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的空調吹散暴雨的悶熱，余星安的指尖在玻璃杯上凝出水痕。眼前的夏諾正用吸管攪動楊枝甘露，草莓發(fā)卡折射著陌生冷光——那是他從未見過的鈦合金材質。
“所以...“夏諾忽然抬頭，瞳孔閃過機械校準般的虹膜紋，“你剛才說我們認識？“
余星安的手機在褲袋震動，特別關心提示音變得刺耳。他低頭查看消息的手在發(fā)抖，聊天記錄顯示兩人昨天才成為好友。翁濤在桌下猛踢他的小腿，用唇語警告：“她不對勁！“
窗外傳來銀杏葉摩擦的沙沙聲，余星安突然抓住夏諾的手腕。少女條件反射地反扣他虎口，戰(zhàn)術擒拿動作嫻熟得令人心驚。玻璃杯墜地碎裂的瞬間，余星安看到她的指甲蓋下閃過“07“的熒光編碼。
“放開?！跋闹Z的聲音帶著電子合成質感，“否則啟動清除程序。“
翁濤的改裝手機突然發(fā)出尖銳蜂鳴，全息投影顯示整個奶茶店的量子讀數異常。當余星安被迫松手時，夏諾頸后的皮膚突然開裂，露出納米纖維肌肉組織。
“臥槽！終結者?。 拔虧品雷赢斞隗w。夏諾的眼白變成顯示屏藍，機械音從喉間溢出：“確認觀測者07號，執(zhí)行回收任務。“
余星安撞開逃生通道的瞬間，激光束燒焦了他的發(fā)尾。暴雨中的街道正在量子化重組，瀝青路面浮現出青銅樹的神經脈絡。他拽著翁濤沖進小巷，身后的夏諾以非人速度緊追不舍。
“去天文館！“余星安的手臂紋路在雨中發(fā)光，“那里是時空錨點！“
翁濤邊跑邊改裝激光筆：“這特么是第幾層現實？“他的問題被爆炸聲淹沒，夏諾的掌心炮轟塌了巷口磚墻。
天文館的玻璃穹頂布滿裂紋，余星安用染血的手掌按上門禁系統(tǒng)。識別燈突然變紅，警報聲中傳出母親的聲音：“身份驗證失敗，觀測者07號已注銷。“
夏諾的陰影籠罩入口，機械臂彈出激光刃：“放棄抵抗。“她的面部皮膚正在脫落，露出銀灰色的合金頭骨，草莓發(fā)卡變成能量核心瘋狂旋轉。
余星安突然扯開襯衫，胸口的銀杏葉烙印發(fā)光。當激光刃劈下的瞬間，天文館穹頂降下防護罩，將他吸入星圖投影中。翁濤的慘叫逐漸遠去，余星安墜入由無數夏諾記憶碎片組成的量子海洋。
——穿道袍的夏諾在刻滿星圖的石壁上咳血；穿旗袍的夏諾用懷表引爆日軍指揮部；賽博格夏諾在太空站撕下自己的仿生皮膚...
“找到真正的我。“無數個夏諾的聲音重疊，“在弦理論允許的0.7秒間隙。“
現實中的天文館正在崩塌。余星安在記憶洪流里抓住某個閃爍的片段：五歲的夏諾躲在防空洞，用粉筆在墻上畫下兩個小人。當她轉頭微笑時，眼瞳是溫暖的琥珀色。
量子海洋突然沸騰，余星安被拋回現實。夏諾的機械臂距離他的眉心僅剩三厘米，能量核心卻開始過載冒煙。
“故...故障...“她的電子音斷斷續(xù)續(xù)，“情感模塊...沖突...“
余星安突然吻上她冰冷的金屬嘴唇。當這個違背所有物理定律的舉動發(fā)生時，夏諾的能量核心迸發(fā)超新星般的強光。天文館的星圖投影儀全部炸裂，在穹頂編織出銀河旋臂。
夏諾的機械外殼片片剝落，露出藏在胸腔的水晶艙。嬰兒拳頭大小的夏諾本體懸浮其中，渾身插滿神經導管。余星安砸碎水晶艙的瞬間，整座城市的時間突然靜止。
雨滴懸停在半空，映出十個重疊的時空。每個時空的余星安都在做不同選擇：有的在奶茶店轉身離去，有的為夏諾擋下激光，有的在時淵實驗室按下自毀鍵...
“你打破了觀測者協(xié)議?！澳赣H的聲音從虛空傳來，“現在要承擔悖論的重量?！?p> 余星安懷中的夏諾本體正在快速成長，從嬰兒到少女的進化只在三次心跳間完成。新生的夏諾睜開琥珀色瞳孔，指尖輕輕點在他胸口：“謝謝你還我人性?！?p> 靜止的時間突然坍縮，兩人墜入時空亂流。余星安看到翁濤在破碎的現實里奔跑，每個分身都抱著不同的關鍵物品：祖宅的星圖拓本、博物館的青銅殘片、奶茶店的監(jiān)控芯片...
