滋補(bǔ)，你快嘗嘗吧?！?p> “名字挺詩意的?！毖帕恳幻嬲f，一面把鮮湯連吃了幾口，果然贊道：“鮮！盡是名貴食材，火候控得也好，滋味都融在了一起，姐姐的小廚房總是讓人流連忘返?！?p> 雅俗：“昨日一早就開始準(zhǔn)備，這里面許多食材得錯開時間放，廚房忙足一整日呢！”
雅量吃幾口又感慨道：“紫駝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盤行素鱗。姐姐這里飲食也太講究了，材料稀罕就罷了，不管什么做法都如此精益求精，倒覺得有些靡費?！闭f完繼續(xù)吃。
雅俗笑道：“不是暴殄天物就好，若說費時，莊稼地里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從早到晚辛苦，只不過為了三餐忙碌，你該不覺得他們費時吧?！?p> 雅量忙道：“農(nóng)民一生忙碌是為了生計。”
心里又想：還因為被壓榨，爹爹常說，華夏之所以有那么多奇異的食材，那么多飲食吃法，不光因為地大物博，更說明底層老百姓幾千年來不得解決溫飽，逼的他們什么都吃。我雖沒吃過苦，也知道民間疾苦百般，姐姐這里飲食烹飪不厭精細(xì)，大宴小宴不厭豪奢，竟然拿老百姓生活比，真是何不食肉糜！
雅俗卻笑道：“正因如此，一粥一飯當(dāng)思來之不易，就更不該辜負(fù)。”
雅量疑問：“可是吃喝奢侈之風(fēng)卻不該提倡，豪吃浪喝，醉生夢死的生活，自古就被有識之士所批判，怎么姐姐反而推崇呢？”
雅俗解釋道：“我只是不贊同人把每日都要做的事隨意敷衍過去，殊不知那些每日都會做的事，在人的一生中占據(jù)的時間最多，明明有意義，明明最重要，世人卻對它最不上心?！?p> 雅量忙停下勺箸，慢條斯理，侃侃而道：“姐姐，《昔時賢文》里說，廣廈千間，夜眠僅需六尺，家財萬貫，日食不過三餐，既然如此，是否更應(yīng)該把時間花在有意義的事情上，就像娘親教我的，人生在世要活得轟轟烈烈，玩的恣意灑脫，整日學(xué)那些懶惰之人想著吃喝睡，豈不辜負(fù)了大好青春，對你來說，吃喝有那么重要么？”
雅俗看雅量說的頭頭是道，心里暗想：二叔身居廟堂，為國為民，廢寢忘食，還有話可說。你整天沒個正事，還跟我有理了不是！對此慷慨辯論道：“是也不是！不能只看表象，管子的思想中，雕柴畫卵是為藏富于民，貴族生活事無巨細(xì)的追求精致藝術(shù)，必然能帶動相關(guān)技藝發(fā)展，幫助百姓手藝人勤勞致富。食不厭精，膾不厭細(xì)，這是孔府飲食傳統(tǒng)，我奉仰先賢之德，領(lǐng)會圣人之意，每日三省吾身，嚴(yán)于律己，不敢松懈。”
雅量聽前面覺得果然是至理名言，說到三省吾身，心想：這吾日三省，莫不是反思三頓吃什么。
只聽雅俗又漫不經(jīng)心道：“我剛剛說的珍惜三餐，是不可粗淺理解的，你想啊，農(nóng)民把莊稼種出來，大地把萬物生出來，得廢多少辛苦時間，若是最后一關(guān)沒把好，做的不好吃，讓人吃不下去，把糧食浪費了，豈不是辜負(fù)百姓的大罪過?！?p> 雅量真佩服姐姐這嘴皮子功夫，又問：“姐姐，你說的都對，不過這山水八珍湯是廚房做的，就累及你吃一口，怎么就顯得你了不起成這樣？”