當重力重新回歸時，他們跪在銀杏樹下。懷表殘片從余星安指縫漏下，在接觸到樹根的瞬間，整棵樹亮起神經網絡般的金光。夏諾的銀灰色長發(fā)無風自動，發(fā)梢纏繞著數據流組成的銀杏葉。
“這里是時淵的盲區(qū)?！八|碰樹干上新出現的刻痕，“我用九世輪回創(chuàng)造的庇護所?！?p> 翁濤的喊叫由遠及近，他抱著冒煙的改裝電腦沖來：“全市的電子眼都在找我們！等等...這妹子是誰？“
夏諾輕笑時有了溫度：“我是第七代人性素體夏諾，正在被時淵第九代殺戮機體追殺?！八蝗怀堕_衣領，鎖骨位置的倒計時顯示【71:59:59】，“在我的機械體完全接管這座城市前?！?p> 余星安握緊她冰涼的手：“怎么阻止？“
“找到時淵的創(chuàng)世代碼，就在...“夏諾突然痛苦蜷縮，皮膚下浮現機械紋路，“他們...在修改我的記憶...“
銀杏葉暴雨般墜落，每片都刻著不同的死亡場景。翁濤突然舉起激光筆：“老余！樹葉在組成摩斯密碼！“
余星安辨認出葉脈的閃爍規(guī)律：“母親...實驗室...“
夏諾用最后的清醒意識畫出全息地圖：“去氣象站地下室，那里藏著...“機械紋路爬上她的脖頸，“快走！他們來了！“
無人機群的嗡鳴籠罩天空，時淵標志投射在云層。余星安背起昏迷的夏諾沖向地鐵站，翁濤邊跑邊往路上撒電磁干擾釘。列車進站的瞬間，他們看見車廂廣告屏全部變成追殺令，余星安和夏諾的照片正在滴血。
“歡迎乘坐時空特快?！皺C械乘務員的眼睛閃著紅光，“目標乘客請前往...滋滋...處決車廂...“
余星安踹碎緊急制動閥，列車在隧道里擦出火花。當照明系統(tǒng)熄滅時，夏諾突然睜開機械眼，激光刃架在余星安咽喉。
“情感模塊已隔離?！氨涞碾娮右繇懫?，“現在執(zhí)行——“
隧道墻壁突然炸裂，穿校服的夏諾本體沖進來撞開機械體。兩個夏諾在車廂里纏斗，人性體艱難地喊：“我撐不了多久！快去氣象站！“
翁濤撬開通風管道，余星安最后回望時，看見人性體夏諾將機械體引向車尾。爆炸的火光中，機械體的冷笑回蕩在隧道：“你永遠贏不了時淵...“
氣象站的雷達天線布滿青苔，余星安按夏諾的指示找到地下入口。生銹的密碼鎖在接觸到他的血后自動開啟，塵封的實驗室里，母親的全息影像正在擦拭懷表。
“小安，當你看到這段記錄時，我已成為時淵的囚徒?！坝跋裰械哪赣H面容憔悴，“創(chuàng)世代碼就藏在...“
爆炸震碎了全息投影儀。余星安轉頭看見機械體夏諾站在門口，她的左臂變成粒子炮：“找到你了，觀測者?！?p> 翁濤突然舉起冒著電弧的電腦：“吃老子一記電磁脈沖！“藍光閃過，機械體夏諾的動作停滯了0.7秒。
余星安撲向實驗臺，母親的懷表正在解析最后的密碼。當機械體的粒子炮充能完畢時，他終于破譯出創(chuàng)世代碼——那是五歲的自己在防空洞畫下的涂鴉。
“認知即自由！“
強光吞沒了整個實驗室。當余星安再次睜眼時，他坐在奶茶店卡座，手機顯示11點59分。夏諾推門而入，發(fā)間的草莓發(fā)卡閃著溫暖紅光：“抱歉來晚了?！?p> 窗外銀杏葉青翠欲滴，翁濤的改裝手機收到新消息——市博物館的青銅器展品集體失蹤。余星安摸向胸口，那里多了一道銀杏葉形狀的疤痕，正在皮下流轉星圖微光。
暴雨毫無征兆地傾盆而下，夏諾突然握住他的手：“你聽見了嗎？“
在雨聲的間隙，隱約傳來九個時空的回響：道觀的晨鐘，戰(zhàn)機的轟鳴，還有量子計算機的啟動音。當余星安凝望雨幕時，無數個夏諾的身影在銀杏樹下重疊，最終匯聚成眼前少女的微笑。
柜臺后的收音機突然插播新聞：“...臺風珍珠即將登陸，請市民做好1999年防汛預案...“
余星安的奶茶杯底，未化的冰塊里凍結著微型青銅樹。