雅俗越發(fā)慷慨道：“那是自然，若不是我對生活這般講究，她們又怎能在我的熏陶表率下，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呢！所謂雕柴畫卵，要的就是這樂不可支的景象?！鳖^一轉(zhuǎn)，又教育雅量道：“你若對飲食不當(dāng)心，你的下人便會敷衍你的飲食，一旦你吃的不好，就會影響到你的氣色、美貌和身體，其他對你而言有意義的事，也會受到影響，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說的就是這個道理?！?p> 雅量被說的五體投地，忙奉承道：“姐姐，你說的太對了，那些廚藝不好的廚子，都該打，學(xué)藝不精，虛度光陰不說，還浪費糧食，對不起百姓汗水，真是罪過。”
雅俗聽雅量說的這么懂事，覺得很滿意。
吃畢，江南捧來黃金觥式杯和碧玉奓斗服侍雅俗漱口，還君另取了套備用的黃玉雙耳杯、琺瑯漱盂服侍雅量漱了。
雅量一邊擦口，一邊注意到門上還掛著翠紗繡滿池嬌門簾，顏色如同一片輕煙碧水，遠(yuǎn)遠(yuǎn)看去，幽沉深冷，便道：“再過幾日便是立秋，姐姐這門簾子何時換成秋黃的，我記得秋天的簾子上有‘晴空一鶴排云上’的圖案，最明亮好看?！?p> 雅俗眼皮不抬道：“處暑白露都可以，等丫頭子們的秋裝做好了，一起換新的。”
雅量：“你這里每季一新，連人都一個個打扮的這么煥然出彩?！?p> 雅俗笑道：“好好給她們打扮也是服侍我的體面，穿的戴的都不值什么，我主要讓她們學(xué)了《四象齋禮儀訓(xùn)則》，現(xiàn)在都認(rèn)了字，有的正在讀《女則》、《女訓(xùn)》?！?p> 雅量忙問：“這個‘四象齋禮儀訓(xùn)則’是姐姐編寫的么？”
雅俗：“哦，那是我對照幾部禮儀規(guī)章，總結(jié)摘錄出來的，江南和嬤嬤她們也按照我這里日常需要給添了不少主意，大家集思廣益，一起合編的?！?p> 雅量聽得連連點頭，這時方才開始準(zhǔn)備描選七夕繡品花樣，雅量拿一本針譜研究，雅俗也翻花譜挑花樣。茶房重新沏來兩杯荷花瓣泡的龍井，一盤新鮮飽滿的蓮蓬，一碟四個奶油蜜望酥，器具是國窯新出的青花間裝五色描金博古紋樣。
雅量喜得先拈一塊盒酥吃起來，看著鑲滿寶石的鎏金鏨花臥爐，又讓雅俗焚些香。
雅俗又說：“這么好的茶，若焚香必沖了龍井的好氣味兒，暫且不點香?！?p> 雅量疑惑道：“怎么還是這套說辭？你這擺著香爐為什么不點香？那你說什么時候點香好？”
雅俗悠悠道：“我這里有香爐，卻沒有香料，你忘了，我平常不熏香的?！?p> 雅量忽想起雅俗五覺靈敏，不愛重口，不愛濃香，這屋里紫檀家具多，所以一直免了熏香，心想剛才忽悠我跟真的似的！兩口吃完剩下半個酥，半天又問：“姐姐，去年的七夕節(jié)你準(zhǔn)備了一幅牛郎織女鵲橋繡，前后都繡了一年呢，怎么今年到現(xiàn)在才找花樣子？”
雅俗說：“我本來就不喜歡針線，那幅鵲橋繡是我一年的針線活量，七夕拿出來應(yīng)付一下即可。自從去年在鐘靈毓秀學(xué)蜀繡，我回家就更不想碰針線了，所以今年沒東西能拿出來應(yīng)對，必須趁現(xiàn)在把繡品準(zhǔn)備好?！?p> 雅量說：“姐姐那么好的繡品都算應(yīng)付的話，我的女紅就更沒法見人，不過這些日子練習(xí)丹青刺繡倒好，現(xiàn)在暑熱尚未過去，在屋里畫畫刺繡也能平心靜氣?！?p> 雅俗：“你的女紅應(yīng)該已經(jīng)超過我了吧，我的針線活并不如何，只不過我做事有始有終，若是繡的不好，我會改到自己滿意為止，大不了多花些時間，一年繡一幅繡品，還能差了？”
雅量盯著雅俗看了一會兒，突然說：“姐姐，我覺得有時候，你很孤獨?！?p> 雅俗被這話吸引，立刻抬眼看著雅量，半晌問：“何出此言？”
雅量想想解釋道：“隨口說說而已，我只是偶爾有這樣的感覺。”
雅俗忙問：“你是哪里看出來的？爹爹和娘親都這么疼我，哥哥嫂嫂對我也再沒有更好的了，我怎么會孤獨呢？每次我倆一起出門，姐妹們誰不跟我好？哪里孤獨了？”
雅量只得說：“你這么說，我也分析不清，只是覺得好像與你特別好的人沒幾個。”
雅俗被說出了疑惑，就不再談?wù)撓氯ァ＿^不了多時，雅量又有話道：“姐姐，你覺得典典和飛飛相比起來，你更喜歡誰呀？”
雅俗又被雅量打斷，就看著雅量說：“在你們這群人當(dāng)中，撇開你是我妹妹不談，我可能偏喜歡嬌兒，典典和永昀她們我都是一樣喜歡，很難說更喜歡誰，有些時候會覺得與某一個略好一點兒，好也好不了多少?！?p> 雅量疑惑：“我沒問你嬌兒，你為什么說更喜歡嬌兒呢？”
雅俗笑道：“我覺得嬌兒哪里都不比典典和永昀她們差，你為什么不問我喜不喜歡嬌兒？”
雅量坦白說：“我看得出來嬌兒很喜歡兆輝哥哥，上回?fù)艟腺?，兆輝哥哥和她一起組隊贏的鶴頂紅手鐲，她現(xiàn)在天天戴在手上。”
雅俗無所謂道：“我知道呀！嬌兒明明知道兆輝跟我好，卻從來不服我，她自信勇敢，不耍心眼。爹爹教過我，人生若得一位旗鼓相當(dāng)?shù)膶κ?，往往比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更可貴，我有什理由不喜歡嬌兒？”
雅量感嘆道：“厲害的對手是強(qiáng)者需要的，因為沒有可與他們匹敵的人，所以會覺得寂寞，這也是姐姐的寂寞特征之一。”然后看著雅俗繼續(xù)追問：“姐姐，回到我剛剛問你的問題，我確定你聽清楚了，卻始終避開飛飛不談，難道在你心里，飛飛和大家真差不了多少嗎？”
雅俗猜測雅量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香蜜的事，就道：“我不想聽她你偏要說，別拐彎抹角了，想說什么直接說吧?！?p> 雅量：“上次我把飛飛請來家吃飯，后來爹爹知道，特地說了我，還告訴我黛兒被蜂蟄的實情。黛兒的臉久治不愈，雖然遍請名醫(yī)調(diào)治，最后還是留了塊指甲蓋大的黑疤，我是親眼看過的，現(xiàn)在黛兒再也不與我們一起出來了?！?p> 雅俗平靜聽完，回了聲嗯。
雅量繼續(xù)道：“姐姐，我和你不一樣，我一開始見到滕飛飛就不喜歡她，只是看你和她好，便也待她好，可沒想到她竟是這樣的人。那時候我們還相識不久，她就敢下毒手害你，只是這件事為什么要忍呢！”
雅俗道：“人和人都是逢場作戲，我也不喜歡她，可就算把事情翻出來又怎樣？滕府的靠山是淑妃娘娘，這官司只要打，必定牽扯到御前，我們絲毫不懼騰府，但是天子的圣顏必須得顧。爹爹和娘親都咽不下這口氣，可最后若是被雷聲大，雨點小的蓋過去，不如暫且忍了不發(fā)作。”
雅量：“這么重要的事，連爹爹都知道，你為什么從來沒告訴過我呢？”
雅俗這才笑道：“原來你是想問這個？我告訴你有什么用呢，徒增你的煩惱，你高興不高興都掛在臉上，很容易讓滕飛飛看出來。那天我是準(zhǔn)備告訴你的，可爹爹對我說，我遭算計并非因為懷璧之罪，而是因為擋道之災(zāi)，她思慕羅嶸耀，所以轉(zhuǎn)而對我下手。倘若你早知道這些，會不把情由都寫在臉上？萬一說個不中聽的話，該遭口出之禍了?！?p> 雅量聽這話不入耳，賭氣道：“我就算說了不中聽的話，還怕她滕飛飛聽不成？她不過仗著姐姐在宮里當(dāng)妃子，動不動就拿皇家出來說話，真計較起來，又不是正牌國丈，虛架勢。”
雅俗笑道：“你既如此不屑她，那就不動聲色地把她忽略掉，何必掛嘴上。逢人不說世間事，便是世間無事人?！?p> 雅量抬高聲音道：“也要看什么事什么人，對滕飛飛那樣盲目自大的，你展現(xiàn)胸襟，她反當(dāng)你蒙在鼓里，我就不懂姐姐為何如此擔(dān)待她?！?p> 雅俗平心靜氣道：“說個歷史，禰衡擊鼓罵曹操，禰衡此人在歷史上并未留下任何文章功績，那個時代也沒有大人物對他有好感，他偏偏自恃才學(xué)，逢人就罵，還憑辱罵曹操這件事?lián)P名后世，典型大人物吃了小人物的虧。所謂親賢臣，遠(yuǎn)小人，跟小人是爭不贏的，我懶得擔(dān)待，連看都不想看?！?p> 雅量笑著湊近道：“那小人似乎盯著姐姐不放呀！別的不說，荔枝宴那晚上，我瞧她十次有九次都在看著你，姐姐被人這么盯著不難受么？”
雅俗笑道：“你不也替我在盯著她么！”
雅量頓時無語。
晚上浩瀚回府，雅俗便來麟趾堂找父親母親，把雅量說她孤獨的話告訴爹娘。
暑熱未消，浩瀚先洗過澡，便獨自帶女兒往院里乘涼。
麟趾堂前月臺寬闊，晚上掛檐的湘妃竹簾半卷起，西南窗下擺一張黃花梨木滿雕羅漢床，榻上鋪著象牙簟。浩瀚父女同坐榻上，東側(cè)四合如意幾上擺著一品清廉瑪瑙缸，缸內(nèi)滿盛幾樣井水湃過的鮮果，西側(cè)描金纏枝紋方勝幾上設(shè)冰盆風(fēng)扇。涼風(fēng)帶來濃郁的梔子花香，吹的人神腦醒潤。
雅俗倚在父親身邊，問父親道：“爹爹，你覺得我孤獨嗎？這孤獨是不是不好呢？”
浩瀚教導(dǎo)女兒說：“雅俗，我只與你分析原因，不論好壞，你問孤獨好不好，得看因為什么孤獨，有的人因為太出色，身邊缺少能追上他的人，所以寂寞孤獨，有些人因為德行不佳，周圍人都看不上他，不肯與之為伍，還有些或懷才不遇，或憤世嫉俗，或不愿隨波逐流，總之各種各樣原因，沒法同身邊的人合得來?！?p> 雅俗豁然開朗道：“我懂了，就像你以前說過的，很多事不分好壞，最后做在好處就是好，做在壞處就是壞，這孤獨也沒有好壞，得分情況看。那孤獨的人，是不是一生都很孤獨？”
浩瀚笑著解釋道：“也不是，人一生不會只和哪一群人相處，若是遇到了志同道合的，自然就不孤單了，若是反復(fù)遇不到，就會寂寞的久一些。歐陽修的《朋黨論》里怎么說的？小人當(dāng)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及其見利而爭先，或利盡而交疏，則反相賊害。君子知己難求，小人同利難久，每個人都有孤獨的時候，就像每個人都有精彩的時候一樣?！?p> 雅俗笑著問：“爹爹，你平常和家人說話的時間都不多，你覺得自己有朋友么？”
浩瀚笑道：“閨女，人生寶貴，有心想做一番大事的人，其實也沒那么多時間交友，心懷大志者多醉心事業(yè)，古往今來，但凡在功業(yè)學(xué)術(shù)上有大成的人，他們朋友都不多，如果有的話，那也一定和他們是一樣不凡的人物?！?p> 雅俗點點頭道：“其實我和爹爹一樣，也不大喜歡交友，知己有一兩個就夠了，身邊人太多，反受其累，我這是獨立自主，獨當(dāng)一面?！?p> 浩瀚微笑道：“你越長大越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